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闲发现一个致命问题,怪物一路拖拽的白液慢慢冒烟,正在腐蚀这栋楼。
他朝下去看,怪物不停撞到的地方,早已凹陷一个窝,且身上白液正顺着整栋楼往下滑。
当机立断,白闲赶紧回走,下楼。
经过自己房间时,往里看了一眼,宵姨有些异样。
小孩哭闹不止。
白闲驻足,宵姨身体发生改变。
小孩靠着的胸怀,变成舒适的婴儿车坐垫,双手化为菜刀和锅铲。
发丝延伸,一根一根坚.挺如绣花针。
头部眼珠圆睁,一只在前,一只在后,左右又各生出两只眼睛,黑色眼珠正在滴溜溜地转。
双脚化为车轮,仿佛遇上危险打不过,就带着孩子跑到安全的地方。
奇怪,太奇怪了。
白闲往后退了两步。
小孩像是被母亲这般变化吓到了,哭喊不止,白闲试探着踏出脚步,准备哄一下。
具体怎么哄,他还没想好。但安静下来总是没错的。
宵姨紧盯着向她走来的白闲,似乎在判断这人是否会伤害她的孩子。
她还没判断出来,眼前之人消失了。
浴室又传来异动,白闲闯入,马桶无人自冲,水旋如深渊,似要跳出什么东西。
白闲手里恨生越握越紧,不管出来什么,他将在冒头那一刻,一击毙命。
他侧身躲在门后,静静埋伏,把握时机。
冲水声停下,里面响起两道人声。
是的,人类说话的声音,字句清晰,发音标准。
白闲眉间越发深沉,似在思考,是不是又像蛇精那样的怪物,已学会人类语言。
若是那样,便麻烦了。开了灵智的最难对付。
上次他是侥幸,趁其不备,才有逃脱的一线生机。
而这时,正面撞上,白闲说不好谁会活下来。
马桶那里,一道醇厚嗓音责备道:“你就不能找个好点的进门方式?”
另一道朗润声音道:“不能怪我啊?你不是着急进来吗,不从这里进你还想走正门啊?”
随着话音落下,马桶爬出两名少年。
白闲透隙望去,是两名人类。
一个古铜肤色,一个牛奶肤色。
两位穿着皆正常,古铜肤色那位身高,眉目似刀刻,锋利如冷剑,像一把熔岩冶炼的上古神斧。
牛奶肤色这位稍矮身边人一个头,气质张扬,小动作颇多,说两字就有五个小习惯,像一枚跳动的音符。
似是听到婴儿啼哭,“音符”探头嗅了嗅,道:“阿旧,戒备。啊哦,太不幸运了,刚出来就开了一个大礼包!”
两人往前走,被称为阿旧的人,无奈纠正称呼,道:“乐秋,是小师叔。”
乐秋吐舌,“不管,明明你就比我大一岁,怎么能长这么多辈分,不能让你占便宜。没喊你全名不错了,宿旧。”
宿旧叹了一口气,像是习惯少年不顾礼数的行为,遂不再与他在小事上争辩,透过浴帘看向门外,道:“门旁那位,如果是幸存者,出来吧。我们不是‘路障’。”
对方点他,白闲思索片刻,便走出来。
他看向水波归于平稳的马桶,问道:“为什么要从我家马桶出来?”
乐秋道:“啊,这是你家马桶啊,想必你应该平时很少上厕所,很干净欸……”
他话跑了题,宿旧敲他脑袋,正色道:“我们发现这里被障气包裹,为除障,使用了些手段,开了一扇外门。”
“障气?”白闲抓住他话里的关键字眼,疑惑道。
“哦,忘了你是普通人了。要是解释起来,那可话长了。”乐秋挠脑袋道。
宿旧忽视乐秋,简单明了地道:“便是头顶那层云雾,覆盖一定区域,形成了一道虚空屏障,称为‘障’。”
障内盘旋着独特的障气,人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吸障气。
障气吸食过多,人会怪物化,换而言之,待在障内越久,生命越危险。
障出现前,会随机产生一道门,这道门便是障出现的信号。
门前的人会被强制卷进来,之后隐藏起来,障已形成。
其他人想进去,必须在障注意不到的地方,人工再开一道门,称为外门。
外门千奇百怪,什么都可以成为开口,譬如马桶。
要想出来,就要找到隐藏的障门,也称为障眼。
阻挡找到障眼的各种阻碍,也就是那些因障气化为怪物的人类,称为路障。
“通常障眼在障鬼周围。不过已经百年未有障出现了,这次,凶吉不知。”宿旧道:“我们身份有点特殊,算是专门除障人士。”
“对的,我是乐家十三代单传!”乐秋非常自豪地仰起下巴,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人,“他是我爷爷收的徒弟。”
宿旧对眼前长得清秀的普通人,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闲道:“契机?怪物化的契机。”
“契机不明,据我们所知,怪物化根据障鬼变化而变化。唯一能确定的,心智不稳最容易被障气彻底侵入占据。”宿旧嘱托道,“不管何时,一定要稳守心神,别让障气主导了你的身体。”
心智不稳……
白闲想起宵姨,她因为孩子忽然失窃,着急寻找,心神动荡,这才让障气有了可趁之机。
目前已知,恐惧和悲伤会让人神志不定。
和眼前的人交代完,宿旧开始干正事,他走向屋内遇上的第一位路障。
宵姨视新来的陌生人为蛇蝎,双手颤动,刀铲碰撞,发丝怒冲,百针齐发!
