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轻快的音乐声飘荡在空气里,让人心生愉悦。浓郁的甜香味时不时传到鼻子里,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有一块蛋糕在烤炉里滋滋作响。宽敞舒适的客厅里,到处都摆满鲜花和绿植,电子壁炉的火苗烧得正旺。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大雪纷飞,而屋内,却如春天般温暖。
壁炉旁的沙发上,一对中年夫妻正拿着小玩具逗弄一个一两岁大的孩童,三个人的笑声此起彼伏。
南溪浮在半空中,看着、听着、闻着,沉浸在这一派幸福的场景里,几乎忍不住要转起圈来。
突然,一张脸贴在沙发后面的落地窗玻璃上,惊得南溪打了个寒战。
细看去,那是一张稚嫩的小男孩的脸,他透过窗玻璃,殷切地看向沙发上的人。
南溪看着男孩的眼神,不知为何突然被一阵悲伤笼罩,下一秒,他不受控制地从半空中被拽下,像是有一只大手拎着他的脖子,把他从暖和的客厅拽到室外,又重重塞进了外面那男孩的身体里。
下一刻,南溪只能通过男孩的眼睛看向屋内,从这里望去,那房子里的所有温暖似乎都与自己无关。
男孩的手在玻璃上不停握成拳又放开,过了很久很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轻轻敲了敲玻璃。
屋里的夫妇没有任何反应,男孩似乎有些着急,加大了力道,不停歇地敲打着玻璃。里面的夫妇终于听到动静,望向窗外。南溪在男孩身体里,感受到男孩胸口升起的期待。
然而那夫妻原本挂满笑容的脸,在看清窗外的人后,一瞬间转为了冷淡、甚至是不耐,眼神都没有停留到三秒,就转了回去,重又去逗弄那小小的孩子。
像原本充满了气的气球被一针扎破,南溪感到男孩胸口的期待迅速瘪了下去,同时升腾起一股冰凉的绝望。男孩最后看了一眼屋内,随即决绝地转身,走入寒冷的黑夜中。
前方是一条崎岖昏暗的小道,小道尽头是一张巨网一般的黑色森林的入口。
南溪突然预感到什么,开始慌起来,他想要开口、伸手,去阻止男孩的步伐。然而他被束缚在男孩身体里,发不出声,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黑色的大网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不要!停下来!!别进去!!!”
*
熟悉的拖拽感袭来,南溪霎时从男孩身体里抽离出来,伴着还萦绕在胸口的呐喊,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息着。
身下结实的床板、眼前纯白色的房间,和床边站着的那个顶着横七竖八鸟窝头的男人让南溪快速意识到,这才是现实,而刚刚只是一个非常真实的梦。眼角有什么东西凉凉的,他抬手迅速抹掉,坐起身来,这才发现房间另一头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在扶手椅上看过来。
南溪抬头仔细看了眼鸟窝头男人——没记错的话,是这个人在巷子里救了他。
这人壮得像一座小山,健硕的胸肌在贴身迷彩上衣下呼之欲出。他对金属元素似乎有什么谜一样的执着,鸟窝发型下的发带上缠了一个小小的金属骷髅,胸前挂了三四条金属项链,分别坠着小锤子、小斧头之类的迷你兵器,粗粗的腰带中间嵌着一条金属龙,连脚下的马丁靴上也垂下来几条金属链。相较而言,那块只用麻绳拴着的乌黑色石头算是最最朴素的了。
“谢谢。”南溪不动声色地对他说。
不待鸟窝头有反应,那坐着的眼镜男却先轻笑出了声,他起身边走过来边说:“有意思,刚刚在梦里还哭着喊‘不要’,现在醒了,却是一副X冷淡的样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像是个医生的样子,长相也很儒雅,说出的话却像加多了黄咖喱,又黄又呛。南溪迎着他的眼神,一时没给任何反应。
鸟窝头这时说道:“不用谢!你感觉怎么样?伤你的那家伙被我倒塞进垃圾桶里了。不过你怎么回事,前面那么厉害,怎么后面一推就倒?”
“哦?”眼镜男又插话,“一推就倒?”眼镜后射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
鸟窝头直愣愣地顺着他的话回答:“是啊,就被从后面抱住,一点儿没挣扎就倒了。”
南溪在眼镜男张嘴前快速答道:“没什么,低血糖而已。”
鸟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了!你这身板确实有点单薄,不过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说着,举起手要去拍南溪的肩膀,被南溪非常恰到好处弯腰穿鞋的动作避过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雷霆暴喝响起:“周武你TM死哪儿去了?!”
