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苏州。
巧儿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的方形牌匾，那是她亲手挂上的，“则仪女学”四个大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丝毫看不出是女子手笔。
这是女皇亲提的。
苏州则仪女学，是本朝第一个官办地方女子学堂，为表重视，女皇特命亲侄女铁令仪为教谕，全权负责女学事务。
在女皇支持下，铁令仪力排众议，学堂上下，只雇佣女性，并邀请全苏州的知名女性前来讲学，不论家财贫富，不论身份贵贱，只要有真才实学，烟花女子亦可传道授业。
巧儿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日，铁令仪将她救出后，唯恐夜长梦多，连夜安排心腹，将她送回苏州老家。苏翁原先也想跟着来，替她补习知识，但又怕春香楼和右相府的人起疑，只好作罢。
虽说，铁令仪替她做了人皮面具，也安排好新身份，但因口音太重，仍不敢雇苏州本地人教她，她只好自己埋头苦学。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过去，她的水平进步不少，努力也可胜任训导一职。
至于口音，她常戴着面具，在集市内东奔西走，模仿商贩们的强调和语句，竟也有七分江南味道，不仔细追究，难以判断出她来自京城。
女学开馆的那天，铁令仪正式以女装身份示人。她一袭宝蓝官衣，安排巧儿站在身侧，向所有人宣告了她的训导地位。巧儿穿着淡粉圆领短常服，衬得铁令仪更是英气非凡，一蓝一粉，又可谓是相得益彰。
在女学步入正轨后，女皇便命铁令仪返京，协同处理右相谋反一案。
临行前夜，巧儿问铁令仪：“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暗波流动，随后道：“处理好了就回来。”
这大抵是一场硬仗，女将军也不知归期。
“你还是借陈云峤的身份办事吗？”
“不了。他的死也算在右相头上。”铁令仪看向远方，“右相想把庄晏推出去顶罪，但，陛下岂那么容易放过他？据我所知，其实，庄晏是想揭发右相的，但右相用他母亲的命相要挟……”
“然后呢？”
“右相说，他畏罪自杀了，但陛下当然不信。此案牵涉甚广，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巧儿没接话。
随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小姐，明天咱们就上路了，你行李收拾好了吗？”苏翁提溜着酒瓶，乐呵呵地寻了过来，打破了尴尬的寂静。
“哦，这就来。”
铁令仪忽然微笑起来，双手搭在巧儿肩头，认真地望向她：“明天一早我便动身，你不必早起相送了。今后，女学就劳你费心了。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地方，尽可写信给我。”
次日，巧儿起床时，铁令仪已经动身了。
整整一年，二人没有再见面。
在阳光的照耀下，牌匾散发出柔和的光，如一面方镜。
巧儿望着它出神，直到镜子边缘出现了一双金丝宝蓝翘头履。
暖风吹过，轻山蓝裙摆轻轻摇曳，一阵清冷香气从身后袭来，像女子的双手，将她环入怀中。
“巧儿，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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