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醒来时眼神愣愣的,似蒙了层迷雾。
风愁本还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见着归期醒了,立马抹了一把脸就抱上去。
归期顿时清醒了。
“离我远点,脏死了。”
风愁:“……”
酝酿了好久的感情一时烟消云散。
他默默拿起旁边削了一半的灵果继续削。
归期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风愁安静不了一会,又凑了上前:“哥,你在幻虚符术里看到了什么?”
“我是真好奇姜忱那小子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怕鬼,怕虫子,还是怕……”风愁说着,嘴角已经不自觉的上扬:“那小子害我如此丢人,等我知道他的软肋,看我不……”
“忘了。”
归期冷冷出口。
“忘了?!”风愁一时间没拿稳手上的灵果。
“怎么会?”
风愁记得,归期学会幻虚符术后首先便是拿他开刀,知晓了他最害怕的事情乃是长虫。
于是某日炸了个蛇窟把他扔了进去。
美其名曰磨炼他的心性,令他直面所惧,从而百炼成钢。
天知道,那个月他每晚梦中都是密密匝匝缠绕不清的蛇!
“就是忘了。”归期语气认真。
他也不知为何,一醒来头便昏昏沉沉,对那场比试具体内容是一片空白。
“许是我此番灵力运转过于激烈,遭了反噬。”
风愁见归期此言,不似作伪,只得心中哀叹,失了个能报复姜忱的大好法子。
二人双双沉默,忽而修整处的门被敲开了。
“请问归期师兄在吗?”
“你有一封从玉华送来的家书……”
*
宗门大比过后几日,云从意面色颇为严肃找到林清悦。
“师妹,你这个表弟真的很有问题。”
他将一大叠投诉状拍在了桌上。
“这些,都是外门弟子所写的投诉状。”
林清悦皱眉一张一张翻过,无一不是林齐玉存在宗门霸凌的证据。
且他专针对宗门内无权无势却天赋异禀的弟子。
“这么多,为何从未听说过记事堂的长老有处理?”
“这些事情皆有陈原参与,是以皆被陈进长老拦压下来了,”云从意有些迟疑的顿了顿:“还有……”
“直说无妨。”
“还有便是记事堂看在林齐玉是你表弟的份上,多有照拂。”
林清悦将诉状拍在桌上,简直都要气笑了。
她亲缘关系淡薄,这林齐玉她也就见过几面罢了,竟敢借着她的名号在宗门内肆意妄为,欺负低阶弟子。
看来得去会会他了。
林齐玉是陈进的关门弟子,陈进在剑术一门造诣极高,且在教书育人方面口碑不错,在玄天宗的地位仅此于长戚,而林齐玉天赋也不错,乃上一届宗门大比第一。
如果不是那个梦,林清悦是万万没想到,其二人私下的德行竟是这般卑鄙无耻。
她来到陈进的学宫,门前洒扫的道童接连朝她整服致礼,态度恭敬:“林师姐。”
“林师姐是来此寻陈长老吗?”
“寻林齐玉。”林清悦直接便道。
陈进她要寻,但当下先寻的还得是她这个好表弟。
“林师兄在竹林练剑,师姐不如等上一等……”道童话还未说完,便见林清悦衣袂纷飞,激起一阵凉风,已经越过他们朝竹林而去了。
林清悦来到竹林,却没想到先还未寻到林齐玉,反而在此意外看到了姜忱。
而自宗门大比后,姜忱便似丢了魂一般,一连好几日都做什么都提不起任何兴致,他开始见着林清悦就躲,经常好几日都见不着踪影。
林清悦今日在此看到姜忱,才想起来她好像已经许久未看到他了。
宗门大比过后,她一直停滞不前的修为渐渐开始松动。是以她一直沉浸在修炼之中。
师尊说的没错,教学相长。在她教导姜忱的这半年里,使她重新正视起一些不太起眼的细节。修习注重细枝末节,讲究细水长流。从前她过于囫囵吞枣,反忽视了道之真谛。于是她从入道的基础读物重新习起,沉浸在典籍之中,一时不知天地方物。
在此见到姜忱颇为意外,尤其是姜忱身边还跟着一个很眼熟的小姑娘。
想起来了,这小姑娘不正是她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位。
姜忱远远似看到了林清悦,却紧跟着低下了头,转进一条岔路绕开了她的位置。
身旁跟着的薛妤挠了挠头:“姜师兄,你不是还要去记事堂吗?这条路绕远了啊。”
直到二人的身影远去,林清悦静默在原地,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
姜忱这几日当真是十分反常,她素日练功,姜忱会尾随其后,即使不练,也会坐在树下观摩她修习,至日落二人再相伴一同返回。然这几日林清悦发觉,她白日出门时,姜忱却并未跟随她,反而留在洞内盘膝打坐。而当她夜深回来时,也总瞧不见他人影。
林清悦深思了片刻,终于意识到姜忱似在有意避开她。
但究竟是为何呢?
