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沈家大宅的路上,江鹤言心里非常忐忑,他不知道沈家人会怎么责怪他当年的不辞而别,车还在路上行驶,车窗开着,任由迎面而来的风摩挲着他的脸庞,他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变但又像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车在沈家大宅车库慢慢停了下来,江鹤言做好心理建设,抬起他沉重的手打开车门,跟随着两人进入大宅,原本他以为沈祁的爸妈还没下班回来,当他走进大厅,沈家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他一瞬间傻眼,很机械的跟沈家的人打招呼:“叔叔阿姨,大姨,表姐,好久不见。”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沈家人的责骂,但他看着沈祁妈妈脸上慈祥的微笑,他们好像不会责怪自己当年的不辞而别。
事实也如他所想,沈妈妈那让人轻松的声音传入江鹤言的耳中 “小江,好久不见,这么多年跟你妈妈在外面很辛苦吧?”
听到沈妈妈的慰问,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很想哭出来,毕竟除了自己的爸妈,沈祁的爸妈就是江鹤言的第二任父母,是亲人。
江鹤言哽咽着回答:“我们在外面很好,阿姨让您担心了。”
江鹤言的爸爸站过来拍了拍江鹤言的肩膀,宠溺的说着:“江江啊,回来就好,以后再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沈家也是你的家,知道了吗?”
江鹤言顿时感觉一身轻松,用力的点点头,沈祁的爸爸继续说:“行了,饭已经好了,我们饭吃了再说。”
一家人走进厨房,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江鹤言知道这些饭菜都是他和沈祁喜欢吃的,他挨着沈祁坐下来,看了一圈餐桌上的人,这种感觉跟六年前一样,是家的感觉,原来这六年间什么都没变,变得只是自己而已。
这时沈祁悄声对他说:“看吧,你喜欢吃的我爸妈还记得,你的房间也还给你留着,你当初走了之后后悔过吗?”
闻言,江鹤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后悔啊,当然后悔了,后悔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走了,后悔自己没跟他们好好道别,更后悔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如果这些事情他六年前能做到的话,沈祁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自己也不会变成这样,更不会让珍视他的人记着自己六年的时间。
他以为这六年什么都会变,沈家人对自己的好会变,与沈祁两人之间的情谊会变,甚至A市也会变,但所幸什么都没有变,向阳生长的少年,自由的风都没变,都在向着远方潇洒的飘去。
饭桌上,沈家人和江鹤言还和六年前一样其乐融融,不一样的只是六年前的两个小孩现在已经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沈爸在感叹着时间的无情,而沈妈却在感谢时间的馈赠。
江鹤言看向自己身旁陌然浅笑的沈祁,原来不是我带他去看了满天繁星,是他赠与我了温情千千万万遍,你应该就是风沙过后沙漠给予我的馈赠,从今而后,我会护你这一丝残存的光亮,愿你被它照耀,愿你无畏前方黑暗,愿你勇往直前。
十一月临冬的风夹杂着温馨满屋飘散,灯光如昼,灿若繁星,欢声笑语,此时,人间烟火,春花秋月,大抵就是这般如此。
江鹤言没有回网咖,而是留在了沈祁家过夜,他躺在床上,久违的感觉瞬间充满心尖,他听到保姆阿姨在敲斜对面的门,那是沈祁的房间,只听见“吧嗒”一声,门被打开,沈祁对着阿姨说了声谢谢,便关上了门。
江鹤言开门走出去,正巧碰到沈祁的妈妈,他妈妈叫江鹤言去后花园,有事跟他聊,江鹤言跟着沈祁的妈妈来到后花园,定睛一看,小时候沈祁两人种的玉兰花已经含苞待放,素装淡裹,飘逸不浮。
“这棵玉兰,小祁一直很细心的照顾,即使那时候的他也需要别人的照顾,但对于这棵玉兰,可以说是你走后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他比什么都要珍惜。”
沈祁的妈妈看着玉兰树,温柔的笑着,江鹤言看向她,看不出她中年的样子,倒像是一位翩翩下凡的仙子,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柔,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有的只是岁月沉淀后的美,与眼前的玉兰花竞相争艳。
“阿姨,我想知道沈祁的厌食症是怎么来的?”江鹤言回到A市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情,他无时无刻不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因为你。”沈祁妈妈的三个字让江鹤言怔在了原地,因为他自己?
沈祁的妈妈继续说:“当时你离开之后,小祁去找过你,但发现江家的房子卖了,你爸爸因为金融诈骗被抓了进去,你和你妈妈消失不见,他当时还小,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他就知道他最好的朋友离开了,丢下了他。
那之后,他不吃不喝,不哭不闹,每天都在重复‘我恨他,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大概过了两三天,我们查出来了你和你妈妈的行踪,他说什么也要去找你,所以他开始暴饮暴食,说是等他再长大点就去把你绑回来,但突然不吃不喝,到后面的暴饮暴食,小孩子的胃哪能承受得住,最后住院了。
住院的时候,我们带给他的饭菜他一看到就吐,吃进去也吐出来,医生检查过后说小祁患上了厌食症,接连半个月都没吃任何东西,完全靠着营养瓶吊着,当时我们被吓坏了,不过可喜的是经过那半个月的治疗,他也能吃进一点东西,虽然很少,但能吃进总归比一点不吃要好得多,你说是吧?”
沈祁的妈妈看向江鹤言,此时的江鹤言站的笔直,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他整个人显得很木讷,沈祁的妈妈见状上前替他擦了留下来的眼泪,江鹤言回过神,口中说着“抱歉”,这声抱歉是对自己刚刚的失态抱歉,也是当时对沈祁造成伤害的道歉。
“没关系的。”沈祁的妈妈很温柔的说着,此时江鹤言除了抱歉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其实你回来之后,小祁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
闻言,江鹤言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眼前沈祁的妈妈,她继续说着:“你没回来的时候,小祁吃的很少,但今晚他说肚子饿,让阿姨给他煮了一碗小米粥,你回来之后,小祁变得开心多了,我还要谢谢你呢。”
难怪刚刚他开门又关门,原来是阿姨给他送吃的,楼上的沈祁站在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花园中正聊天的两人,一边吃着小米粥一边看,虽然他听不到两人在聊什么,但他还是知道两人的聊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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