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爷爷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狐疑地问,“这门亲事,阿宁自己同意了吗?”
见岳建国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他了然道,“阿宁自个是愿意的。……”
“阿宁是个沉着稳重的性子,他虽说来没住两天,可他什么秉性我们都清清楚楚,那孩子是个能成大事的!他聪明、果断、坚定有主见,不会轻易受人蛊惑。假若那姑娘真有你说的那些问题,阿宁他能看不出?他会甘心接受这样的婚事?”
“再说,当初阿宁养父李远征同志,去过军区,跟青山见过一面。青山对他印象很好,说他是个成熟睿智的老革命。这样的同志,能糊涂到随便给阿宁定个又蠢又坏的乡下丫头?”
孟爷爷审视着岳建国,“建国,你恐怕没说实话吧!实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李家跟阿宁都同意这门亲事,那姑娘恐怕不像是你说的那样……”
岳建国汗都出来了。
他着急地嚷道,“不是的,爷爷,我没乱说!那姑娘真的配不上阿宁,她粗鲁莽撞,胆大包天,又懒又馋还狡猾得不得了,简直一无是处。只不过、只不过……”
他吞吞吐吐。
“只不过什么?”
这时候荣奶奶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长孙荣胜利,荣胜利怀里抱着6岁的儿子小京生。
小京生也奶声奶气地跟着学,“信么?”
这些大人话不好让孩子听见,荣胜利把荣京生放下来,秦姨带着他去外边院子里玩了。
荣胜利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听说阿宁定了未婚妻?那姑娘人怎么样?”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岳建国脸更黑了。
见孟爷爷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荣奶奶也板着脸。
她天生一副雍容气度,哪怕现在为了响应风气穿得格外朴素,只穿着一身蓝布褂子,灰布裤,看起来和胡同里做清洁的大娘没什么两样,但通身的气派依旧不凡,让人看着总觉得有点距离感。
她说话声音不高,但家里谁也不敢忤逆她,她这么一板起脸来,岳建国心里不由一怵。
岳建国委屈极了。
他知道荣奶奶是不满意自己总越界去管阿宁的事,可他真是一片好心,他是为阿宁好,也是为了整个家啊!
岳建国赶紧解释道,“那姑娘、那姑娘不是个寻常人!”
“怎么个不寻常法?”
荣奶奶问。
岳建国委屈地看向荣奶奶。
“她、她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外婆您见了她就明白了,她那模样哪像是山村里能养出来的?反正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姑娘!而且性格狡诈,粗鲁没教养,又懒又馋……”
荣胜利都听不下去了。哎哟啊,哪有这样说一个年轻姑娘的。
见岳建国还要滔滔不绝,荣奶奶打断她,“行了。”
孟爷爷笑着说,“照你这么说,我们阿宁是个见色起意的性子……”
岳建国赶紧否认,“我没这么说!”
孟爷爷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他是看中了那姑娘长得好,所以不顾她性格狡诈,粗鲁没教养,还又懒又馋,也非要把人娶进门,是吧?”
岳建国赶紧替李旺国辩解,“不!阿宁起初根本不愿意!他还说坚决反对包办婚姻!”
孟誉美不忍直视地捂住脸,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孟爷爷“恍然大悟”:“哦,那你意思是,说我们阿宁竟是个这么浅薄的小伙?他原本反对包办婚姻,结果一瞧见那姑娘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就春心萌动,一口答应了?”
岳建国,“……”
怎么越抹越黑?他这不是往阿宁身上泼脏水吗吗?
岳建国赶紧说,“不不不!一开始阿宁是没同意的的!”
“那他什么时候同意的?”
岳建国语塞了。阿宁坚持了有一天吗?有半天吗?他实在说不出阿宁在那姑娘的面前迅速丢盔弃甲,第二天就投降的事!
孟爷爷见他说不出话也就明白了。点点头,感叹道,“哪个少年不钟情?我原先看阿宁那冷冷清清的性子,还担心他要孤单一辈子,这下我倒放心啦。”
岳建国更急了。孟爷爷这口气,怎么听不出对那丫头有多少反感?
他明明已经着重地描述桃丫性子恶劣、来历可疑了啊!
见岳建国一脸着急,荣奶奶深深叹了口气。
她很后悔当初把这孩子交给自己女儿女婿带。她自己生的女儿,三岁看老,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
哪儿能教得好人?
