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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试行

一日之前,姜宅书房。

“这是我的想法,”姜鹤羽取出夹在书册中的几张宣纸,递向桌案对面,“你看看。”

江离拭净手,拿起纸来。

刚看了打头几字,他目光微顿,有些意外,却又觉在情理之中:“阿羽,你想废除军妓制度?”

“是,”姜鹤羽颔首,“我想先从戎州开始试行,一步一步来。至于能推广到什么范围,还得看此次的成效如何。”

江离垂眸,仔仔细细将她所罗列的为何要废除军妓制度、如何废除、废除后如何安置等事项一一看过,颇为赞同道:“我觉得你的方案可行。”

“当真?”

姜鹤羽自认对大夏官场的熟悉程度还是不如江离。让他看看,也是打算从他那里寻求些建议。她倾过身,与江离一同看草案,“就没什么要改的?”

桌案挡在中间有些不便,她歪着脑袋,几缕未曾束紧的碎发从鬓边垂下。

江离“嗯”一声,顺手替她将发丝拨到耳后,“你考虑得很周全,我也想不出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

“唔,那就这样罢。”既是如此,姜鹤羽也不再纠结,拍拍江离的手背,示意将此事交给他。

江离却道:“不如,明日你同我一道去见吕都尉,你亲自跟他讲?”

“为什么?”姜鹤羽不解,“不是说没什么问题,那你帮我转达不就行了?”

吕都尉并非她的直系上司,她去提议,不如江离直接向他汇报来得合适。况且,以往在三营时,她有什么想法,大多都是交代江离代为转达给蒋峰毅,怎么如今就不行了?

“今时不同往日。”江离缓缓道,“阿羽,从前我们只是在小小的三营,上峰也仅有蒋校尉一人。而现下,你掌管着整个戎州的医药司,直接对魏刺史负责,上峰、同僚、下属不计其数。身在其位,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的动向。既然你不想止步于此,又何必再遮掩锋芒?

“若由我转达,他们最多只是知晓这方案是你提出的,很快便会淡化,这于你不利。现在并非淡泊名利的时候,你需要露脸,需要立威,需要明明白白地将这份政绩与你本人牢牢绑定在一处。”

姜鹤羽听他说完,点点头,干脆应下:“行,那我自己去。”

她虽然犟,但也认理。只要说得在理,她一向很听劝。

江离笑着看她,忽而微顿,话头一转:“不过,也不能就这样直接去。”

“嗯?”

他摸摸她的发顶,指尖轻轻叩在案上,发出规律的响声:“需要先有一个事半功倍的契机。”

.

“贺洪山,你好大的口气!”吕都尉一脚踹开栅栏,几个大跨步走到贺洪山跟前,破口大骂,“你是哪里来的土匪头子?你的兵你想打就打,想杀就杀?那我问你,你算不算我吕宗义的兵?我是不是也想打你就打,想杀你就杀?!”

贺洪山看清来人,面皮一抖:“都尉,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该来?”吕都尉面露嘲讽,“对,我是不该来,这可是你贺洪山的地盘。”

贺洪山听他语气不善,忙将姜鹤羽推出来:“都尉,是这小妮子跑来我营中挑衅闹事!属下不过一时气在头上,口不择言罢了……”

“都尉,贺校尉营中之人偷窃医药司药材,下官不过是来找他商谈此事。”姜鹤羽接过话头,愤愤不平道,“谁料他既不想赔钱,也不想赔人,下官不过与他多理论两句,他竟大发淫威,罔顾王法也要将犯人打死了事!”

“你放屁!”贺洪山大怒,抬手就向姜鹤羽扇去。

姜鹤羽脚下一动,灵活避开,扬声疾呼:“都尉,他若将人打死了,我这缺了的窟窿更填不上。届时刺史大人过问下来,下官可万万担不起这个责啊!”

江离急急挪动的步子猛地停下,退回原处,看了眼落空后愈发怒气冲冲的贺洪山,长眉压低几分。

“反了天了!”耍无赖不说,还敢当着他的面对上级官员动手,吕都尉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喝道,“来人!将贺洪山拿下!”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都尉亲兵听到命令,快步赶来,一小队人配合默契,毫不客气地将贺洪山按在地上。

“这不公平!”贺洪山脸贴在地上,愤而张大嘴怒嚎,“都尉,明明是姜鹤羽先挑衅,凭什么只拿我?”

“凭什么?我等会儿就叫你知晓凭什么!”

吕都尉一挥手,直接让人把贺洪山压到校场。

一营的队正们皮鞭挥得虎虎生风,鞭下的兵士们正操练得头昏脑胀,一抬眼,就瞧见自家校尉被四个人像抬猪似的抬过来。

队正一个个张大嘴,口里的号子失了声,小兵们也跟着面面相觑,无所适从地停下来。

吕都尉大马金刀地往比武台上一坐,也没心情骂那些七扭八歪的小兵,

“把所有校尉都叫到这里来,我倒要看看,我手底下到底还有多少这样无法无天的官老爷!”