乐秋一个转身,躲过攻击,花针射空,白闲浴室玻璃瞬间多了百孔。
而乐秋在转身那一瞬,身上背起一把吉他,拨片一弹,泄出一段柔和和弦。
宵姨身形一凝,有了几秒的停滞。
乐秋得意地扬眉,认为自己耍了一个很完美的帅,“嘿嘿,看小爷如何灭掉你!”
下一秒,宵姨的发针以更加猛烈的势头爆射而来!
宿旧一手往后,手掌凭空化出一柄古朴的桂木剑,格开飞针,道:“别废话了,快弹摄障曲。”
乐秋与他打配合,道:“来了,阿旧!”
一手按弦,曲风变换,奏出一段令人精神激昂的音乐,摇滚又奇异。
白闲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动作,行云流水。
宵姨表情痛苦起来,很明显听进去这首曲子,对她起了作用。头颅后仰,眼珠转个不停,身体挣扎起来。
吉他声夹杂着婴儿哭声,吵闹满屋。宵姨身体开始出现虚影交叠,人形与怪物形不断变换,最后宵姨仰身长呼:“啊啊啊!”
从她身上跑出一团青雾,桂木剑及时向前一挑,挑散了,散为无色无害的气体。
桂木剑柄一侧,生出一朵芽枝,宿旧折下,种在了白闲浴室内净空气的绿萝盆栽里。
宵姨恢复人形,虚弱地道:“我……怎么了?”
没得到具体答案,但看眼前景象,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抱着自己孩子,臂弯摇晃,哄孩子。她对面前的人道:“谢谢你们。”
随后对白闲道:“我能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吗?”
宵姨整个身体犹如被折了好几次,哪哪都疼。
白闲观她惨白唇舌,微点了头,同意了。
“障气一时难以除完。你最好找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躲着,闭眼,想些美好的事情。千万不要出来。”宿旧对白闲道。
说着,这两人走出去,接着除离他们最近的路障,同时寻找障眼。
白闲跟在他们身后,宿旧回身看向他,白闲挑眉道:“还有什么地方比跟在专业人士身边安全。”
“你,跟在我们身边,这不是捣乱嘛。我们哪里有空顾得上你。”乐秋急了,认为这个凡人实在不懂事。
宿旧拦住他,道:“让他跟着吧。”
乐秋不解为什么要凡人去送死,看了一眼宿旧,宿旧道:“看到他腰了吗?”
闻言,乐秋视线往下,评价道:“你腰也太细了,怎么维持的?”
宿旧再次敲他后脑勺,“我让你看挂着的法器。”
“恨生?这怎么在你手上。”乐秋摆摆双手,“这晦气玩意,离我远点。”
宿旧没细究对方背景,道:“多一人多一份助力,多一成机会。既然能护好自己,就跟着我们吧。”
几人试图想办法上天台,那里还挂着一个怪物。
可前进的道路,已被腐蚀的不成样子,这滩白液成为难以逾越的鸿沟。
向上爬很难,下行却是简单的。
“我们先下楼吧。”宿旧建议道。
于是,几人几个大跨步,翻越下到楼底。
不出所料,楼底全是路障。
月黑风高,天顶黑云绵密,似乎一张张人脸,吞掉了太阳,接下来吞噬人间。
白闲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密密匝匝重重叠叠,观感不是很好,他心想:“原来这就是障气。”
地上也好不到哪去。
跳舞的鞋子、行走的竹竿、求神的算盘……障气所笼罩之处,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全游荡在街上,真真一副百鬼夜行图。
“啧啧,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乐秋看着眼前景象,瞪大了眼。
如宿旧所说,几百年没出现过障了,乐秋作为家族单传,哪见过这般刺激的场面。
乐秋对除障这一门功课,平日本就懈怠的不行。
他那点本事,拿来对付对付宵姨那样攻击力不强的路障还行,遇上真正厉害的,只能靠边站。
而在众多麻木低阶的行尸走肉中,正正好,出现一只障气极烈的路障。
这人,肉包头,夹心饼干身体,一手成棒棒糖,一手成甜辣条,骑在汉堡车上。
他吃了一口自己的手指,吮吸片刻,口水滑落,朝他们驶来。
乐秋倒吸一口凉气,极力稳住自己,道:“是障鬼吗?”