“表姐,你找我。”
林齐玉的声音忽而在她身后响起,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林清悦回头,看见他恭恭敬敬站在她的身后。
林齐玉此人表面上看着十分清纯无害,若要让林清悦形容他的具体长相,那便是像兔子一样毫无攻击性。
“说过很多次了,在宗门里要叫我师姐。”
“是,林师姐。”他低垂着头,十分规矩的模样。
林清悦却没有被他这副面容所诓骗,她直接便将一筐投诉状甩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皮肤很白,林清悦并未收力,是以瞬间,他满脸都被砸出了红印。
“玄天宗容不下你了,明日收拾行李回北梁吧,”林清悦丝毫不留情面道:“我会写信通知北梁王。”
林齐玉的脸霎时苍白一片,他低着头,眼中晦暗不明。
怎会如此之巧?这些诉状他不是早叫人销毁了吗?林清悦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紧紧攥紧拳头,下一秒在看到林清悦不容置疑的口吻,立马浑身泄气。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去扯她的袖子。
“师姐,这些都是误会,我怎会做这些事情。”
林清悦不为所动,将他甩在了地上,踏步离开。
一两个可能是误会,但如此多又怎会是误会。
“表姐,你如何能对我这么狠心,你这么做,信阳长公主会伤心的。”
林清悦皱眉,信阳长公主便是林齐玉的母亲,也是她的姑姑。
林清悦与这个表弟不熟,但与信阳长公主却是有些情意,小时候在未央夫人那得不到的温暖,却在这个姑姑身边感受到了。
“你无需威胁我,这是两码事,”林清悦却依旧未有松动:“若是将你的诉状寄回北梁,信阳长公主恐会直接打断你的腿。”
林齐玉脸色更白了几分,当即便明白了林清悦是铁了心要撵他走。
林清悦不再看他甩袖便走,留下林齐玉跪在原地,眼中满是暗流涌动。
平日里林清悦对这些外界之事从来都不关注,对他这个表弟更是从不上心,如何能得到这些风声,难不成是有人在她耳边吹风……
林清悦回到寒冰峰感到有些渴了,想为自己倒杯水,却忽地发现茶壶已经见底很久了,甚至于茶叶已经被抽干了水分。
平日总是姜忱沏茶,她一坐下,姜忱便会双手捧茶给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今身边少了这样一人,倒是十分不习惯。
宗门大比过后,姜忱究竟为何躲她?林清悦不明白,但她略一思索,决心还是不去打扰姜忱较好,毕竟人皆有自己的心事与**,她实无权力去干涉姜忱的行动。
于是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好几日,这几日里她也过的十分忙碌,无暇顾及此事。
她在林齐玉等人的事情上给刑事堂施压,刑事堂不再敢压着事情,将林齐玉以往所做的恶事公之于众,在长老一齐商量后,林齐玉被判处逐出师门。
然对陈进陈原等人,刑事堂却反复掂量,林清悦虽是掌门继任,却还是弟子,陈进在玄天宗威望更甚,于是只责令陈进严苛整改门下弟子,而陈原更是只被罚了三月禁足。
林清悦并不善罢甘休。
惩罚若不严苛,其余弟子如何为戒?
