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东章见两人暗自拉锯，很适宜地见缝插针道：“三叔，我们此次前来只是想从海龙窟带走一位姑娘，望三叔通融。”
西海龙主一张蒙了些阴云的脸转而看向姜芽：“你若说的让我满意，便可将人带走。”
姜芽笑笑，明白西海龙主这算是松口了，便继续道：“西龙主可否少了些身体发肤之物。”
西海龙主目光陡然幽沉下来，另一只手下意识摩挲右小拇指上那枚雕花黑铁护指。
姜芽暗笑，她算是戳到西海龙主的隐痛了。
小说三十多章曾揭过秘，多年前西海龙主游戏人间时惹过一个风流债，赔进去了半截小拇指。
宋烈家那些捉妖师不知通过何种方式，得到了这半截龙指。
他们用术法将龙指封印，保持龙气，一旦西海龙主出海，那龙指有所感应，便能指出西海龙主所在。
西海龙主见姜芽盯着自己右手，轻轻挑起那枚黑铁护指，眼露危光：“你是指它？”
姜芽并未正面回应，只是道：“西龙主以为呢？”
这断指唤起西海龙主不快的回忆，他将白玉小樽内的酒一饮而尽，带着一丝恨意道：“绝无可能。”
姜芽露出一丝隐秘的微笑，道：“也许正因看似不可能，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西海龙主眸光一抬，阴鸷地盯向姜芽，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姜芽委婉一笑，道：“小女子所知已悉数告知西龙主了，望龙主放了我朋友。”
西海龙主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樽，思索片刻，觉得姜芽说的不过是些似是而非的话，又恢复先前的散漫道：“谁知你说的真假，叫我如何相信与你？”
姜芽眉头微蹙，这还真没办法给他证明。
现在故事线还在前十章，龙指真相的揭露都到三十好几章了，总不能说是提前剧透给他的吧。
见姜芽犯难，西海龙主倒是漫不经心一笑，轻举起白玉小樽，旁边的婢女忙跪下为他斟满酒。
他轻啜一口酒才慢声道：“我堂堂西海龙主自然是不会为难一个小美人，你若应我一个条件，我便放了你朋友。”
龙东章和龙北熄皆神色警觉地看向西海龙主，不知他们这位不要脸的长辈又会提出什么荒唐条件。
姜芽浅浅一笑，道：“西龙主请说，小女子看是否能做到。”
“呵，我看小美人颇投我眼缘，最近西海有些冷清呀，所以我……”西海龙主指尖转了酒樽一圈后故意顿声，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丝玩笑的暧昧，“想让小美人留下来，陪我三日。”
龙北熄执杯的手一滞，一记沉冷的目光投向西海龙主。
龙东章急忙上前一步，双手作揖：“三叔，万万不可，她已离家几日，我还需早日将她带回家给她父母交代。”
姜芽心中恨想，龙西这条千年老龙，竟厚颜无耻垂涎她一个小姑娘？
不过，她现在若留下，至少可先把小雪换回去交给海冥司重新投胎，那小雪日后便不会成为促成她死亡的不可控因素。
可留下来，面对龙西这样的豺狼虎豹，怕到时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不行不行。
姜芽正天人交战时，龙北熄已悄无声息放下酒樽，离席来到她身旁。
龙北熄对西海龙主冷然一笑，道：“如果三舅是觉得西海冷清了些，不若我将这些小家伙再送回来，给三舅解解乏闷。”
西海龙主下意识握紧酒樽，这个外甥每次对他这样一笑，他就有些不好的预感，问道：“什么小家伙？”
只见龙北熄姿态优雅地从玄衣宽袖中提出两只拳头大小、油光滑亮，形似老鼠，却绝比老鼠残暴的动物。
它俩牙齿尖利，嘴里发出咯吱的啮齿声，在龙北熄手底张牙舞爪。
西海龙主见着这东西，吓得瞳孔一震，竟直接跳躲到屏风后，连看都不忍看，怒喊道：“快快快把它拿走！”
四下的舞姬、侍女个个也都吓得花容失色。
“啊！是海磨精！”
“好大一只！”
“咱们龙主最讨厌的东西！”
海磨精？姜芽觉得这家伙挺像生活在海里的大耗子。
龙东章在一旁憋着笑，适时上前打圆场：“三叔，看在当年北熄帮您除海磨精的份上，今日便让我们带那姑娘走吧。”
西海龙主在屏风后，露出一只怒火中烧的眼，咬牙切齿道：“你们若有本事在海龙窟将人找着，带走便是！”
姜芽傻眼了，龙北熄用两只海耗子就让西海龙主乖乖放人？
-
三人离开沧浪仙居后便入海去寻海龙窟。
龙北熄在前面探路，龙东章则在后面兴致勃勃地给姜芽讲关于海磨精的事。
“三叔小时候被这海磨精咬过，从此便落下了阴影。不知从哪年开始，海磨精在西海泛滥，将他的奇珍异宝、富丽宫殿悉数咬坏，他没法子，就派人去北海寻海耗子的天敌狸鱼奴。狸鱼奴很是难寻，最终还是北熄为他捉来了几只，帮他灭了海磨精。”
