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
青遮一没有压低声音,二神情平平常常没有丝毫起伏,所以屈兴平和卫含芙初听到“夺舍”一词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了,知情之人高挑起眉,略有些讶异青遮竟然会将此事对褚褐坦坦荡荡说出口。而不知情之人只以为这两人又在玩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够意会的情趣名堂,所以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摇着扇子自觉得退了后,生怕听见从褚褐嘴里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当然好,青遮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青遮本以为褚褐会这么说。
他当然会这么说。毕竟褚褐一直是最乖乖听他话的狗狗。
但褚褐却只是用比他大了一圈的手罩住了他的手,捂住,慢慢地摩挲着,然后直起了身。只笑,不说话。
青遮开始变得烦躁了,有种奇怪的心慌感漫上心头。
“为什么不说话,嗯?”
“因为说了青遮会生气。”
“生气?”青遮仰起头,两颊上的青色蛇鳞随着他的动作曝于太阳光下,漾起一阵粼粼波光,“我生什么气?”
褚褐微凉柔软的唇蹭过他的手,蹭得他手痒,心里也跟着痒,“我不能对青遮承诺我做不到的事情。”
“做不到?”青遮一下子就冷了脸,手也抽了出来,不给他碰了。
都做不到了还给碰什么啊。
“为什么会做不到?难道,”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立刻凶狠地瞪了过去,“你要背叛我?”
“不。”褚褐当即否认,脱口而出,“我是绝对不会背叛青遮的。”
然而现在的青遮是个极其不讲道理的,他冷冷地瞪着人,蛇瞳的加持让他看起来阴郁可怖,也就只有褚褐越看越欢喜,美滋滋地在心里陶醉,想着“不愧是青遮,不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漂亮得要命”之类的话。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青遮磨着尖牙,看上去很想恶狠狠咬上对方一口,“我不要相信你!你个骗子!就会花言巧语地哄我!”
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在褚褐将手伸过来欲解释时,他张嘴就咬上了对方的指尖。
本来在好好看戏的屈兴平吓了一跳。
“哎呦青遮兄!”
他差点以为青遮真动了什么要吃人的念头,赶忙快步走了过来,想劝解两句,却又在青遮凉嗖嗖瞥过来的目光里无奈刹住了脚,纠结再三后只能转身去问褚褐,“褚兄,你没事吧?”
褚褐没有说话。
“褚兄?”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的屈兴平又喊了他两声,“褚兄?”
“软的……”
褚褐轻声,语气有些呆又有些不可思议。
“舌头……软的……”
得,想多了。
屈兴平嘴角抽搐,在心里发誓下次他绝对、绝对、绝绝对对不要再插手他们的事情了。
被劈头盖脸骂了的某人反倒一脸兴奋的模样,我在这着急什么,咬的又不是我。
以后这两人再出现这种看似惊天霹雳实则不痛不痒的相处方式,统统鉴定为**好了。我再也不管了。
结果,这誓言发了还没有半个呼吸的时间呢,只见褚褐已经哄得青遮松开了牙,又牵起他异化的手,抵在自己左胸口上,微微一笑,“青遮,你看。”
看什么?
屈兴平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忽然本能地觉得不太妙,刚要开口——
噗嗤。
利爪率先一步裹挟着灵力穿过了皮肉插进了胸膛,发出了一记闷响,顿时,血喷涌而出,沾湿了褚褐的衣服,和红衣融为了一体。
屈兴平大惊失色,就连卫含芙都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开始深深怀疑起自己这个便宜儿子的脑袋是不是有点毛病。
“你这是做什么?”
嗅到朝思暮想味道的青遮喉结滚了滚,有些后悔刚才松开了牙,应该再多咬一咬的,大好的进食机会。
“向你证明,我没有背叛你,我的命在你手上。”
褚褐又逼近了几分,确保青遮的手摸到了那颗正在怦怦跳动的心脏。心魔的特殊体质已经止住了血,开始自愈起伤口,青遮的手也因此被牢牢嵌在了他的胸膛里,完美得像天生就长在那里一样。
“摸到了吗?”他敛眸,专注地盯着青遮,“它在为你而跳动着呢。”
“花言巧语。”
青遮却不干。
“像这种类似于「我喜欢你喜欢到能为你而死」的漂亮话我也能说。”
“青遮说不出来的。”
褚褐笑了。
“因为青遮不爱我啊。”
青遮僵住了,这句话直接给他过度兴奋的情绪照头狠狠敲了一闷棍,从过热的温度迅速冷却下来,变成了沉甸甸的冰压在了他的心头,冻得他头昏脑涨,手脚冰凉。
一旁的屈兴平则听得心惊胆战。
关于「爱」的事情是可以这么坦荡直接地说出口的吗?他不禁忧虑。这不就打破了你们之间的相处平衡了吗?
