薛然手疼,盼娣只能自己裁布,自己踩缝纫机。她给薛然做了一件上衣。
“你看,不难吧?”薛然拿着盼娣做好的衣服,“顺着布边匝线就行,你裁得好,匝出线来齐整,衣服就没问题。”
她穿上这件对襟长袖的上衣,冯嫂子和盼娣都意外地觉得很好看。
“就是颜色太深了”,冯嫂子前后打量着,“穿上倒像以前村里男人穿的衣裳,不像个姑娘。”
薛然活动下手臂,肩袖位置很灵活,“盼娣照着书上的对襟袄裁的。”
盼娣举着一面小镜子给她照,“我再做几对盘扣,缝上就能穿了。”
“你还会盘扣啊?”薛然把衣服脱了下来,“你教教我,我觉得盘扣特别好看。”她想起,妈妈以前衣柜里藏着几件旗袍,是早年在上海做的,上面的盘扣特别精致。
冯嫂子说了会话就歇息去了,薛然和盼娣在北屋里消磨了一下午,又做了一条和昨天一样的裤子,盼娣试穿了下,也很合适。
“我胳膊开始疼了”,薛然坐在床边,皱着脸和盼娣说,“明天我还打算出门呢,估计明天胳膊更疼。”
盼娣坐到她身边,“我给你捏捏,捏开了就好了。”说着,双手握住她的胳膊,揉捏起来,“这力道行不行?”
“嗯”,薛然眯着眼睛,盼娣瞧着她,扑哧笑了,“小然姐,你这样像只猫一样,晒太阳的猫。”
“那你岂不是在揉猫?”薛然回她,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起床时,薛然的胳膊更疼了,她感觉干农活比野外考察累多了,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去岔路口和阿锦说一声,今天不跟她去浪屿了。
阿锦听说她干农活儿累得去不了了,笑得前仰后合,“你以前一次都没干过吧?你还没割过稻子呢,更累,我们以前上学还得帮公社割稻子。要是你到我们村里打渔,估计连帆绳都拽不动,织网也累,费眼睛。”
薛然被她笑得难为情,阿锦笑了一阵,又说道,“没事,你本来也不是做这个的,你做的那些研究,种地的、打渔的半点都做不了。”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阿锦便带着歪仔单独上路,薛然又回到了住处。
刘桂兰一早就料理她的菜园子,忙活完,神神秘秘地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了。薛然倒觉得很清静,坐在书桌前,写上次去岩麓的野外调查笔记,写一会儿就觉得胳膊酸疼。
午饭过后,她躺在床上午休,听到院里有人轻声喊,“小然姐,在没?”是盼娣。
“在呢,进来吧”,薛然急忙从床上起来,打开自己的屋门,盼娣有些局促地站在院子里,刘桂兰正扒着东屋窗户看她。
“桂兰,这是冯嫂子的外甥女盼娣,来找我的”,薛然客气地介绍,“盼娣,这是刘嫂子,张营长的爱人。”盼娣腼腆地冲刘桂兰笑笑,跟着薛然进了西屋。
刘桂兰瘪了下嘴——她还挺能招人的,不过都是些没啥用的人。
盼娣是来给她送围裙和套袖的。“是不是越做越顺手?”薛然试穿了下,夸她,“正合适,你有裁缝的天赋。”
盼娣满脸疑问,“啥是……天赋?”
薛然一愣,笑着说,“天赋就是你天生就有这个本事,就像地里埋着金子,现在挖了出来,闪闪发光。”
盼娣若有所感,喃喃地说,“我有这个本事?这不就是干活儿吗?”
“这是才能,是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薛然认真地对她说,“你看裁缝书上的图,是不是很容易就看懂了?好多人看不懂呢。”
“可上面的字我都认不全,就认识图”,盼娣有些迟疑。
“那你更厉害了啊!”薛然继续说,“我认识字,对比着图还不太明白,给你讲讲字是什么,你就能裁出来,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盼娣脸红红的,“小然姐,这本事厉害不?”
