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粟冉愣了愣，不确定地问道，【系统，他让我干嘛？】
系统：【内门弟子的培训要开始了，今年轮到他负责，叫你跟在他身边，端茶、研磨。】
端茶、研磨……
粟冉表情生无可恋，他怎么听着就这么像，送死、送死呢？
长老已经离去了，没有了威压的束缚，重新恢复自由。
粟冉拿起角落里的拖把，忧愁地将通天阶上的残血收拾干净。——他好不容易弄干净的地盘，可不能再让人给弄脏了。
被抛光过一次的通天阶，那些细小的缝隙都磨平了，现在这个状态，很好打扫，也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
“师弟，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张清凑上来，喃喃道。
粟冉继续做手上的事情甚至没抬眼，他端起林子祥的腿，把人拖到土地上，防止碍眼。张清见他个子小，费劲，就搭了把手。
把人抬走，粟冉才给了张清一个正视的眼神。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张清正要解释。
粟冉抢先反问：“如果有下一次，他再威胁你，你会有不同的选择吗？”
张清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答案显而易见。
粟冉又道：“如果不会有不同的选择，那你没做错，也不需要道歉。”
语气疏离而平静。
说完，他又继续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粟冉似乎回答了，又似乎没回答，答案模棱两可。
张清静止在原地，他甚至不清楚“被原谅”是不是一件需要争取的事情了。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粟冉将全部的工作收尾。
通天阶又恢复了一尘不染的状态，只是被鲜血染就的梅花历历在目。
“管事，我做完了，你检查，然后记录一下。”粟冉抹一把汗，重新回到张清面前。
他的态度太过平淡，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张清产生了不知如何对待粟冉的感觉。如果不是昏迷的林子祥还在地上，他甚至要怀疑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发生了。
同样困惑的还有系统。
【宿主，您是生气了吗？】
粟冉：【我为什么要生气？】
系统：【张清害您啊，他明明之前都对你挺好的。】
粟冉：【过去好，又不等于以后好。】
人心总是容易变的，把某个人定位在“好人”这个角色里，就会产生期待。
而过去无数次经验告诉粟冉，“期待”=“失望”。
【我并不觉得他有错，】粟冉难得正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只是在保护自己，跟他“自己”比，“我”这个外人不重要。他没错，我也没错，人本来就是只能为自己而活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的父母，因为他是个拖累而抛弃了他。粟冉难受，但也完全接受，并且理解。就是因为理解，所以他已经做好随时被背叛的准备。除了婆婆，这辈子他也不打算再信任任何人。
很快，粟冉完全收好准备下山，就在这时，张清追上：“师弟，我有话对你说。”
“如果还是道歉的话，我不想听。”少年脸蛋上突然闪过一丝阴郁和暴戾。
张清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得缩了一下脖子：“不是，不是道歉。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之前那个打扫通天阶弟子被踢残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是，那天长老心情不好，拿人当了出气包。规矩是后补的。”
粟冉：“……果然是这样。”
张清叹了口气，表情无奈：“我最开始不告诉你，是怕你年纪小，会害怕。但现在……你被长老调到身边去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
粟冉也懂，在这样一个阴晴不定、又实力超群的人面前，唯有小心再小心。
张清连连叹气：“其实，我刚来长老殿的时候，鸿延长老还不是这样，这大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自打他出关后就性情大变，对外门弟子拳打脚踢，对亲传弟子更是像直接想要了他们命似的。现在整个峰里，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粟冉：“半年前？性情大变？你仔细说说？”他才不相信短期内性格大变的说法，非想要刨根究底。
