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蟾并没有去黄河禹门口找华琚，而是收拾完物品后，由仙使引领，直接去了天庭。
太白金星的副官辰徽在南天门外相迎，告诉青蟾，说帝君正在等他。
青蟾随着辰徽去了一处廊亭，只见东华帝君早已在亭内负手而立。
辰徽退下后，东华帝君缓缓转过身来，面向青蟾，露出一副温和慈爱的笑容：“小青龙，我们又见面了。”
青蟾连忙躬身行礼，“拜见帝君。此前多亏帝君相助，青蟾不胜感激。”
东华帝君摆了摆手，青蟾立即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扶了起来。
“小青龙，半年多未见，你进步颇快，竟然已经达到天仙境界，这速度恐怕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东华帝君赞许说道。
“帝君谬赞，青蟾能够顺利突破境界，还多亏了帝君的丹药、蓬莱一位小仙童所赠蟠桃以及华琚师兄的指点。”青蟾答道。
“原来毛毛那个孩子竟然把蟠桃给你了，”东华帝君捋着长须笑了笑，“也罢，每人都有各自的机缘。不过……”说到这里又叹息一声，“当初我要求华琚答应三件事——传授你修行之术、修造伊阙龙门、原谅河伯，他都做到了。只是……华琚不适合再传授你道术了。”
“为何？”青蟾担心东华帝君是看到蜃渊记忆中，自己与华琚太过亲密，连忙说道：“青蟾虽冲破天仙境界，但修为尚不稳固，还需师兄指点。”
东华帝君流露出少有的无奈，摇了摇头：“青蟾，你可知道华琚那日在蜃渊的伤口，是因何所致？”
青蟾心知华琚所受重伤，定然与魔界有关，但是不知道要不要对东华帝君言明。
“看来你也有所怀疑。”东华帝君一看青蟾迟疑躲闪的神情，就知道华琚定然有许多事未曾相告，于是一字一顿说道：“华琚当时身上的伤，分明是要献祭。”
献祭？向谁献祭？又为何要献祭？
青蟾曾想过华琚去魔界的事瞒不过天上这些大罗金仙。却没料到，自己在蜃渊遇到的华琚，竟然是要献祭？
若东华帝君所言非虚，华琚是主动献祭还是被迫？华琚与自己在蜃渊相遇之前，难道早已抱定必死的决心？
那么现在，华琚该不会还做此打算罢。
青蟾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地看向东华帝君，而对方又是轻轻叹息一声。
“青蟾，你可曾听说，蜃渊之中，封印过一个由神祇堕落的妖魔——猰貐？”东华帝君问道。
为何帝君会作此问？难道怀疑华琚原本打算献祭猰貐？
没想到猰貐竟然还曾是神祇，青蟾有些意外，不过猰貐毕竟是天地初辟后诞生的第一批龙族，成为神祇也是理所应当。可是身为神祇，又为什么会堕落为妖魔呢？
东华帝君瞧出青蟾眼神中的疑惑，开始缓缓讲述那段往事。
原来，世间存在一种水，是万水之源，叫做“天一之水”。
天一之水同其它水一样，无形无色无味，且能随白云飘散，不仅能在一夕之间涨起万丈浪潮、吞没一切，还能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使得赤地千里、土地干涸。
因此，天一之水的存在，给世间带来了诸多灾难。
无论是伏羲、女娲两位大神教化世人之际，还是尧舜禹等圣王治世之时，天一之水时而泛滥成灾，时而隐藏行迹。
后来，在大禹治水之时，众神商议对策，以息壤锁住长江流域的水土，天一之水不再于南方泛滥。
而北方，则由猰貐和冯夷控制水脉，以预防水患。
却没成想，即便二人合力，也无法降服天一之水。
猰貐担忧水患频发，贻害苍生，于是吞掉了大部分的天一之水，试图以自己的身躯封印天一之水，阻挡水患。
可是不成想，天一之水无善无恶，却又是万水之源，猰貐不仅无法控制天一之水为患，还被其反噬，丧失神智，最终变成了一个怪物。
猰貐变成怪物后，时常吞食凡间各种生灵，但是比起他所拯救的苍生，自然不值一提。
再加上往日的情义，众神实在不忍心除去猰貐，只是尽量引导猰貐少食人类。
可即便如此，猰貐的存在，依旧使得凡间人心惶惶。最终，曾经射日的大羿，用神弓射杀了猰貐。
众神担心，猰貐死后，天一之水又要失去控制，重新泛滥，于是将猰貐的身躯运到天界边缘的一道深涧之中。后来逐渐变成了蜃渊。
蜃渊出现后，众神才惊觉，蜃渊的水居然可以同魔界的水融合。
毕竟此前，天一之水都能与凡间的水明显区分开来。
众神猜测，魔界也许同样有类似于天一之水的存在，故而才能与猰貐化作的蜃渊相融合。
