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慢吞吞地走在破浪城的街道上。
城门的检查收紧了,还多了两个魔法师守着,她想,进来没什么困难,但出去的检查更严格了。街道上还是庆典的装饰和氛围,但在与昨日无异的欢声笑语中却多了些暗中观察的视线,只是很快,大概是对方确认了什么,那种被窥伺的感觉便从她身上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些不安,当即放弃了速战速决的念头,走进了离城门不远的集市里。她边走边看,没一会就停在了某个卖农作物的摊位前,借着买东西和摊主大叔搭起话来。
这个集市应该是由城门附近那些村落的农户们组成的,他们在这里的时间似乎很久了,互相之间都很熟悉,也有不少相熟的顾客——
爱丽丝一边和大叔胡诌一边挑萝卜一边想,见她有点心不在焉的,热心的大叔想起她刚说的话,叹了口气,让她在这等会,自己往隔壁走了几个摊位,跟那边的摊主说了几句什么,很快带着点药草根回来了,等给萝卜称重后直接塞进了她的袋子里:
“这个拿回去给你丈夫泡水喝吧,对瘸腿好的。”
啊?爱丽丝回过神,看看药草根又看看那边的摊位,只见那个摊主也对她露出个宽慰的笑容,她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谢谢……啊,这个多少钱,我……”
“不用啦,这个不值钱的,哪都能挖到。”大叔摆摆手说,“今年收成不太好,大家都不容易,都是能帮就帮点,你也别太客气了。”
爱丽丝只能说:“谢谢……”
「爱丽丝。」龙的声音忽然传入了她脑中,「有贵族说,这里的城主昨晚突然生病了,病得很重,好像连神官都不能立刻治好。」
这么突然?爱丽丝愣了愣,神官居然不是万能的吗?那三日后的海婚节仪式会不会受到影响?
摊主大叔将找零的钱递给她:“六个铜币,你数数……”
街道上传来的动静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循声看去,是治安队的人来了。领头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看着是个很不好惹的狠角色,他四处看了看,很快来到了不远处某个在卖手工制品的摊位前:“你就是沃尔的母亲?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些事要问你。”
“是的,长官,是我。”从摊位后走出一个中年妇人,她看上去对治安队的到来毫无预料,脸上满是不安与忐忑,“很抱歉,请问……是沃尔在宫里犯了什么错吗?”
“跟我们走就是了,不该问的别多问。”壮汉瓮声瓮气地说着,边说边警告性地环顾了一圈周围,围观看热闹的群众顿时作鸟兽散,等壮汉带着中年妇人离开,人们才又开始了交头接耳,讨论是不是沃尔犯下什么事惹怒了城主,才牵连了他的母亲。
“怎么可能,城主可喜欢沃尔了,”爱丽丝面前的摊主大叔摆摆手反驳他们的言论,“而且沃尔是个正直的好孩子,是不会做出什么坏事的。”
隔壁的摊主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那可说不准,杜鲁平时不也很老实么?还不是因为偷东西被主人家打断了腿?所以说啊——”
这话显然戳到了另一个摊主的痛处,于是他也跟着嚷嚷起来:“你胡说什么!杜鲁那是因为被坏人骗了!他可不像你儿子,从小就不学好!我上回还见到他问沃尔借钱呢!谁知道他借钱是去做什么!”
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火药味越吵越浓,吵架没一会就升级成了打架,场面混乱得不行。爱丽丝自然不趟这浑水,和摊主打了个招呼,抱着刚买的一袋水灵灵的大白萝卜趁乱跑了。
随着太阳升起,温度亦渐渐升高,爱丽丝不太耐热,躲在树荫里慢慢地走,等她终于从城东走到中心区,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
再走过这条街,她想,就是之前住的白珍珠旅馆了。
此时,在中心区的珀西诺德宫里,前任城主翠丝特·珀西诺德正面无表情地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这是位已经七十高龄的老妇人,她的金发早已被岁月染成了银色,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只有那双绿眼睛始终如宝石般纯净——三年前她主动退位后便去了城北的行宫中休养身体,不再过问家族与城中事务,但当她再坐回到这个位置时,她的腰依然挺得笔直,仪态与气度都无可挑剔。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坐在长桌两侧的家臣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蔫了的萝卜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翠丝特总算“呵”了一声,打破了议事厅里的死寂。
“这就是你们找我回来主持海婚节仪式的理由,”她从无框眼镜的镜片上方看向两侧的家臣,语气平淡地说,“昨夜,我亲爱的孙子在与他最喜爱的男宠厮混时疑似被对方从背后抹了脖子,现在一个死了,一个连魔法不会用的莫名其妙地从房间里消失了,而你们竟然对此毫无头绪?索尔兹伯里还真是有一群优秀的臣子。”
一名年轻的家臣试图辩解:“翠丝特大人,那只是……”
翠丝特微微笑着,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我是贝克莱·奥凯西,我——”
“噢,我想起来了,”她恍然大悟似的看过去,“老奥凯西前年死的时候我还参加了他的葬礼呢,但我记得奥凯西家的继承人应该是叫艾萨克吧?我见过那孩子,他去哪里了?”