张清道：“关于这件事，确实有一些猜想，但都不太靠谱。”
在长老殿前议论被抓包的事情犹记于心，两个人找了个背人处交流。整体来说，关于鸿延长老性情大变原因的猜测有三种：1.长期无法提升修为，嫉妒徒弟；2.被魔族夺舍；3.走火入魔，生出心魔。
张清讲得特别仔细，粟冉听着一个个又臭又长的证据，脸上表情皱成一团。
【大乘期修为还能嫉妒一个金丹中期？搁这儿嫉妒婴儿呢？】
【被上古魔修给夺舍了？大乘期的修士都能给夺舍了，那魔修怎么不踏平剑宗？】
【心魔？！他一个这么有存在感的第一长老，他要是有事，长老和掌门能发现不了？】
猜想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粟冉表情难看极了。
他只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粟冉举起手，比了个打住的动作，“我会注意的，但那些没边的猜想，我劝你还是别说了。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了。”他起身就走。
张清一下子愣住了，他望着粟冉已经离去的背影，脸上爬上一丝苦笑，自言自语道：“师弟，你怎么还跟我说谢谢呢？你不怪我，我都烧高香了。”
他哪里知道，粟冉的行为准则就是：一码归一码。
恩是恩，怨是怨。
他向来分得清。
-
粟冉约了张武去藏宝阁，兑换那一堆搜刮来的小物件。
剑宗以为凡人的东西粗鄙。玉佩、金瓜子一类的价格相对恒定，至于鼻烟壶一类的小物件则被大幅度压价。
在张武的哄抬下，粟冉把十多枚玉佩、金瓜子兑换成了灵石。其余凡间小物件，他决定暂且留在身上，等有机会下山再换成金子。
他一共得到了：五十五枚上品灵石，三十二枚中品灵石，和十七枚下品灵石。
数量多到担心半路被抢，张武亲自把送他回来才安心。
上品灵石比中品灵石小，棱角圆润，通体散发着盈盈光华。粟冉将灵石摆在床上，反复的揉搓这些可爱的小家伙。
不用吸收就能感受到浓郁的灵气，拿起一颗放在手心，甚至能看见内部凝聚出流转的灵纹。
神秘闪亮，钻石似的。
【不愧是上品灵石啊！】粟冉洗漱过后，熄了蜡烛，依旧感到兴奋。
灵石放在哪儿也都不放心，他干脆全都抱在怀里，这一整夜，连梦里都是香甜、喜悦。
在应征去鸿延长老面前伺候前，粟冉被大方地“施舍”了三天自由日。研究净室归源符耗费了他太多体力和精力，以至于，脑子里虽然有很多有趣的想法可以尝试，身体却处于疲惫的、完全不想动的状态。
一觉醒来，他在灵石堆里打了几个滚，感觉幸福非常。拖延了很久，才起床简单收拾房间，没过多长时间，有人敲门。
竟是张武提着一筐鸡蛋来了。
“我哥让我给你带的。”张武把鸡蛋放下。
粟冉本想拒绝，但是看了看那些许久没吃过的美味蛋白质，舔了舔嘴角，略带矜持地说道：“告诉你哥，我原谅他了。”
他不觉得有原谅的必要，但看在鸡蛋的份上，还是小小地违了一下心。
张武似乎看透他的小表情，在粟冉头顶平切了一下，又给他讲了一则“小道消息”。
“我今天来给你送鸡蛋完全是顺便，有另一件事情，觉得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情？”
“就是今年内门弟子选拔，掌门权全交由鸿延长老来负责的消息传出来，昨天，有一波外门弟子联合，一起去求了风师兄。”
风恕之？粟冉听了这个名字，下意识就想拒绝。
然而，张武一直朝他暗示，粟冉无奈，配合地提问：“什么事啊？好好奇啊~”语气假到不行。
张武嗤笑一声，勾了勾手。
粟冉凑上前。
张武压低声音：“他们求风师兄劝鸿延长老降低内门弟子选拔的报名费。”
粟冉的第一反应是，那圣母哥伤还没好，就又要多管闲事了。下一秒，他反应过来“降低报名费跟自己息息相关”，瞪大了眼睛。
“能降到多少？”
张武立起了一根手指：“一成。”
原本报名费是五百上品灵石一门，若是一成，就是五十上品灵石。
那可是五十上品灵石啊！粟冉真的有！
【如果今年能顺利攒钱报名内门弟子选拔，是不是就可以离开那个老变-态了！】
【那是肯定的！男主这个锦鲤灵验吧！】
《折剑》中，不少师弟师妹们都叫风师兄锦鲤。
锦鲤可以许愿，而向风恕之许的愿望，只要不太过分，总是会在某一天实现。
小孩子觉得风师兄有着神奇力量。
他们不知道的是，风恕之只是把每个人都记在心上，有时候，甚至会为了帮他们完成愿望，耽误自己的事情。
粟冉想起那些师弟师妹崇拜锦鲤风恕之的描述，嗤之以鼻。紧接着，他又回想起张武用的那个“求”字，只觉得这个“求”的并不单纯，分明还带了点逼宫的意味。
【男主平时那么帮他们，他们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
粟冉意识到他连自己也给骂了，瞬间又闭嘴了。
从风恕之的角度讲，有被逼帮忙之嫌。但对外门弟子们来说，他们只是想抓住唯一的希望。
别的长老主事时，无力改变，只有风师兄把他们当人看，会真切地帮助到他们，作为鸿延长老的首徒，众人理所应当地寄希望于风恕之。
