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芽紧紧拽着龙北熄的手，想让他松点力，酝酿了下情绪，娇柔软语：“是我……”
龙北熄松开姜芽的细脖，嘴角露笑，眸光却透着寒气：“我以为你已在火荒岛上殒命了，没想却还活着。”
火荒岛？
姜芽努力回忆原书情节，幼年龙北熄于“灵罗谷惨案”丧母后，便和姜芽被反派掳走，丢到了“火荒岛”。
彼时，龙北熄受了重伤，在被火荒岛岛主劫走前，匆匆在姜芽额间留下一记咒纹。
这也是龙北熄能通过她额间咒纹，识破她身份的原因。
姜芽咳嗽两声缓解嗓子不适，悻悻一笑：“自和北熄哥哥在火荒岛分别后，我跌下悬崖，被舒柔姐姐所救，寄养在了一户小渔村家。”
龙北微微蹙眉：“舒柔？”
姜芽乖巧点头。
女主舒柔曾在龙北熄陷于危难间伸出过援手，姜芽故意提及她姓名，好让他看在女主面上，对她友善些。
龙北熄态度却并未缓和，依然冷声问道：“你为何顶替那海女来北海？”
姜芽揉了揉有些发哑的嗓子，咳了咳：“我……我其实是想来北海寻舒柔姐姐的救命恩人。前些日子，舒柔姐姐在北海捉妖时受伤，被东章哥哥所救，舒柔姐姐伤好之后，东章哥哥却未前去，舒柔姐姐临走前托我转交一个东西给东章哥哥，等了许多日子也未见他，我这才来了北海。”
龙北熄冷嗤一声，显然是不信她所言。
姜芽有些心虚地垂了垂眸光。
舒柔是个仙门修士，确实曾在北海捉妖时受伤，被龙东章所救。
不过，“姜芽”的真实目的是自己想来找龙东章罢了。
她在龙东章陪舒柔养病这期间，见他明媚俊朗又温柔体贴，便喜欢上了。
然而自从舒柔养好病回宗门后，龙东章竟再未出现过。
“姜芽”数次窃听两人谈话，也曾悄悄尾随过龙东章，见他每次归家都在海边消失，心想着，这乐于助人、善良舒朗的男子，定是那少女所献祭的龙神一族，于是才有了“替嫁”这一出戏。
姜芽打量着眼前阴晴不定的龙北熄，又抬首瞧海幕之上的月轮。
云雾蔓延，即将月圆之日。
姜芽壮着胆开口：“龙主，你既知我是顶替别人而来，可否放了我？”
龙北熄挑了挑眉，眼神睥睨：“已让你多活了十二年，还不够么？”
姜芽知道龙北熄所言何意，不由辩解道：“十二年前，杀你母亲的是宋烈，不是我……”
龙北熄一双眼蓦地阴沉，掐在姜芽脖上：“胆敢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姜芽喉咙堵得难受，激将法无用，只好另施它计，她暗劲儿咬颇嘴唇，血痕淌出。
姜芽声若游丝，虚弱道：“北熄哥哥……”
龙北熄眼神瞬地一变，手下力道兀地松了几分，眼神微眯，危险地审视姜芽。
灵罗谷惨案还未发生前，年幼的“姜芽”和少年时的龙北熄其实感情甚笃。
他们的母亲，一人是龙族北海公主，一人乃翼族公主，两族虽为争夺神族之位，有些嫌隙，但两个公主却是情同姐妹。
直到，龙北熄亲眼看到姜芽父亲杀了北海公主。
从此，他便恨上了姜芽。
姜芽见“北熄哥哥”这称呼有效，继而柔声道：“我……我是无辜的呀……”
言毕，姜芽用力挤出两滴清泪。
兴许是“无辜”二字，抑或是姜芽的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龙北熄松了手。
姜芽“咚”地一声，跌到白玉石地上，笼在她身上的水晶罩也兀自消散，化成一只白瓷瓶飞到龙北熄手中。
龙北熄从半空一步步踏至姜芽面前，眼角好似有些泛红。
龙北熄这妖孽难道也会……流泪？
还是说……气红了眼？
姜芽吓得立马爬起。
龙北熄一双幽深的眸子看向姜芽，一字一顿道：“无——辜——？我母亲难道不无辜？她不曾伤害过一人，为何宋烈却不放过她？就因他父母被龙族所害？”
姜芽被龙北熄的气势威慑地步步后退，委屈巴巴：“可……北熄哥哥又不是宋烈，你怎可像他一样……”
龙北熄身形一滞，冷眼看向姜芽，冷笑一声：“我也想叫他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姜芽还想辩解，龙北熄却已不耐烦，手里灵光一挥，让姜芽“扑通”一声跪到一处画像前。
龙北熄冷声道：“既承了宋烈的血脉，就好好替他认罪。”
姜芽端视着眼前画像，画上是一个端庄清丽的女子，栩栩如生，那模样，竟和龙北熄有几分相像。
难道是龙北熄的母亲，北海公主？
再一环视四周，宫殿装潢清新雅丽，处处立着形色各异的冰雕。
传言北海公主生前，酷爱收集天下奇异冰雕，她和鲛人族之皇更是因此结缘。
姜芽恍然，这宫殿莫非就是北海公主生前所住的“冰华殿”？
没想如今，却成了龙北熄的禁地。
姜芽知道龙北熄在身后盯着自己，对画像做足了虔诚的叩拜模样：“北海公主，我错了，我错不该是宋烈的女儿，他既害了你，就该血债血偿，跟我没关系，只要北熄哥哥能放过我……”