听着她的话,贝克莱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是私生子,只是靠着讨索尔兹伯里的欢心才走到了这个位置,他自认这无可厚非,但此刻他依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翠丝特大人,您可以侮辱我,但您不能这样侮辱索尔兹伯里大人,那只是他信任的仆人而已……”
翠丝特又“噢”了一声:“原来你喜欢让仆人插自己pi眼?”她以贝克莱为起点扫视了一圈长桌上的家臣们,“或者,你的意思其实是,这是身为他仆人应尽的义务,你和在座的所有人,都插过他的pi眼?”
“我没有!”
“怎么可能呢!”
“没有没有!”
“我们只是臣子而已!”
长桌上立刻响起了连连否认的声音。见贝克莱还要说话,坐在他对面的老家臣康格里夫立刻向他投去了警告的眼神,贝克莱只能用力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吞下这份明晃晃的羞辱。
只是让她回来主持个仪式而已,还真以为自己又成为主人了吗?!
翠丝特自然留意到了这些小动作,但也懒得点破,屈起食指敲了敲石质桌面,轻而清脆的“叩叩”声是最好的警告,吵闹的家臣们顿时闭上了嘴,安静地等待她的下一句指示。
她便问:“特蒂洛呢?”
康格里夫回:“神官大人还在索尔兹伯里大人的卧房里检查尸体。”他的两鬓亦已被时间染得斑白,但说话的声音依然沉稳有力,听得其他家臣们的心都稳了不少。
翠丝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又问:“那男宠的背景呢?”
“沃克,城东外的因尼村人,二十一岁,五年前来到宫里工作,三年前父亲失足落河而死,去年母亲再婚,继父有个七岁的儿子,这就是他全部的人际关系。”康格里夫接着说,“他与继父家并不亲近,既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利益纠纷与债务,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杀害索尔兹伯里大人的理由。”
翠丝特话锋陡然一转:“维尔号是谁的主意?”
这下,连康格里夫也不说话了。
她挑了挑眉:“怎么都不说话了?我记得是……拉瑟福?博比克?还有谁……噢,达勒,对吧?哎呀,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体谅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吧。”
众人悚然一惊,她还知道什么?!
“怎么都不说话?看来是在怨恨我多话了?”翠丝特也没给他们太多反应时间,边说边耸耸肩起身作势要走,“既然如此——”
康格里夫有些急了,立刻起身将手按到心脏处向她行礼:“翠丝特大人!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海婚节仪式近在咫尺,我们不能没有您!”
随着他起身,剩余的家臣们也跟着站了起来。
翠丝特又说:“怎么会呢?你们不是都把主意打到我的乖孙女头上了吗?”
她的话像当头一棒,打得他们头晕脑胀,腿脚发软,议事厅里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未几,另一位老家臣深呼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开了口:“我们对葛妮丝大人绝无半点不敬之意,事实上我们也商量过了,在仪式结束后,我们将会承认葛妮丝大人为新一任的城主,至于仪式,我相信您也清楚,以葛妮丝大人现在的状态,她根本无法主持仪式,为了破浪城……”
“你说,承认?”翠丝特冷笑一声。
那老臣自知失言,正要挽救,忠心的老管家加登适时地敲门进来,以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向翠丝特报告:“翠丝特大人,我们已经将葛妮丝大人从神殿里安全地带回来了。”
家臣间顿时被这句话搅起了轩然大波。
“在葛妮丝好转之前,我,翠丝特·珀西诺德,是这座城唯一的主人。”她说得很慢,摘下眼镜交给身旁的老管家,屈起手指再次敲向石质桌面,敲击声响起的同时,巨大而坚硬的冰锥亦自墙壁破出,精准地刺向了在座的每一位家臣的脑袋,却又在距离太阳穴仅有一掌之隔的距离停下,“至于你们——”
直到此时,她那双仍像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才彻底露了出来,用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看向珀西诺德家的家臣们。
直到此时,家臣们才终于想起了……臣子的本分。
“我们自然是您最忠实的臣子,翠丝特大人。”
翠丝特冷眼看着他们跪下,几乎是谄媚一样以膝盖叩响了地面,不再和他们多话,转身离开了议事厅。走在这条已经三年没有走过的走廊里时,她忽然看见,在不远处的庭院角落里,自己年少时栽下的那棵罗哈鲁树开出了白色的花。
她不曾停留,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一阵风吹过,一片罗哈鲁花的花瓣乘着风飘到了宫外,飘着飘着,飘进了白珍珠旅馆二楼的一扇开着的落地窗里,然后,轻轻悄悄地落到了房间地板上的……
一坨羊粪上。
而此时的房间门口,爱丽丝看着面前这间窗户大开、空无一羊的房间,心态也轻轻悄悄地崩了。
不是,她的羊呢?!她那么大一只羊去哪了?!
羊丢啦!丢啦!啦!
[吃瓜]
虽然有点无关但还是搁这放首歌,梦龙的《I'm So Sorry》
在我的想象里,老奶奶的内心差不多就是这样咆哮着的(?)歌词也有点小搭啊讲真(?)
女歌手的话,Chinchilla的《little girl gone(Explicit)》也有点搭,但从年龄上来说的话还是前一首更合适的样子(?)(我怎么还挑上了,嘶(
[托腮]
还有一章支线这一卷就结束了,不过下一卷还是破浪城的故事(。)本来是想一卷解锁一个地点的但……(沧桑.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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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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