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被龙抓伤会导致黑鳞病全面爆发?这个说法似乎有点耳熟。
赵浔忽然想起来之前的那个当街爆发黑鳞病的男人,当时他旁边那个女人被抓伤了,巡猎员给的说法是,可能会诱导黑鳞病。这跟刚才听到有些相似,同样是被抓伤,同样会诱导黑鳞病的爆发,这两个诱发的途径惊人的相似。
这真的是个巧合吗?
赵浔还无法肯定,事情的真相或许那些执行队的人知道得更清楚,但现在不是调查的时候。离开城区的大街,他抓紧了兜帽,身上的黑色大衣成功让他混入阴影中,贴着树荫往前走,轻巧的脚步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他的身体重新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无论是行走还是攀爬,基本都能控制在很小的声音,绕过执行队时,也没有被察觉出异样。他就像是个影子,穿梭在偏僻的小巷中,路上小心地避开执行队,顺利摸到了内城的墙壁。
这里是内城最边缘的地方,而眼前这堵墙阻隔了外城与内城,将基地分成两个块。这堵墙平时都由驻屯队管辖,但是今天,驻屯队都被派遣去了外城进行支援。这座墙是基地为了防止龙潮专门建的,它的高度非常高,能够阻挡大部分中小型体型的龙,但对于翼龙类和大型龙就没办法了。
粗超的、磨砂的砖块堆在一起,形成了这堵足够高也足够厚的墙。现在,这堵墙下的门已经被全方位封锁了,基本上不可能由外力打开。赵浔将手掌贴在粗糙的墙壁上,站在墙下抬头仔细观察了下,有足够的落脚点,应该能行。接着就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黑夜中,一堵几乎跟山一样高的城墙上挂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黑夜里,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就这么挂在城墙上,缓缓地向上爬去。已经爬过了一大半的高度了,赵浔贴着墙壁,踩在砖块突出来的棱角上,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往上一跃,蹬上了下一块砖的棱角,稳稳地踩在了墙上。这次的攀爬,更加肯定了赵浔之前的猜测,他的身体素质要比正常人好许多,即使是这种难以完成的动作,对于他而言,也需要稍微费些力气就能做到。
在快要登上城墙顶端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光照过来,接着赵浔就听见下面传来的一阵骚动。
糟了,被发现了。
接着他立即加快了速度,一个超乎寻常的跳跃后,一只脚跨上了墙壁顶端。于此同时他头上的兜帽被风吹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面孔,在白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张脸。城墙下面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赵浔回过头望了一眼,大多数都是穿着暗红色执行队服的人,是执行队的人。他们一边喊着让他下去,一边拿着刺眼的远光手电照向他。赵浔眯了眯眼睛,强光直射的感觉不太好受,他可以肯定下面已经乱成一团了。干脆转过身去,翻到城墙的另一侧,继续沿着墙壁向下爬。
左右都已经被发现了,现在城墙的门也被锁死,没有灯塔的授权,根本打不开,他直接光明正大地翻去外城,执行队也拿他没办法。大约是墙壁里面呼喊的声音太大了,在赵浔爬到离地面还有三米高的时候,聚集在外城的巡猎队来了。余光瞟到那些黑色制服的时候,赵浔就觉得不太妙,果然,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些巡猎队员,好死不死的,还正好跟白枫的视线对上了。一个不留神脚下没踩稳,整个人一滑,直直地坠了下去。
刹那间,原本走在巡猎队后面的白枫突然出现在了墙下,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现在那的,只是感到一阵风刮过,赵浔就稳稳地落在了白枫的手中。
本以为肯定会痛摔下去的赵浔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半天却没等来想象中的疼痛,这才睁开双眼查看情况。意外地忽然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暗金色眼瞳,他当即就愣住了,接着又往白枫身后看去,满满的,都是黑色制服的巡猎员。赵浔立马缩回了脑袋,拿大衣的领口将自己的脑袋包了起来,死活不愿露出脑袋。
白枫像是看懂了赵浔的心思,轻笑道:“遮掩什么?”
赵浔仍旧闷着不肯出声,太丢人了,还是在巡猎队面前丢的人,要不是因为走神,他才不会掉下来的。突然想到他和白枫现在的姿势,好像不太对劲,于是又把脸放出来,风一样地跳了下来,装坐无事发生。白枫只是笑了笑,也不戳破他,随即把人拎走了。在队伍里,他甚至还看见了林歧。
跟着白枫的脚步,他身后的巡猎队也出发了。赵浔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
“我们……是要去哪?”
