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盈皱起眉，伸出手指向那处询问：“老板，能给我看看这件吗？”
柜台内的年轻女孩瞬间站了起来，连忙拒绝：“抱歉女士，这是我个人的收藏。”
见人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顾臻盈哑然失笑。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并没有夺人所爱的习惯，只是我前不久丢了一个和这个几乎一样的包，且我这个包是定制的。”
“如果没错的话，包里面还绣有我的名字，G，Z，Y。”
老板愣在原地，低声嘟囔了句什么，随即正色道：“它确实是你的……但请相信，这件事与我无关。”
老板很好说话，确认后就立刻报警，据店中监控所示。两天前一个孕妇装扮的女人向老板弗兰西，出售了一袋旧物。
所有物件中，弗兰西一眼相中了这只精美的小包。
拿到后，她倒发现了包底的字样，不过她以为是什么品牌名或是大师提名并没有多在意。
谁料出了这样的岔子，看着顾臻盈付钱将包拿走。弗兰西心里说不出的不舍，爱惜的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由于作案的是孕妇，受F国法律限制，不予处罚只做简单教育。
还真是吃了个哑巴亏。
顾臻盈注意到弗兰西的情绪，看了看手上的包，上前与人交谈：“我或许可以帮忙联系，做一个差不多的包，如果你需要的话。”
弗兰西显然有些惊喜，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冲出柜台给了顾臻盈一个大大的拥抱：“天呐，太谢谢!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这个包真的很漂亮!多少钱都可以!真的太谢谢你了!”
许渝静静看着，倚靠在玻璃柜前，嘴角那抹惯常的浅笑似乎深了一些。
若是从前，自己只会觉得麻烦。
而此刻，许渝却觉得不错，很特别，很不一样。
内心深处有什么地方轻微的震颤，许渝抬眼看着两人笑说:“弗兰西小姐，天色不早了，既然有缘分便一起吃个饭吧。”
谈笑的两人好像这时才迟迟意识到时间，顾臻盈赞同许渝的话，顺着她的意思再次发出邀请。
弗兰西没有拒绝爽快地答应了。
临走前，将展品柜中两件收藏拿出，毫不心疼地挂在了两人脖子上。
在许渝与顾臻盈惊讶的表情下，用蹩脚的中文说道:“知音难求。”
知音难求，何况身在异国他乡。千里外相识，本来就是难见的缘分。
尽管顾臻盈与许渝提出换一家本地餐厅，但弗兰西女士仍然选择尝试中餐。
一顿饭可谓宾主尽欢，三人都觉得开心。
将弗兰西送回家后，二人才向回家的方向走。
顾臻盈累的眼皮都抬不起来，嘴角却还是带着一抹浅笑。
从没有这样开心，从没有这样放松，她终于可以只做想做的了。
……
从买来食材填满冰箱后，顾臻盈一直在尝试自己做饭。
尽管有时掌握不好电磁炉的温度导致烧出来的东西一言难尽，但总归有进步。
顾臻盈端着她那份有些黑暗的早餐坐在餐桌的另一面，迎着许渝不解的目光将面前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
“……嗯。”许渝欲言又止，“老吃糊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顾臻盈皱起眉，赞同点头。
她知道，她明白。
但是，无可奈何。
学东西不是吃东西，只要吞下去就好。
她得慢慢来。
见人不语，许渝才迟迟意识到话不达意，再次开口修饰:“这样，你每周想吃什么把菜买好，我带你做一遍。”
“这种事慢慢来，谁也不是一下子就会，我之前……”
许渝顿住，气氛更怪了。
短暂的安静后，顾臻盈愣了下，接着爆笑出声。
她看出许渝想多了，打圆场似的说:“好啊，那今晚我想吃番茄炒蛋，许老师有没有时间指导指导我啊？”
许渝点头:“行。”
难得许渝羞涩无措。
看着人那副模样，顾臻盈再也忍不住又笑起来，迎着许渝疑惑的目光解释道：“许渝，你和我想的不一样，起码和第一次见面不一样。”
这下轮到许渝皱眉了，她问：“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想知道顾臻盈口中的不一样，是正向的还是反向的。
然而，顾臻盈存心逗弄，留了个悬念。
只端着空盘子走向水池。
“不一样在……”顾臻盈莞尔一笑，“我晚上告诉你。”
清晨的这丝轻松，从推开门冒雪上学开始消失不见。
原本骑自行车上学的计划也因天气取消，繁重的课业压的顾臻盈有些喘不过气。
叽里呱啦的鸟语，蚯蚓一样爬的文字，牢不可破的知识。仅用几个小时就将顾臻盈摧残的不成样子。
教授宣布下课时，顾臻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教学楼。
冷风裹挟着雪粒扑在脸上，让她因过度用脑而昏沉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那些晦涩的术语和复杂的理论依旧在脑中打架，但“晚上要吃番茄炒蛋”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走向公交站。
她有些期待看见许渝，看见她始终挂着的浅笑。
初见时，顾臻盈以为许渝是团炽热不灭的火。
而这些日子的相处后，顾臻盈才发现，许渝内里是块难以消融的冰。
为什么她这样小心？顾臻盈想着。
回神时，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门没有关，鞋柜上多了双高跟鞋。
顾臻盈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这些天她也从未看见许渝穿。
顾臻盈挑了下眉，随即推开了门。