姜芽偷偷侧头，去看龙北熄反应，见他眼里的仇恨冷光并未消散，旋即回头，对着画像愈加虔诚：“我就愿意将功赎罪，帮北熄哥哥杀了宋烈……”
龙北熄身影忽地一闪，出现在姜芽身侧。
龙北熄冷笑：“仇人的女儿，帮我杀仇？”
姜芽娇柔中带着凛然，道：“宋烈对我并无养育之恩，当年我母亲背着族人与他相好，悄悄生下我，后被他牵连，死于非命，所以……他也是我的仇人！”
龙北熄闻言笑出了声：“姜芽啊！姜芽，没想到你长大了是这般绝情寡义。”
这话，姜芽竟听不出是何意？
夸她？
损她？
姜芽伸手往腰间探，果然摸到了原主随身佩戴着一枚玉佩。
姜芽将玉佩扯下，呈到龙北熄眼前。
龙北熄见到玉器，微微一怔：“姜郁公主的玉佩。”
姜芽颔首：“正是我母亲的玉佩，只是北熄哥哥有所不知，这玉佩其实是一对，另一只在宋烈手里，两只玉佩可相互传音，这些年，北熄哥哥不是想引出宋烈吗，只要我……”
姜芽打住话头，不再开口。
龙北熄目光一沉：“什么条件？”
姜芽抬头看海幕，蔚蓝之上，云雾漫月，月圆之夜即将来临。
姜芽低眉顺眼地柔声道：“北熄哥哥若答应不放我血，我便启用这玉佩，引出宋烈。”
龙北熄嗤笑一声。
恰时，月满，皎皎光洁透过深蓝海幕洒在龙北熄身上，将他一身黑色华服渡上一层月华，宛如神祗。
龙北熄对着姜芽嘴角微扬，薄唇轻启：“小芽妹妹，不放血……你觉得可能吗？”
小芽妹妹……
少年时的龙北熄给还是幼年时的“姜芽”的称呼。
龙北熄步步紧逼，姜芽被欺得后退。
姜芽忐忑道：“北熄哥哥，打个商量嘛……”
龙北熄不等姜芽开口，手一挥，两人便消失不见。
-
姜芽再一睁眼，便和龙北熄一起站到北海的“珊瑚园“了。
五颜六色的珊瑚簇拥着高处一只闪烁着微弱萤光的巨大珊瑚灵。
这珊瑚灵是北海公主“龙角”所化，自北海公主离世后，日渐枯萎，需吸食人类少女的血才可存活。
龙北熄面无波澜地幻化出一把小刀，递给姜芽。
姜芽见刀柄上刻着一个“冥”字时，不禁胆颤。
这是小说中，龙北熄一剑让“姜芽”透心凉的那把利刃！
剑名只取了一字，唤“冥”。
寻常被龙北熄当小刀用，削水果、篆刻、放少女的血……
关键时刻，却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死亡之剑。
龙北熄见姜芽迟迟未接过小刀，冷然道：“想让我动手？”
姜芽露出一个惨淡又不失纯真的甜美笑容：“北熄哥哥，我真的不想放血，我怕疼……”
龙北熄将阴冷眸光从姜芽手腕移至脖颈处：“那换个快点的地方？”
姜芽吓得急忙摇头，颇有些梨花带泪地咬牙道：“我知道北熄哥哥珍视这珊瑚灵，妹妹帮哥哥取点血喂它便是……”
龙北熄将小刀化作柔情指一般，轻轻划过姜芽细嫩的手腕，忽地轻柔一笑：“不是一点。”
姜芽灵光一转，娇滴滴“哎呀”一声：“我晕血……”
姜芽顺势躺在地上，紧闭双眼。
龙熄冷声附在她耳边玩味道：“装死？”
说罢，将刀一横，直接划开了姜芽的白皙手腕。
雪白手腕，瞬间渗出血珠。
姜芽不敢再装，一骨碌爬起，讨好地笑着：“怎敢？北熄哥哥，我乖乖喂血便是。”
血顺着姜芽的皓腕滴给珊瑚灵，方才还蔫呼呼的珊瑚灵瞬间振奋。
姜芽举着滴血的手腕，故意发出病猫一样的细弱哀鸣，想引起龙北熄同情。
龙北熄却面无表情，毫无关心。
姜芽尽力维持楚楚动人的花容：“北熄哥哥，你打算让我放多少血呀？”
龙北熄淡淡道：“自然是等珊瑚灵喝饱。”
喝饱？！
姜芽正想抗议，却瞧见龙北熄怔怔盯着珊瑚灵，眼底涌起一丝哀绪。
龙北熄这是睹物思人，想起了北海公主？
罢了罢了……
姜芽咬咬牙，看他是个大孝子的份儿上，给他母亲的遗物多喂点儿血。
时间流逝，姜芽只觉摇摇欲坠，想收回手臂，恍惚间那珊瑚灵竟生出触须，顺着血痕攀到姜芽手上，扯住了她。
姜芽紧张道：“它爬上来了！”
龙北熄面若冰霜地看着姜芽，眼底仿佛闪烁着一股复仇的幽光。
姜芽心一惊，他不会想就这样让她被珊瑚灵吸光血，为他母亲陪葬吧？
就在她浑身无力，昏昏然欲倒时，耳旁响起一个带有责备意味的清朗男声。
“二弟，怎可用活人少女的血喂养珊瑚灵？”
忽地，一道蓝色灵光轻打在珊瑚灵的触须上。
珊瑚像碰上了什么骇人的东西，立马缩回。
半海中，飘下一个纤尘不染的白衣男子。
姜芽迷蒙地瞟了眼来人，眉星目剑，一脸正气，定是她等待多时的“龙东章”了。
姜芽昏倒之际，娇弱地喊了声：“东章哥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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