白枫突然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格外严肃。
“你不如先说说,大晚上的翻墙想干嘛?”
“来帮忙,只剩六小时了不是吗?灯塔隐瞒了真实情况,要是被龙潮攻破了基地,谁也活不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白枫听了他的话忽然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只剩六个小时的?谁告诉你的?”
赵浔发现,这人真的很会抓重点,这个问题成功把他问住了。
“没人告诉我,我记得光罩的最大支撑时限。”
白枫沉默了,没再说什么,只是眯着暗金色的眼睛盯着他,转而朝前走去。赵浔不明白白枫怎么突然间就冷了脸,什么也不顾地就往外走去了。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巡猎队的人跟在旁边,身后还有林歧跟着,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跟着巡猎队一起,赵浔来到了外城的城墙上。每间隔十米就有一座堡垒似的屋子,它们高高地建立在城墙之上,每栋都有三层。这里既是巡猎队的休息的地方,也是他们检测龙潮情况和防护罩耐久度的地方。
白枫领着赵浔进入了其中一栋,其他的人并没有跟进来,走上了堡垒屋的第三层,白枫拿出钥匙打开了最左边一间,然后站在门边等着赵浔进来。
“这是你的房间?”赵浔问道。
“嗯,这些天巡猎队都住这,方便监测外面的龙潮情况。如你所说,光罩确实只能再撑不到六个小时了,你选择这个时候来,可真不是个好时候。你不是巡猎队的人,没有经过专门的屠龙训练,技巧和体力上还缺很多,我知道你身体能力不错,但我可不能让没经过巡猎训练的人上战场,所以,今晚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明白了吗?”
赵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急忙说道:“为什么不能让我上,我连灯塔的防卫都突破过,没道理不能加入对抗龙潮。”
“我得为基地的所有人的安全负责,这事没的商量,你给我老实在这待着,翻内墙的事,我回头再找你算账。”说完,白枫就离开了,甚至领走前还把门锁上了。任由赵浔在后面锤门,白枫的态度也不曾松动一点。
赵浔愤恨地一脚踢上了门,门只是震了两下,可赵浔却感觉脚仿佛踢在石头上一样,疼地他都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靠着门抱腿慢慢坐下。
“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也太硬了吧。”随即转念一想,“这好像是外墙的材料,专门抵御龙潮的,能不硬吗?”赵浔还是不死心,等脚疼缓过来后,他又偷偷从门上的玻璃窗口往外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已经站了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巡猎服,其中有一个还是熟人,正是上次白枫把他接回住宅区的司机。
看来还把他看得挺严,连看守都安排好了。见赵浔的脸突然出现在玻璃窗上,外面那个熟人向他露出一个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很明显,丝毫没有放他出去的意思。
赵浔无奈,又丧气地退回了房间内。
这是个没有窗的房间,屋顶是圆形的,墙上有三个方块形状的小洞,是灰色的砖石搭建时留下的。室内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桌上似乎摆着件仪器,一排指示灯都亮着。赵浔看不懂这些,考虑到可能是监测龙潮情况的仪器,他也不敢随意乱动,只是看了两眼,就没再管它了。
之前一直是神经紧绷着翻墙,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了,赵浔靠在坚硬的床上,透过孔洞往下望去,这个方向能直接看见城墙外的龙群。他们仍在不停地撞击着光罩,声音被隔绝在外面,但这么近的距离看龙潮,他还是第一次。
明明是智慧种族,却做出这种如同自杀式的袭击方式,赵浔不能理解。各种各样的龙,蓝鳞的、绿鳞的、红鳞的还有其他说不出颜色的龙,里面夹杂着多种龙类,不少形态都超出了赵浔的想象。但此刻,他们都无比统一而默契地、不顾生死地撞击在了光罩上,然后骨骼变形、碎裂,直到再也站不起来。赵浔就待在这里的,长久地看着,看着他们如飞蛾扑火一般,撞向光罩。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他忽然感受到了那些面目狰狞的龙的感情,愤怒、悲伤,这些都像潮水般涌来,冲刷着他的心。他抬手蹭了下脸颊,似乎有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那一片皮肤。赵浔忽然想起了在景扬那里听过的话,人不能长时间地与龙对视,那会影响到我们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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