其他营的校尉收到消息陆陆续续赶来,看到贺洪山被按着跪在校场,纷纷不明所以地安静下来。

吕都尉靠进胡椅里,一脸失望地看着底下的人,缓缓道:“先前我就听说,如今的底层兵士与校尉的私兵无异。我想着,只要你们能听我号令,能带着手里的人好好打仗,这些都无所谓。我以为你们把他们当过命兄弟,可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他摆摆手,招呼姜鹤羽:“姜典药,你先说说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姜鹤羽转过身,向吕都尉叉手道:“回都尉,贺校尉营中官妓因受凌虐,血流不止,得不到一营医帐救治,无奈之下潜入隔壁三营,窃取了三营本该上交到医药司的药材。

“蒋校尉找上门时,贺校尉不愿赔钱,便想将人打死交差。蒋校尉心有不忍,将她们带回三营,又托下官医治。下官想着,既是不愿赔钱,那将这些女奴赔给医药司做工也未尝不可,可贺校尉却说,宁愿将人打死也不愿将人给我。”

蒋峰毅跟着点点头。吕都尉又道,

“江离,你再查查,一营非战时,死了多少兵士?”

江离从随身锦袋中取出录册,翻了翻,道:“一营伤亡人数中,除战时折损以外,因平日训练或患病致死的,上月有五人,去岁共六十八人。”

饶是之前听到贺洪山那些混账话后,已有了些心理准备,吕都尉还是不免气急。

他盯着贺洪山,胸膛剧烈起伏:“这些人,谁不是娘老子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活生生的人交到你手上,就是由你这样作践?”

“都尉,不就是几个犒劳弟兄们的婊子吗,何必如此上纲上线?”贺洪山梗着脖子,“至于那些兵士,谁练兵不死人?”

“谁练兵不死人?我练兵不死人!有的是人练兵不死人!”吕都尉狠狠一拍扶手,“江离,念!”

“因训练或患病致死的,五营,上月,零,去岁,两人;三营,上月零,去岁——”江离翻过一页,“零。”

吕都尉冷冷发问:“你究竟练的什么精锐部队,能练死这么多人?贺洪山,你同我讲一讲。”

四周投来的目光火辣辣的,如有实质,贺洪山分不清哪些是愤怒,哪些又是嘲笑,他咬牙喊冤:“都尉,他们大多都是病死的,身体不好,也能怪到属下头上吗?”

“那你们一营真是修坟头上了,风水差到月月都能病死人?”吕都尉冷笑一声,随手点了个前排的小兵:“你说,你们营中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小兵抖着腿出列,匍匐在地,吞了吞口水,斟酌道:“……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病死的。”

“您看!我说的是不是……”贺洪山大喜,眼中流露出希冀。

“什么症状?”姜鹤羽突然开口。

那小兵面有难色,半晌不语。

姜鹤羽直接问:“四肢酸疼,五脏防响,恶疮不瘥,肉出反散如花?”[*]

小兵嗫嚅半晌,低声应道:“……是。”

姜鹤羽凉凉一笑,吐出几个字:“花柳病。”

吕都尉越听脸越黑,看向贺洪山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都尉为何总听她妖言惑众!”贺洪山不服,“这戎州边境,可是靠我们一刀一枪守下来的!我们是大夏的功臣,耍几个女人怎么了?”

姜鹤羽道:“都尉,下官曾留心问过那些妇人,她们说,一营军妓共二十六人,几乎每人每日都要接待二十余人。”

说到此处,她冷笑一声,“也不知一营的功臣们,每日还有多少心思放在强健体魄上,又有多少时间放在操练阵形上?原来,我大夏戎州边境,竟是离了一营这不到千人的老嫖客,就守不下来了?还是说,其他营中之人也如一营一般,只知淫乐,不知家国?那下官也是开了眼了!”

吕都尉脖颈上青筋直跳:“贺洪山!这些领着朝廷军粮的兵,究竟是保家卫国的战士,还是陪你享乐的喽啰、供你使唤的猪狗?”

吕宗义出身农家,当初天下大乱之时,他十五岁便入伍,跟着先皇打天下。一路刀口舔血,靠着军功一点点往上升,如今虽不及那些封侯封爵的大将军位高权重,却也算借此完全改变了命运。

他对朝廷的忠诚程度,绝非这些平稳年代的军官可比。

贺洪山失去狡辩的余地,吕都尉也忍无可忍:“打!二十军棍!给我狠狠地打!”

“都尉!属下知错了!都尉!我们下去说,可好?都尉——”

贺洪山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都尉亲兵训练有素地堵上他的嘴,扒去轻甲外袍,只余一条亵裤,四肢紧紧捆在刑凳上。白花花的皮肉暴露在空气 ,在周围一圈面皮黝黑的军汉中间,倒是显眼。

“一!”