鸟窝头一阵惊慌,手脚不受控制地一通乱摆,在来人进门的瞬间终于手贴裤腰,双腿并拢,抬头挺胸,站了个笔直。
暴喝声的源头风风火火地跨进门,头顶几乎要碰到门框,一头黑色短发,汗滴顺着发丝、下颚、脖子往下流,流到半裸的古铜色上身,又流到腰腹部,顺着人鱼线,将松松垮垮系在腰上的一条白T浸得透湿。
这人见到鸟窝头,似乎火气更盛,三两步跨到他面前,正要开口,被眼镜男兜头扔过一件衣服打断。
“你愿意光着我不管,但我这儿还有个纯情小弟弟呢”,眼镜男说着,扭头冲南溪挤了挤眼睛,“一推就倒的那种。”
那男人被他一打岔,不得不将火气憋回去几分,三两下穿上衣服,眼神落在南溪身上。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武见义勇为救回来的!”眼镜男嘴快地答道,“本来是他自己见义勇为来着,结果勇到一半熄火了,被周武扛了回来。我正给人治疗呢,你这一通大呼小叫的干嘛呢?”
这番话算是为鸟窝头——也就是眼镜男口中的周武解围了,只是听在南溪耳中略有刺耳,而且,原来刚刚那番调戏也算“治疗”。
刚进门的男人将南溪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眼里透出不以为然,“跟颗豆芽菜似的,能不熄火么。”随即转头对周武呵斥:“快把这颗豆芽菜小兄弟送走,不知道你的训练已经延误很久了么?!”
周武打了个激灵,正要开口,却听到南溪清冷的声音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高个男人弯腰平视南溪的眼睛,摆出一副和善的表情:“我说这位小兄弟,你知道自己在哪里么?外面乌漆麻黑的,你出去又熄火怎么办?”
南溪迎着他的眼神,表情毫无波澜,内心却少见地涌起了某种情绪。眼镜男的话只是听着刺耳,眼前这男人有意无意间拿他当一个绝对弱者的态度却是真踩到了他的某根敏感神经。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用比刚刚更低、更冷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这里,不就是龙脉苑么?”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南溪面前的男人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如果南溪没看错的话,甚至带有一丝杀气。
他倏地转身,看向房间里另外两人。周武吓得举起双手对天起誓:“绝对不是我!”眼镜男也一脸严肃地摇摇头。
“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这很容易推断出来。”南溪冷冷道:“首先,龙脉苑门口的黑色石头是非常罕见的乌金石,那么大一块乌金石只是用来刻一个小区名字,说明龙脉苑不是普通的居民小区,”他指了指周武,“昨晚我看到,他脖子上戴的石头也是乌金石,因此有理由推断他与龙脉苑有某种关联。”
对面三人面面相觑。
“其次,整个小区总共有十几栋楼,但是只有临街的几栋窗户外面支了晾衣杆,晒了些旧衣服花被单,而且十天半个月不换一次。老小区只是房子老,不代表住户懒到这种程度。”
对面三人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最后,你们门卫室的保安太年轻力壮了,一身肌肉,背挺得笔直,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靠近龙脉苑的人。建议你们去附近别的小区看看,门卫不是年过半百的大爷,就是智能机器人。”
对面三人眼神游移,掩饰不住地尴尬。
“综上所述,”南溪顿了片刻,依次看向三人,一锤定音,一剑穿心——“你们的伪装实在太烂了。”
安静持续了良久,被高个男人打破了,他直直盯住南溪深棕色的眼珠,沉声说道:“既然你知道了龙脉苑的秘密,你觉得,我还会放你走么?”
南溪面不改色,声音丝毫没有惊慌:“我是银海大学地质系大四学生,也是著名心理学教授秦墨的助手,还是学校教研委员会的学生代表。明天一早我要向学校教授进行一次重要的汇报,一旦发现我失踪,学校会第一时间报警,并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我的下落。我相信,周武带我回来时可能避开了龙脉苑附近的监控,但百密总有一疏,只要有一个镜头拍到了我们,就会有人不遗余力地往下追查,你们龙脉苑的秘密,也会有暴露的风险。”
周武头上开始冒汗,发现南溪的时候他还没结束休假,确实没有太过在意暴露的问题。
不过高个男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周武的焦虑,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南溪看了几秒,突然勾起嘴角,眼里的压迫一瞬间替换为友善的笑意,仿佛刚刚发出威胁的是另一个人。
“原来是银海大学的高材生,刚才都是开玩笑,我们是正经组织,怎么会干杀人灭口的勾当。”
“我叫萧熠,熠熠生辉的熠,”他将右手伸到南溪面前,“刚刚你说你大四了,也就是说,快毕业了?那么,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L大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