“当然厉害啦!”薛然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做的衣服好看,多少人排着队求你做衣服呢。”
盼娣很激动,“小然姐,你教我认认字,我想把你那本裁缝书好好琢磨琢磨。”
“没问题啊!”薛然笑着答应她。
周六上午,薛然又跟着严嫂子一起去菜地,穿着粗布衫裤,戴着棉线手套和草帽,颇有些下田干农活的样子,但她心里挺发怵的。这身粗布衣服还被一众嫂子们笑话了半天。
“我说她们得笑话你吧”,严嫂子对她说。穿着这身衣服,薛然感觉又宽松又舒服,笑话就笑话吧。
严嫂子跟在她后面,纠正她洒水的姿势,“你腰得转一下,带着胳膊转,这样胳膊不容易疼。”薛然被她指导的,觉得自己都不会走路了,垂头丧气的劲儿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稍微缓过来。
今天下午,程扬就回来了——薛然揉着酸疼的胳膊想着,把昨天洗的衣服都收起来。看到刘桂兰又穿得干干净净的出门去,她有点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桂兰,出门啊,去哪儿啊?”
刘桂兰停顿了一下,干笑着说,“去一个嫂子家串门。”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古里古怪的,薛然眨了眨眼,看来刘桂兰这些天也融入了大院里的小世界。
下午四点钟,程扬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很安静,平整的菜畦里,青菜已经冒出头来了,屋门都关着,窗户敞开着,整个院子比以前更有生活气息了。可是,没有人在家。
程扬有些郁闷,他以为薛然会在家等着他,想了想,去严嫂子家找找看。
“小薛没在家?”严嫂子惊讶,她正在烙饼,陆营长已经回来了,“估计去冯嫂子家了,我上午听她和盼娣两个在那儿说做窗帘什么的。”
严嫂子看程扬一头雾水,笑着催他,“快去冯嫂子家找她吧,我猜的准没错。”
望着程扬疾步如飞的背影,严嫂子对陆营长说,“以前哪儿见过小程对谁这么上心过,小薛倒没心没肺,玩得都不回家了。”
陆营长也笑,“可不是,一物降一物。”
程扬走到冯嫂子家院外,喊了一声,“薛然?你在这儿吗?”
“哎——”屋里传出薛然的声音,“在呢,在呢!”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薛然掀开门帘跑出来,看到程扬,有点愧疚地说,“诶呀,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我本来准备四点半回去呢。”
程扬气得叉着腰,还嫌他回来早了?薛然赶紧安抚他,“我和盼娣做窗帘呢,忘了时间,对不起,对不起。”
冯嫂子和盼娣也从屋里走出来,程扬耐着性子,和她们打招呼。
冯嫂子开玩笑,“小程找媳妇找到我们家来了,这几天你媳妇都快住我们家了,快领回去吧,让我也清静清静。”
薛然不好意思,“嫂子,我走了啊。盼娣,等改天有空了再弄。”然后推着程扬的后背,催着他走。
“嫂子,打扰了,我们回去了。”程扬握住她手腕,不忘跟冯嫂子和盼娣告辞,拽着她快步往家走。
冯嫂子笑得打跌,“小程肯定是回家没见着媳妇,找了一圈才找到这儿来,看把他气得。”
“刚才小然姐还看表呢,她说四点半前回去就行。”盼娣说道,“没想到程营长提前回来了。”
薛然没程扬的腿长,被他拉着手腕走得飞快,“你慢点行不行?又没多远,着什么急啊?”
程扬脚步慢下来,瞪了她一眼,“不老老实实在家等着我,乱跑什么?让我找了两个地方才找到。”
薛然好多天没见他,觉得他熟悉又陌生,眉眼一弯,“对不起啦,我下次哪儿也不去了,在家等你回来,好吧?”