于是她在玄天宗半月例行的晨会,在所有弟子的面前,命人将陈原一行人拎了出来。
责令他对所欺负过的弟子跪下道歉。
陈原本是对林清悦有所尊敬,但也并不惧怕,毕竟陈进是他舅舅,他们出生在中原仙门世家,而林清悦,不过是蛮夷之地王族。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扫了他的面子,他也没了表面的装腔作势:“我又没错,为何要道歉?且我跪天跪地只跪身世比我更好的人。”
他挑衅的看了林清悦一眼:“你,我都不会跪,更别说这群身世卑贱的蝼蚁……”
林清悦并未与他回嘴,只将体内凝婴境的威压散发而出,霎时,空气中的温度降至冰点。
离的最近的陈原挑衅的话还没说就噗通一声滑跪在了地上。
“强者能让弱者无条件下跪,”林清悦神情未因陈原的出言不逊而改变分毫:“在修仙界,实力可比身世重要的多。”
陈原咬牙,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身上有如压上一座大山一般。
“你故意的。”
今日陈进正好不在宗门,林清悦就是专挑了这一个时间来为难他。
“才发现,晚了。”下一秒林清悦手上多了一个鞭子。
“被他欺负过的弟子,今日可以用鞭子通通找他索还回来。”
她朝着台下乌泱泱的问剑峰弟子摊开手心的鞭子,弟子们轰然炸开了锅,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从诉状中看,这里面受过陈原与林齐玉欺负的不在少数,然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来。
还是没有人敢上来,于是林清悦便开了这个头。
皮鞭唰的一声抽在了陈原身上。姜忱今日没来,这一鞭,是为梦中的姜忱打的。
“你敢打我,我舅舅不会放过你的。”陈原双目瞪红。
林清悦悠悠将皮鞭递给云从意:“你舅舅也不能拿我如何,因为我是掌门继任。”
云从意接过皮鞭,在旁边抱胸严肃道:“今日之事,皆有我与林师姐在此担保,若出任何事情,由我们二人承担。”
有了他们这番保障,渐渐,领鞭子的队伍排成了长队。
一时,陈原开始挣扎起来,却被林清悦用灵力死死镇压。
“恃强凌弱,成为弱者的滋味如何?”
陈原已经痛的不能回话,林清悦加大了声音:“今日之后,问剑峰众弟子可互相检举,如若还出现这种抱团欺负同门的情况,皆以此例这般处理。”
*
林清悦以一己之力使得问剑峰风气好了不少。
陈原伤的不轻,估计需得在床上躺个两三月。
陈进一齐人拿她这番作为无法,告状到妙法那处,却只得妙发言简意赅的回复:“已阅。”然后就没有下文。
这一出下来,整个玄天宗的人这番都知道了掌门是个十足十的护短之人。
陈进也再无可奈何,只能对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陈原道:“以后别去招惹妙法门下的人。”
陈原本还等着舅舅给他出气,这下一口气没出,反而憋在了心里,又染上了心病。
林清悦安生了几日,准备去取那把为姜忱定做的剑。
老头很是开心的从铜炉中取出那把红光初褪的剑。
林清悦初见此剑时属实有些惊讶,只见剑刃虽雪白一片,细细一看,其上各个角度却能照射出红色光辉,如火舌上的点点火星。
“我为此剑取了一名,”老头近乎虔诚的望着自己的作品:“唤作碎焰。”
这个名字……林清悦顿时一愣,与梦境中竟是重合了。
果然不是单纯的梦么?与现实皆有印证,不光是林齐玉一事印证了,就连剑名也对上了。
然梦境中那黑衣男子又是谁?
林清悦正欲从老头手中接过碎焰。
说时迟那时快,林清悦一个没注意,破冰神剑忽从剑鞘中飞出,结成朵朵霜花,垂直落下。
老头忽道不好,正要收碎焰入鞘。
却晚了一步,只见破冰已自行朝着碎焰劈来。
“不好,”老头叫道。
破冰神剑的威力何其强大,碎焰未有剑灵,不过一把普通的极品宝剑,这一下若是劈到,必碎无疑。
然下一秒,老头却惊诧的看到,自己手上的剑忽也有了灵性一般,转了个弯,竟与破冰神剑直直对上。
在这一紧急时刻,碎焰竟自我觉醒了剑灵!