军棍狠狠落下,半分没留情,第一棍下去就见了血。

贺洪山猛地仰起头,目眦欲裂。他喊不出声,也无法动弹,只能本能地抽搐。

宽敞的校场上人满为患,却静得只听得见棍棒砸在皮肉上的闷响。

吕都尉起身,来回踱步,“军纪懒散到如此地步,草菅人命到如此地步,我再不管,你们要反天了!”

他锐利的目光划过底下垂头敛息的众校尉,厉声道:“你们都给老子好生看着,谁都不准闭眼!”

打二十军棍其实用不了多少时间,可场中的将士只觉这半刻钟比一整日的训练还要难熬。尤其是几位校尉,军棍每落下一次,他们就冷战一回,似是隔空落到了他们身上。

姜鹤羽冷眼看着,半分不避。

最后一杖落下,贺洪山也早已昏死过去。

“以此为诫,明日起重肃军纪,谁也不准反对!”

吕都尉沉声说完,拂袖而去。

姜鹤羽和江离跟着亲兵一起,紧随其后。

吕都尉闷头疾走一刻钟,总算冷静了些,放缓步子,道:“江离,明日就按你提的草案施行。”

江离上前,拱手道:“先前您说草案有些激进,担心引起一些校尉的不满。属下观今日境况,确实有些麻烦。不如再推迟些日子,属下回去将方案再改改,增添些能安抚贺校尉等人的细节?”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原本就压着火气的吕都尉几乎都要气笑了,

“安抚?!他是三岁孩童吗?还要本都尉去安抚他?这仗,靠的是底下的万千兵卒来打,不是靠他们几个校尉官儿来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想干?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他瞪一眼江离:“你们这些文官就是性子太柔,面皮太薄,怕惹事,怕被人当众驳面子。怕什么?我给你放的权,你只管放手去做!”

“是。”江离领命。

瞧瞧,看起来就比贺洪山靠谱百倍。吕都尉气顺了两分,缓缓道:“这事两边都不讨好。校尉不愿参军分权,参军也不乐意下营吃苦,你可别办砸了,两边都得罪。”

“请都尉放心。”江离道,“此外,既然此案由属下提出,属下自请,也下营。”

吕都尉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紧皱的眉头松下两分,“行,那你就回三营去。”他微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往后到营里去,更不可瞻前顾后。那都是些没文化的莽汉子,你若是怕事,只会更压不住人。”

“属下明白。”

吕都尉“嗯”一声,移开视线,这才发现姜鹤羽也跟在后面。

他有些头疼,挠了挠额角,道:“姜典药,你这边,就按你的诉求,把那些女奴赔给你?”

“多谢都尉。”姜鹤羽躬身行礼。

“客气了。”吕都尉摆摆手,转身欲走,却又被姜鹤羽叫住。

“吕都尉,”她神色沉静,“关于都尉整肃军纪一事,下官还有话要说。”

吕都尉面露疑惑,“你说。”

“都尉方才也看见了,一营众人在军营重地公然安排专人侍奉,官妓不仅要替他们洗衣裳,还要陪他们睡觉。如此风气,不知是来保家卫国,还是来当少爷享福?”

姜鹤羽顿了顿,“而且,这样的情况,应当不止一营有,只是一营的情况比较严重罢了。”

吕都尉目光沉沉,叉腰看她,“你说下去。”

“官奴是朝廷拨给戎州军的财产。可倡棚子的存在,只会助长奢靡享乐之风,不仅影响士气,还浪费了这一份人力。而军营医账这样的重要部门,却时常人手不足。

“下官曾在三营医账中待过,帐中药童不仅要跟着医正习医,还要抓药熬药,施针包扎,服侍伤兵。杂事太多,便顾头不顾尾,学不好医术,伤兵得不到细致照顾,医正后继无人,各方都有怨气,陷入死循环。”

药童这样的工作量,实际相当于同时兼顾了实习医生、护士和护工,什么都做了,又什么都做不好。

吕都尉凝眉,眼中划过几分思索:“你的意思是……让这些官奴去医账分担药童的事务?”

“正是。”姜鹤羽道,“下官提议将医与护分开,让药童将更多精力放在学习医术上。而诸如熬药、擦身等生活上的事务,完全可以交给不懂医术的官奴来做,这样不仅这份人力用到实处,还能让军中后勤运作得更有效率。”

“确实有理。”吕都尉搓着手若有所思,还是有几分犹豫,“不过,她们能做好吗?”

姜鹤羽同江离对视一眼,抿唇一笑:“当然。只需将这些人划到医药司名下,医药司可以负责将她们训练成专业的护工!”

[*]花柳病症状引自《病源候论二十五诸恶疮候》、《外台秘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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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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