程扬脸色柔和起来,“赶快回家。”
“嗯”,薛然看大院里陆陆续续的都是回家的部队干部们,把手腕从程扬手里挣出来,和他并排走。
回到院子,刘桂兰和张利民刚好迎面走过来,他们去服务部里买了一网兜东西。
“程扬”,张利民先打了个招呼,让刘桂兰拎着东西回屋,递给程扬一根烟。
程扬摆摆手,“戒了。”张利民有些诧异,也没多问,打算和他聊几句。
“利民,你先忙。”程扬说了一句,便进了西屋。张利民愣了一下,也不抽烟了,回了东屋。
西屋门口挂了一扇竹帘,程扬想了下,自己好像没让阿龙帮忙买竹帘。
“是冯嫂子给我的,我看她们都挂竹帘,问她在哪儿买的”,薛然正在脸盆架那里洗脸,“她家有一挂多的,就送给我用了,等她需要的时候我再买给她好了。”
“这架子怎么样?”程扬跷着腿,侧坐在椅子上,看她洗脸,架子高度刚好,木盆放在上面,木桶放在旁边,用水比以前方便多了。
“很好啊”,薛然把毛巾搭在架子上,笑意盈盈地转过脸,“谢谢那位陈队长,他真会买东西。”
程扬嘴角翘了翘,“只谢他?”
“更要谢谢你”,薛然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看他含着笑意的眼睛,还是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听说你把兜里的钱都掏空了,好可怜哦。”
程扬瞟了眼屋外,很快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为了你,怎么都值得。”
薛然脸一下红了,小声嗔怪他,“门窗都开着呢。”
程扬立刻站起来,快步拉着她,把她按到衣柜和北面墙壁之间的小空间,直接吻了上去。薛然都有点懵了,她后背靠在衣柜侧板上,凉凉的,身上却一片火热。程扬扶着她的腰,轻轻地揉捏着,细微地咬着她的唇瓣,唇舌的探索越来越深,手上也越揉捏力度越大,薛然觉得自己要被他拆开揉碎似的,不由自主地搂住他的腰背,两人动情地亲吻着。
最后,是程扬喘息着停了下来,火热的气息贴在她耳边,问她,“这个位置够隐蔽吧?”
薛然把脸贴在他肩膀上,终于有了他回到身边的踏实感,声音有些低哑地说,“你早就看好这里了?”
程扬捧起她的脸,又亲了下她的嘴唇,眼眸深幽,“是,看到你,就想这样亲你了。”
薛然羞涩地转开脸,推了下他肩膀,侧身走出来。程扬低声笑了,跟在她身后。
竹桌椅叠放在书桌旁的角落里,程扬过去拿出来,“怎么不用?不是让你喝茶用吗?”
“我捧着搪瓷缸子坐在这儿喝茶啊?”薛然想想就觉得好笑,“要有一套茶壶茶杯,坐这儿喝茶,才有意思。”
“我来想办法”,程扬说着,坐在竹椅上,薛然坐在另一把上,“好茶叶不好买,县里应该能买到。”
薛然捏着自己的胳膊,程扬看她手心红红的,拉过来她的手看,“怎么磨得这么红?这么多小水泡?”
今天上午去菜地又磨了一遍手,旧伤未去又添新伤。薛然愁眉苦脸地说,“农活儿太难了,她们说我不会用巧劲儿,胳膊酸,腰也酸,手上还磨了水泡。”
程扬看着就心疼,又没办法说别去,只能沉默地摩挲她的手,“把水泡挑了吧,我去找点酒精给你消消毒。”
“不要!”薛然把手抽回来,“那不蛰死了?就这样吧,慢慢就消下去了。”
程扬又把她的手握回来,“还好不是天天去,不然非把你吓跑不可。”
“真是挺奇怪的”,薛然纳闷,“我去山里都没觉得这么累,干两个小时的农活儿就累得要命。”
“去山里?”程扬盯了她一眼,“你自己去岩麓了?”
薛然先是紧张,随即又理直气壮,“不是一个人,和南头村的女医生一起去的。”
程扬挑了挑眉梢,示意她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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