只是很快，粟冉想起他后背上那些坑坑洼洼的伤，眼神暗了暗，用胳膊顶了顶张武：“你觉得能成吗？”
“不知道。”张武摇了摇头，“就是想提醒你，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赶紧离开，你那扫通天阶的活，就在长老眼皮子底下，别说你了，我哥那种得过且过的人，都想赶紧找关系离开长老殿了。”
粟冉明白张武的意思。
他们这样低贱的外门弟子，若是有一成机会脱离现状，都应该用尽全力去争取。
于是，复刻符箓赚灵石的事情重新被提上日程。
粟冉没有符书参考，但他对笔画结构的感受能力极强，且有耐心。
只要用蜡烛将符纸照亮，透过交叠两笔间的覆盖关系，就能分析出落笔的先后。偶尔有一些看不清的，或者是独立的笔画，就记录在本子上，等待全部理清楚后，再逐一尝试不同的位置组合，直到符箓的功效被彻底复刻。
藏宝阁的符比“小静”仙子的符，笔画多而繁复，分析起来更费时间。但是有分析净室归源符的经历在，粟冉已经颇为熟练这种过程了。
他满心满眼只有复刻这一个目标，过程十分专注。
从天亮到天黑、到天黑到天亮，房间里的符纸几乎见底，炼气三阶灵力大幅度提升，仅仅吸收了五六块中品灵石，粟冉就完成了三种符箓的复刻。
“乾坤五行，借法星移！动！”
粟冉催动搬运符，桌面上啃完的苹果核被一股无形的力托举，从室内搬运到室外。紧接着另外两种符箓也被证实复刻成功。
晨光熹微下，少年嘴角爬上笑容：【藏宝阁的符箓也不过如此！】
他活动酸痛的肩膀，关节位置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
两天时间，风恕之投喂的瓜果蔬菜，几乎没了，张武带来的一筐鸡蛋，也吃了七八个。为了防止紫府透支的情况再度发生，粟冉把温养灵脉的无垠草也给煮了。
解读的过程枯燥且乏味，但结果却是快乐的，不仅如此，他还清楚地感受到对灵力的支配更强了。
-
藏宝阁内，青玉罗盘发出清脆的嗡鸣，“合格”两字从验符弟子嘴里吐出，他在符纸上印下“准用”红戳，又指了指对面的一排隔间。
“收购在那边。”
藏宝阁负责评级和收购的隔间都有许多，不同隔间收购的种类不同，写着“法器”、“符箓”、“丹药”、“材料”、“杂”的门牌一眼望不到尽头。
粟冉挑了一个对应的进去。
“登记。”柜台后的弟子掀开眼皮，懒懒道。
所有弟子都需要将售卖的符箓种类、数量、出售人的姓名等信息登记在案，剑宗的规矩森严，一切的流程都很清晰。
片刻，弟子拿着登记表，一一核对符箓和合格情况。
“你在旁边坐一下，我在计算总价。”
粟冉看弟子拿着算盘拨动，时而翻翻书查看，心里默默有了几分期待。
他一共复刻了七八十张灵符，几种符箓的价格不同，但按照藏宝阁的售价，这些应该可以卖二百三十灵石左右。
粟冉之前没问收购的比例，他在心底略微估算。
如果是五五分，是一百多块中品灵石，就是一个上品灵石，就算是三七分，那也有大半块上品灵石。
不多，但一点点攒下来，距离报名费越来越近。
这就是希望。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粟冉的心跳也微微加速，手心出了汗。
这将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凭借自己的实力赚到的第一桶金，也是一个开始。
【会是多少？】
【宿主紧张了？】
粟冉：【呸！我以前赚更多的时候，都没紧张！】
就在这时，收符弟子拿着算盘和登记表朝他走来。
“我算好了，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就在这里签字盖手印，之后就可以去楼下领灵石了。”
“嗯。”粟冉咽下一口唾沫。
他期待地看向纸上的数字。
下一秒，一个红彤彤的“二十七”猛然跳入他的眼底。
“哈？”粟冉没忍住喊出来，“七八十张符，二十七中品灵石？！你搁这儿骗鬼呢啊？！我的符，还我！”
收符弟子一脸不悦地看向他：“你吵死了，比例都是按照规矩来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弟子啪地将一本《符箓收购大全》拍在桌上，又厉声道：“你爱卖不卖！不卖就赶紧滚，后面还有人排队！”
说完，啪嗒一声，一整沓符箓也被拍回粟冉面前。
粟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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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被锁在房间两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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