两剑相碰,一边是熊熊烈火,一边是雪海冰山,老头矮小的破屋眼见就要因着两剑之争而就此塌陷。
“破冰,回来。”林清悦这时发出了指令。
破冰神剑晃了晃剑身,似是十分不愿,然一会,还是乖乖回了剑鞘。
随后,碎焰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林清悦身前。
竟是就此觉醒了剑灵……
这剑方一铸就便生了剑灵,当真是恰逢天缘。
林清悦提了剑回至寒冰洞,却并未见到姜忱。
她想了想,踱步出去,
碎焰有了剑灵,时不时从林清悦的手中挣脱,用剑柄左碰碰,右戳戳破冰。
破冰每每自动出鞘威胁,碎焰会躲远,然不过一会又窜了过来。
林清悦见着两剑幼稚的行为,不免无奈。
剑已到手,姜忱再如何躲她,她也得需去寻他,将剑赠予他。
她在湖边寻到了姜忱,姜忱正在练剑。
姜忱瞥见林清悦,似触电一般收回了视线。
他脊背僵直,收了剑上前行礼。
“师姐。”
林清悦点了点头,催起灵力将碎焰召唤过来。
“师姐,这是……”
“送你的,”林清悦道:“接下来我会教你破冰剑术,你需要一把好剑。”
姜忱望着这把剑迟迟不敢伸手。
碎焰却已飞至他的身边转圈圈。
“师弟,”林清悦忽而开口唤他:“我最近有做什么让你心生不悦的事情吗?”
姜忱怔然抬头,双眸带了些焦急:“怎会?师姐待我如此之好……”
“可你在躲我,”林清悦直直看他,眼神中平淡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你为何躲我?”
“我没有……”姜忱对上林清悦的眼神,心中像大水漫江,上上下下,反反复复,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最近真是越发奇怪了。
只消望见林清悦,他就会心神动荡不安。
时而会幻想林清悦冷漠无情拿剑指着他的模样,时而又想起教他剑术时她那全神贯注的眉眼。
姜忱再睁开眼时,眸中恢复了清明。
他必须得离林清悦远些,否则后果可能是不可想象的……
“师姐,过些日子再学吧,”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近些日子我接了不少宗门任务,要随师兄弟们一同下山除妖。”
最近玄天山脉下方不太平,常有魔兽出没,玄天宗派发了不少宗门任务,组织弟子下山除妖正邪。
而任务又派发奖励,灵石灵药灵器,应有尽有,是以报名弟子颇多。
林清悦想姜忱这半年也算小有所成,也确实该下山实操一二……
只是在这当头提出,当真不是躲她么?
姜忱此时取了碎焰,他瞧着此剑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时不时迸发出磅礴的剑气,定是十分珍贵之物。
他抿了抿唇,抬手,将剑还于林清悦:“师姐,我的剑于我而言有非凡意义,我暂不考虑置换……”
林清悦接过碎焰,伫立在原地,良久未言。
此番话与拒绝云从意的青龙剑时话术相一。
礼貌而又疏离。
出于那份残卷的原因,她总在尽可能的照顾他,一方面期望能远离那个噩梦般的结局,一方面便是对他心怀有愧。
但从姜忱的视角来看,也许她的好超过可以接受的界限了。
毕竟也不过相识半年罢了。
林清悦默默收回了碎焰。
一直兴致勃勃的碎焰此时也蔫巴了下来,一动不动的躺着。
“下山万事小心。”
林清悦抬步离开。
姜忱立在原地,瞧着林清悦离开的背影,忽而觉得心头若有所失,似被人抽走了生魂,空落落的。
*
林清悦回了寒冰洞,本欲继续参道,然书在面前摆着,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如今她离突破凝婴初期又近了一步,然速度还是太慢了。
依那本残卷所写,她要在仙门大比前到达凝婴境后期,才能有赢过姜忱的可能。
等等……
林清悦忽而从储物囊中将那本残卷拿了出来。
残卷中对姜忱的此番下山历练倒有所记载。
此次下山历练中,有门内弟子欲陷害姜忱不成,反令他掉入一秘境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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