这孩子本质是好的,老实,憨厚,忠于职守,孝顺家人,这些都很好。可惜他认死理,总觉得岚英阿姨是个大好人,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唉,如今在阿宁的亲事上钻了牛角尖,这养母子俩简直一模一样的脾气。
这时,荣岚英“噔噔噔”地从楼上下来,边走边整理着风衣腰带。
不得不说,荣岚英除了继承了荣奶奶曾经的美貌,岁月也对她格外优待。哪怕年过四十,依旧容貌端庄,姿仪出众,尤其眉间总凝着一股轻愁,偶尔蹙眉,就显得忧郁动人,惹人怜惜。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长风衣,看起来十分时髦。
她一见客厅里坐满了人,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走了下来,对孟青峰说,“九点到了,怎么还没打电话?”
孟青峰抬腕看了看,确实时间已经到了,立刻拨了过去。
电话铃响了几声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喂?”
“阿宁,是我们小阿宁!”孟爷爷两眼放光,“让我跟阿宁先说话!”
说着,毫不客气地推开孟青峰,孟青峰只得让开。
“喂,阿宁?”
对面传来爽朗却略带苍老的声音,桃丫凑在李旺国身边,听得清清楚楚。
她手托着腮,眼珠慢悠悠地转着,莹白的脸颊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剔透,甚至泛着淡淡的粉晕。
李旺国离得近,甚至能闻到能闻到她脸上传来的隐约幽香。
他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腮帮。
桃丫愕然地看着李旺国。
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干这个。
哎呀——李旺国他学坏了呀!
桃丫幽怨地瞅着李旺国,李旺国却忍不住心花怒放,简直想笑出声。
而听到对面是孟爷爷而不是荣岚英,让他的心情更好了点。
“是我,爷爷。”
桃丫小声问,“他怎么叫你阿宁?”
她突然想起,最初岳建国似乎也这么叫过李旺国,后来大概是李旺国反对过,他就没再叫了。
李旺国小声解释,“是我‘那边’原本的名字,叫孟誉宁。”
桃丫明白地点点头。
孟爷爷听到电话中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虽说很小,但他顿时明白了,这就是那个“桃丫”?看来阿宁对这姑娘的在意远超出他们的预料,这接电话都要带着来?
就这么形影不离?
也年轻过的孟爷爷不由笑了笑。
哎呀,这臭小子。
不过,不得不说,这姑娘嗓音可真好听,清亮圆润,又脆又净,像水晶似的!
荣奶奶问道,“老孟,你笑什么?”
孟爷爷笑着说,“哎呀,这臭小子。阿宁是带着那姑娘一块儿来接电话的。”
“什么!?”
被这消息惊到的不止一个,旁边的荣岚英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急切地凑过来,“爸,电话给我!”
孟爷爷不满地瞅了她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跟李旺国问了些家常,甚至还关心了李远征老两口的身体,但一句没有提桃丫的事,连问都没问。
在旁边紧盯着的岳建国也急死了,怎么爷爷问都不问一声呢?
孟爷爷把电话递给荣岚英,荣岚英接过电话劈头就问,“阿宁,你那个乡下未婚妻在旁边?”
李旺国听到这句话,顿时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桃丫也听得清清楚楚,她眨眨眼,哦,“恶婆婆”,她才一点都不畏惧呢!嘻嘻!
李旺国不悦地说,“她叫桃丫,不要用别的称呼叫她。”
荣岚英听了,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
当初阿宁回来了,但是跟她并不亲近,甚至时时处处都透着对她这个母亲的陌生疏离,这让荣岚英很不愉快。
当她试图以母亲的身份去管束他,安排他的事,阿宁的抗拒让母子关系变得更加别扭。
儿子走后,她耿耿于怀,始终觉得要扭转这段关系,要让儿子变得跟自己和其他从未分开的母子一样亲密。
所以,她计划着给阿宁找一个从各方面:家世、容貌、品性、能力都无可挑剔的姑娘,这下,阿宁应该能感受到自己的良苦用心了吧!
谁知道,却等来一个晴天霹雳:阿宁那乡下养母竟然给他定亲了!
听建国说,竟然还是个极其不堪、粗野刁蛮的姑娘!
荣岚英气坏了,她立刻要孟青峰打电话回去,阻拦这门亲事。
谁知道阿宁竟是这种态度,他还护着那姑娘!
荣岚英生气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这么跟自己母亲说话的?孟誉宁!你是生在乡下,可你的骨血是我们给的!难道在乡下待了十几年,你就连自己姓啥都忘了,就连血脉里的东西都变了吗?”
桃丫在旁听着,脸色一变,这“婆婆”怎么说话的!
孟家客厅里的所有人脸色也都变了。
荣奶奶厉声喝道,“荣岚英!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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