只不过，大羿当初射杀猰貐后，就发觉猰貐不同于一般的怪兽。曾为神的猰貐死后，身上的灵力依然强大得惊人。大羿担心猰貐死后作祟，或者化作更骇人的怪兽，将那副曾陪伴自己射日和诛杀众多怪兽的弓箭，镇压在了猰貐身躯之上。
众神将猰貐运往天界时，也不曾将大羿的神弓取下。所以，蜃渊之内的某个角落，还静静存放着这把射日神弓。
东华帝君说到这里，才缓缓坐到石桌边的凳子上，同时微笑着伸手示意青蟾坐下。
青蟾没料到蜃渊的由来竟是如此，同时亦对猰貐的经历唏嘘不已。
可这与华琚又有什么关系呢？
东华帝君继续解释。
华琚的母亲，明珠夫人，原本是魔界的水族修士，生活在幻海之中。
而幻海之水，与蜃渊之水相连，且能相互融合，故而众神猜测，幻海之水，亦含有类似天一之水的能量。
听闻魔界水族受幻海牵制，时常发生意外横死。大多数普通水族会在睡梦中莫名死去，而水族修士，即便修成天魔境、甚至堪比太乙金仙的神魔境，也经常在某一天，突然经脉错乱而亡。
故而，明珠夫人接近河伯冯夷，就是为了取得控制天一之水的能力。
取得河伯的龙珠后，明珠夫人返回魔界，不多时便没了音讯。是以有人猜测，她的失踪怕是与幻海之水有关。
说到此处，东华帝君解释道：“原本蜃渊数千年来平安无事，自华琚那次失踪后，天庭一番探查，才知他去了蜃渊。起初华琚借口天马失踪去蜃渊寻觅，我们只当是巧合，可近来发生的一些事，却让我们不得不怀疑，华琚前往蜃渊，另有所图。”
“帝君，华琚前往蜃渊只是为了救母，他只是从小与明珠夫人分离，探查蜃渊也不过借路去寻母而已。”青蟾解释道。
“你这条小青龙，还真是天真。”东华帝君说道，“我们几个大罗金仙，岂是那么容易被蒙骗过去的？”
“华琚绝无恶意，我了解他……”青蟾说着，却不料被东华帝君的笑声打断了。
“你了解他？”东华帝君笑道，“你才三十岁，你知道他几千岁了吗？”
青蟾不语，他忽然意识到，华琚还真没告诉过他多少岁，可年龄不是问题，嗯。
东华帝君又引导说：“你虽年幼，却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从地仙修炼到天仙境界，悟性和心智自是不差，你不妨想一想，华琚对你是否坦诚？是否有所隐瞒？”
青蟾面色一变，他骗不了自己，华琚身上有诸多秘密和疑点，从未与自己说过，就连两人在幻海湖心岛时，华琚还曾暗自行动，并故意让自己多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事后追问，对方压根就不打算坦诚相告。
不过，青蟾觉得，当初天庭向华琚索要的是在蜃渊的记忆，以华琚的性子，不可能主动上交去魔界后的记忆。
所以，东华帝君所指华琚欺骗自己的事，又是什么？
“承蒙帝君关怀，不知帝君所言何意？”青蟾抬头问道。
东华帝君叹息一声，“青蟾，你与我说话，不必如此，你先祖曾拜托我照顾他的后人。所以，你把我当成家中长辈即可。”
青蟾疑惑——祖上？青溪涧哪条鲤鱼这么能耐？竟然与东华帝君交朋友？可是，听到东华帝君接下来说的话，青蟾就彻底魂惊魄惕了。
“青蟾，黄河龙门法阵当初由众神修造而成，所用材料还加入了息壤。你以为，一道飞升地仙境的雷劫就能给劈坏了？”
青蟾闻言，如同遭了雷击一般，只觉得心神不稳、头晕目眩。又或者说，比龙门法阵遭遇雷劫时，还要难受万分。
差点忘了，那个人本就做过雷部神将。
原来，一开始就被算计在内了吗？
怪不得华琚眼见自己被众多水族围攻之时，会赶来相救。
怪不得要替自己这个萍水相逢、背负巨债的小青龙担保。
还说什么讨厌黄河，因为自己的劫雷劈坏了黄河龙门所以有好感，原来都是骗人的！
可是，你说过喜欢我，总不该也是假的吧？
青蟾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蓦地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恶心和头晕，身子也开始左摇右晃，随即口中泛起一丝腥甜，嘴角竟然溢出一口鲜血。
“青蟾！抱元守一，意守丹田！”东华帝君不知何时瞬移到青蟾身侧，掐诀对准青蟾神庭穴，缓缓输入神力。
有了大罗金仙神力相助，青蟾的灵台很快恢复清明。
“多谢帝君。”青蟾拱手谢道。
“我说过了，不必多礼。”东华帝君说罢收起手诀，叹息道：“是我方才心急了，竟没料到华琚在你心中如此重要。”
青蟾也许是刚刚心神不稳，还没完全清醒，突然鬼使神差地解释说：“帝君，我……我喜欢华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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