“不是。”宿旧还在观察,白闲率先给出答案,“虽然面目全非,但我确信,他是小区里的人。他接近四十,没有工作,靠已逝父母的遗产过活,很爱吃,体重已经突破五百斤。”
说到这里,白闲像是意识到什么,将一切串联在一起。
“霍,吃货达人啊!”乐秋佩服道。
眼前这个吃货路障吃自己还不够,还要吃别人,嘴里吐出褐色液体,身周好几个低阶路障瞬间感染,变成薯条炸鸡。
同那个蘑菇变态一样,高阶路障有实质性摧毁别人的能力。
以自己障气替换压制他人的障气,从而达到灌输属于自己的**,也就是眼前发生的同化。
白闲思绪一下清明,道:“楼上挂着的是性.欲,面前这个是食欲,算是**最强的代表。而宵姨是保护孩子的**,街上这些群魔乱舞的,都是自身**化身,只是相对而言,不大。”
听了他一遍分析,宿旧思路清晰,想通了,道:“对,这片障的障鬼主宰**,我们只要控制好自己的**,就能撑到最后。”
“**?那我完了啊,我特别想成为专业的乐队吉他手,岂不是变怪物,会变成特别没用的吉他。”乐秋关注点始终在状况外。
白闲略一思索,大概想出一个法子来,对乐秋道:“你的摄障曲能覆盖多少?”
乐秋:“啊,范围,不知道啊,没遇到过。我第一次以除障者的身份出外勤。”
宿旧知道白闲要干什么了,立马估测乐秋的吉他覆盖范围,道:“以乐秋为中心,往外辐射大约一百米的距离。”
“太短了。”白闲立马道。
的确太短了,看天空状态,少说有三里的障气区域。
光是白闲小区,就有成百上千的路障,等他们找到障鬼,体力早消耗完了,压根出不去。
应该说,不可能出去,绝对不可能。
落进障里,只有死路一条。
白闲看向敢进来的这两人,不得不说,很敬业很孤勇了。
食障还在不停地为自己制造食物世界,软糯果冻成砖,冰冷雪糕成顶,牛奶奶茶成门前河流。
再这样下去,白闲他们出去的概率更小了。
白闲试图放手一搏,道:“一百米,够用了。”
宿旧思考更为周全,力求更大的把握,打预防针道:“乐秋最多只能坚持十分钟,时间长了,他容易疲乏,被障气主导。”
乐秋抗议道:“怎么可能?别太小看我好吧。”
“这是对你基本能力的判断,谁让你不好好修习。”宿旧回道。
“你瞧着吧,我肯定能撑很长时间,让你刮目相看!”乐秋拇指刮鼻子,大有不服输的气势。
“十分钟之内,你能驱出一百米内所有障气吗?”宿旧不和他争论有的没的,同白闲商量道,“恨生,你能使好吗?”
白闲掂量了一下个人能力,他使恨生的时间不长,实战演习太少,不敢过多保证,实话实说道:“我会尽力。”
得了答复,宿旧点头,“好。你负责辅助乐秋,物理拽出障气,我负责打散它们。”
乐秋摄障曲不精,给宵姨一个人弹,绰绰有余,一下子要考虑大范围,难免效果不足。
这时候,就需要在障气听到音乐,动摇的一瞬间,有一股强劲外力拉它一把,不给它们任何适应的免疫机会。
宿旧对乐秋道:“这不是胡闹。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停下来,生命最重要,知道吗?”
乐秋瘪瘪嘴,道:“知道啦,啰嗦阿旧。”
也不知道乐秋是真听进去了还是敷衍,宿旧没有时间给他阐述其中具体危害,只能当他作为大人已经明白了。
于是,白闲与宿旧对视一眼,分别预备着。
乐秋在一楼楼梯间,这里,他们早就搜查过,不会突然出现危险路障。可以确保乐秋的音乐连续,不中断。
楼梯间角落里,流出一段热血前奏,前方两人如同得了军令的骏马,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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