客厅里，许渝背对着门口，站在沙发旁。而沙发上，坐着位衣着精致，妆容一丝不苟的女士。
听到动静的女人微微抬头，看向顾臻盈。
那目光锐利而冷静，带着久居上位的疏离感。
许渝也转过身，看到顾臻盈，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深的无奈。
她脸上的浅笑消失了，恢复了顾臻盈初见她时的那种，近乎疏离的客气。
“你是顾家的孩子？”周苒没等二人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记得你叫顾臻盈。”
听到自己的名字，顾臻盈有些惊讶，随之目光再次放在了周苒身上:“您……”
“我姓周，周苒。”
顾臻盈迅速在记忆中搜索，母亲社交圈里似乎确实有这样一位雷厉风行的周姓长辈，只是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见。
她压下心头的惊愕，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没想到周阿姨还记得我。”
周苒轻笑几声：“顾澜的女儿果真了不得，代我向你母亲问好。”
言罢，周苒站起身往外走:“行了，我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许渝一眼，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许渝，我刚刚说的，你考虑考虑。”
门被周苒从外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苒这位能力出众，以扶周家将倾而闻明商圈的女强人。怎么出现在F国，又怎么亲自来见一个陌生人。
顾臻盈企图从许渝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许渝早有预料。
从容走近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好在顾臻盈没有深究的想法，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
“许老师，等我洗个手一起来啊。”
·
很快，二人合力做出来一桌像样的饭菜。
顾臻盈这个厨房小白也好像瞬间开窍，自己一个人做了道菜，出乎意料的味道很好。
许渝尝了后毫不吝啬的夸奖：“可以，很成功。”
顾臻盈骄傲点头，那是不看看她是谁。
从小到大，没有她学不会的。
许渝看着顾臻盈，问道：“你早上说的不一样，是……”
顾臻盈抬起头，嘴里不断嚼着饭。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
许渝这样执着吗？
顾臻盈，咽下嘴里东西开口说道：“先说好，别人的看法是主观的，会带上自己癖好。不要因此失落苦闷。”
顾臻盈接着又道：“许渝，为什么对我这样小心谨慎？你认识我，还是说是周阿姨的缘故？”
许渝握着筷子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她道:“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闻言顾臻盈放下了筷子，语气严肃：“为什么这样想？许渝，你很好。”
“只是，我们接下来要合租很长一段时间，你打算一直这样客气对我吗？会很累的。”
许渝默了一瞬，道：“我们不熟不是吗？”
许渝的语气没有波澜，她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对于陌生人，保持距离和礼貌是最安全的选择。
顾臻盈一时语塞。
许渝说得没错，合租就是一个意外而偶然的安排。她那份没由来的熟稔和想要靠近的感觉，在此刻显得有些突兀。
“……你说得对。”顾臻盈重新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刚才的得意劲儿消散了些许，“是我想当然了。”
餐厅的气氛微妙地冷却下来。
许渝看着顾臻盈微微低下的头，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敛去了光芒，她终是什么也没说。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收拾碗筷时，顾臻盈主动揽过了清洗的活儿，水流声哗哗地响着，填补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许渝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顾臻盈直挺背影，唇瓣微启，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种无形的隔阂在两人之间蔓延。
顾臻盈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地找话题闲聊，许渝也恢复了初识时那种礼貌而疏离的状态。
她们依旧会在客餐厅区域碰面，点头示意，偶尔就必要的生活事项进行简短的交流，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前些时候的亲昵，恍若大梦一场。
顾臻盈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学业中，试图用课业填满所有时间，不去思考那份莫名的失落感。
而许渝，似乎也更忙了，常常很晚才回到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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