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当晚安赛斯得到了线人的消息，送货时间不出意外在后天上午。
为了更加充分地准备，修转天下午就离开公司，前往十二区的公寓。傍晚34也赶过来，扮相正是他之前在俱乐部附近看到的样子。
他心里其实有些得意，34的伪装已经瞒不过自己的眼睛：“我之前在十五区看到过这张脸，当时怕自己认错就没和你打招呼。”
“那时候应该是去商量两个孩子的事，我都是用这张脸和海珍珠的人接触。”回想起当时的情形34万分懊悔，“如果那时候没急着把他们送走就好了。”
“那两个孩子接受过驯化，你没条件收留他们。”
他不是在替34找借口，而是了解人类接受驯化变成宠物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们已经没有人类的认知和伦理观，即便个性乖顺，无意间的本能行为也可以给旁人带来伤害。就像一只小猫再亲近人，也可能在玩闹的时候抓伤主人。
所以想要养好这类宠物的人通常会专门雇人照看，而且给出的酬薪很高。
34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的行为模式和动物一样，而且很怕我，怕到全身紧绷、用尖叫恐吓的地步。我根本不敢把他们放出笼子，也不可能带去停尸间。”
“所以他们被送走之前在哪？”
34自责地说：“在出售他们的俱乐部，我出钱请他们多照看两天，然后带海珍珠的人从店里把他们拉走。”
他拍拍对方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如果他们害怕你，你强行接触也只会给他们造成伤害。”
“老实说即便把他们抢回来，我也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34 沮丧地说。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办法总会有，万一抢不回来你考虑这些也是自寻烦恼。”
34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你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类似的事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早就习惯了。”他早就过了遇到困难就焦虑的时期，“我刚来都市创业那会儿，什么活都要亲力亲为，白天和推销员一样到处抢业务，晚上又化身佣兵守仓库，同时被两三个帮派堵是经常事。”
这些话反倒让34放松下来：“有关你的传闻可没有那么狼狈。”
“在都市做生意最忌讳暴露狼狈的一面，因为这里比任何地方都更现实。有能力就合作，没能力就滚蛋。不管实际上有多狼狈，我都只会让人看到自己从容自如的一面。”他知道很多人反感这种做法，可这就是都市的生存之道，“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现在也是公司里身价最高的佣兵，不过一般只接自己的委托。”
34的确不知道他还有佣兵的身份：“我需要付酬劳吗？”
他随口反问：“你现在付得出来吗？”
没想到34真的被问住，尴尬干咳两声：“我可以分期。”
“开玩笑的。”他靠在对方身上，“我又不是以佣兵的身份参与进来，而是把它当做针对索朗的一部分。”
34推了两下没把人推开，放弃挣扎任由他倚着：“明天需要给你换张脸吗？”
他犹豫了一下摇头：“变装意义不大，如果道尔要追查，肯定能查到我，到时候我有假身份的事反而容易暴露。还不如一开始就用真实身份，让他能轻易找到，或许可以给他一种我没有认真计划的假象。”
“但索朗也会盯上你。”
“有没有这件事，索朗都已经盯上我，正好用这个机会让他知道我下场。因为佣兵失踪的事，集团内部已经对他产生了不信任。我需要适当分散他的精力，配合得好的话可以加快他的权利流失。”
34听出这话的隐含意思：“你和总部的人达成合作了？”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合作，而是暗地里的勾兑。索朗在联邦的另一个身份索拉维原本真有其人，是他叔叔家的堂弟。曾经这两个人经常互换身份，也是在这期间索朗的夫人崔莉希和索拉维产生了感情，索朗名义上的儿子，其实是自己堂弟的。”
叔嫂产生感情的故事并不离奇，但发生在那个不可一世的索朗身上还是让人觉得可笑：“真正的索拉维现在在哪？”
“不知道，他十几年前就消失了。崔莉希一直试图问出他的下落，还为此恳求我放过索朗。”他注意到34的神情有变赶紧补充，“不过被我说服了，她已经放弃维护索朗，而我答应她找联邦的熟人帮忙寻找索拉维。所以她的弟弟，也就是集团的人事部经理海德西，决定不再放任索朗在集团里乱来。毕竟集团之前是他的家族控制，他应该也不想祖上的产业被人毁掉。”
“既然你已经和索朗的亲属接上关系，有没有机会直接接近索朗？”
他知道对方又动了直接杀人的心思：“确实有机会，但你想没想过索朗死后，被关在海德的那些稀有人种会怎么样？”
34默默摇头。
“他们会被索朗背后的联邦势力接手，命运不会有所改变。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想直接杀掉索朗出口气。可是看看那两个孩子，他们是被你发现了，还有更多你根本不知道在哪。”
34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对方有所动摇。
“既然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至少要试一试。”他握住对方的手，“和我一起努力看看怎么样？”
34小小地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真不像你会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开始为别人考虑了？”
“就是这两天开始。”
准确地说是被安赛斯提醒过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无意中背负上了某种责任。
虽然想要除掉索朗是出于个人恩怨，但想要除掉索朗的人又岂止是他。他想要把这些人的力量集中到一起为己所用，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而那些选择相信他的人，在从他身上看到明确的希望之前，大多只能踟蹰不前。
“有人对我说，不是我选择了这双眼睛，而是这双眼睛选择了我，让我明白有些责任不是我想逃避就能摆脱的。索朗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你、我和他的个人恩怨，而是关系着很多人的命运。我从来没想过拯救谁，但至少要给那些冒险为我提供帮助的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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