姜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情往事，不禁感叹道：“还好他走之前将那两只海磨精带上了。”
龙东章嘿然一笑，低声道：“那些海磨精一直被他养在身上的。”
姜芽诧然，龙北熄一条龙养几只耗子？
龙东章声音更低道：“ 我二弟打小心眼多，我们小时候都怕三叔，但三叔却唯独忌惮他，就因为他养海磨精。”
龙北章说完，朗声大笑。
没想到龙北熄如此冷酷的一个人也会养一些可怕的小宠物吓唬人呢。
姜芽也忍不住嘴角上扬，她看了看前面静默无言的龙北熄。
不知为何，龙北熄在她的眼里好像变得更鲜活可亲了些。
走在前面的龙北熄突然停下脚步，冷冷道：“到了。”
姜芽和龙东章随即驻足，眼前是一处海底悬崖。
不，更像是一处巨大的裂缝，深不可测。
其间有一条清晰可见的巨大龙骨盘旋在悬崖底部，像已在此处盘桓千万年了，森森龙骨上还挂着密密麻麻虫茧似的东西，泛着幽幽红。
姜芽恐高，不敢再上前，问道：“那些上面挂着的是什么东西？”
龙东章也是第一次来这传闻中的海龙窟，见如此壮景，不由肃然道：“那是由海底妖藻缠起来的虹茧，里面裹着的便是人。”
姜芽有些愕然道：“这样就可让人化妖了？”
龙东章颔首：“数万年前，此处丧生过一条修邪法的古龙，它死后，这些海底妖藻吸食了它的龙血。此后，但凡被妖藻缠上的人，便会被吸血，此间妖血侵染，人便化为了妖。”
姜芽接道：“所以一旦熬过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后还能存活下来的人，便会被编入西海龙主的虹影卫？”
龙北熄冷然道：“能存活下来的便不是人。”
龙东章亦是正色道：“对，凡身化妖，换来强**力，可一旦身死，便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如此惨烈地结局，姜芽不由想到小雪，突然理解了她对“姜芽”的恨。
虹影卫一旦炼成，便只会听西海龙主的调遣，成为他的傀儡。
他们身上的妖气很淡，即便是道行高深的捉妖师也难以察觉，甚至有些捉妖师认为这些被迫化妖的虹影卫身世可怜，愿放之一条生路。
也不知“姜芽”死后，小雪又是怎样一番结局。
姜芽看着那些冒着幽光的虹茧，不禁有些急道：“这么多，哪个才是小雪？”
龙东章将追魂簿拿出，原本富有声息的灵光，此刻暗淡失色。
龙东章微微蹙眉，道：“这里邪气冲天，追魂簿失灵了。”
姜芽鼓起勇气迈前一步，往下一探，少说也有个十五六层的楼高，她腿脚发软，不禁颤声地问道：“这、这如何能找得到？”
龙北熄见姜芽发怵，不由嘴角一扬，道：“当然是、下去找。”
姜芽只觉后衣襟被人一提，整个人悬空着冲向窟底，她连尖叫都忘了，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具挺尸。
龙北熄见状，冷语中带了丝恐吓的玩笑般：“怎么，这么大了还在怕高？”
姜芽双眸紧闭，咬唇不言。
她恐高是天生的，没想原主竟也有这毛病。
不过，龙北熄这厮真是一条残忍的龙！
不放过任何惩治她的机会，想必最后将“姜芽”推下那么高的海底岩浆也是故意的，亏她刚刚还觉得他养海耗子亦是有鲜活可亲的一面。
龙东章游在姜芽身边，见她脸色不对，忙宽慰道：“芽妹，这是海底，我们不是飞，是游下来的。”
姜芽难以自控地翻了个白眼，管它形式是飞、是游、还是跳，她怕的是高度！
龙东章见自己的好心安慰，换来一个更加虚弱的翻白，焦急劝道：“别怕，马上就到了！”
眼见三人距离海崖底部只剩三余丈，忽地海底旋起一股巨大漩涡，底部的红色毒气轰然上窜。
龙东章急道：“小心！”
姜芽刚睁眼，只觉得鼻腔里钻进一股刺鼻的臭味，她捂住脖子，猛呛起来。
龙北熄反应敏捷，将姜芽拦腰抱起，身如迅电，跳离数丈远。
姜芽在龙北熄怀里呛咳不止，一枚泛着灵光的绿草被她咳出，紧接着死亡般的窒息便缠上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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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海龙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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