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糟糕时,青遮开了口。
“你在威胁我。”
他说。语气笃定。
“你这是在威胁我对吗?褚褐。”
屈兴平听得一脸茫然,不懂“爱和不爱”的话题是如何转移到了“威胁”上的。
“……唉,真没劲。”褚褐泄了气,抱怨道,“青遮哪怕是在这种状态下也依旧聪明得要命呢。”
他说出这句话,其一是为了让青遮信任他没有背叛,他的确答应不了夺舍的事情,且,说明不了背后的原因,对青遮这种疑心病极重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只有奉上命和心才能让他勉强相信自己的忠诚。
其二,是出于私心。他,很想看看青遮的反应,关于「青遮不爱褚褐」的反应。
只可惜,就如同他刻意避开了回答答应不了夺舍的原因一样,青遮也刻意避开了对于“爱与不爱”的回答。
“你死了,你就是我的了。”青遮仍旧有些不甘心,但他最终还是抽出了手,上面沾着的东西黏稠得像是红色的泥浆,欲落不落的。
“我没死也是你的。”褚褐牵起他另一只手,十指相扣,亲昵又温柔地道,“青遮青遮,你刚刚吃得太多了,你会受不了的,来,分我一点。”
青遮朝他瞪起了眼呲起了牙,显然是护食上了。
“别这么小气嘛,我会给你补偿的。”他俯身过去耳语,“等会儿我给你吃我的。”
有更好的食物做诱饵,青遮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体内多余的灵力输送进了褚褐的体内。
“很棒,青遮做得很好。”
在第一道灵力传送过来的时候,褚褐当即反客为主,紧紧扣住青遮的手强制性开始吸收他体内的灵力。
青遮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褚褐会给他来这么一手,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因为灵力的大量流失昏了过去。
“青遮。”
褚褐及时伸手抱住了他。
“这是昏了?还是睡了?”
“昏了,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多灵力……”
“哎,不用解释给我听。”屈兴平扇子一开,啪一声,截断了他的话,“尤其是在首席们即将到来的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啊。”
“那你真是想多了,屈公子,我已经听到了。”
伴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命明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褚褐身后。
“……哎呀,命明知首席啊。”屈兴平变脸也快,顿装无辜,“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哟,还能来这一招啊?”命明知挑眉,笑了。
“没事的,屈兄,我是在过来的路上遇见命明知首席的。”更准确地说,是出了春分眼和命明知遇见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演了,他知道的东西可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的多。
屈兴平听懂了,耸耸肩,开始大大方方问了,“怎么只有您来了,其他首席呢?”
“喜忧谷出了点事情,小鱼留下来帮忙了。药王黟那家伙好像被什么绊住了脚,出不来。王都离鳞湾和空星楼又最近,所以只能我来了。”
命明知伸出手,似乎是想碰一下褚褐怀中昏厥的青遮,被褚褐一下子躲开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
命明知察觉到了褚褐的抗拒,自觉收回手了,“那么按照之前遇见时商量好的,你,还有青公子,和我走一趟空星楼吧。”
一出春分眼,他就跟命明知撞了个正着,卫道月溜得及时,没被发现。本来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或者干脆要动手,但命明知似乎没把他从春分眼里出来当一回事,笑眯眯地和他打了声招呼,还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王都。
“褚公子不用露出这种眼神,我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反正,这里,”当时的命明知指指脚下的地,“你还是要再回来一次的。”
这哪里是“商量”,分明就是直截了当的威胁。
褚褐不说话,似乎在权衡利弊,屈兴平牢记自己的立场,哪一方都不帮,三个人竟一时成了对峙之势。
“真够有意思的。”
在场唯一一个局外之人倒是看得乐呵。
“看来现在的修真界,已经有了还算不错的后生了吗?”
她仰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楼阁高塔。
“你说,到最后,到底谁才能真的如愿呢,兄长。”
高塔之上,卫道月立于其顶,面无表情。卫含芙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于是更加随心所欲地冲着人冷笑。
她现在只是一小片灵魂碎片、一个虚弱不堪的生灵,没了大荒西楼的庇护,她会很快消失,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但她却很满足。
因为这意味着她即将得到真正的自由,可以进入美好安静、永远不会有人打扰的梦乡了。
而未来,正在按照她的设想缓步前进着,哪怕现在青遮正躺在褚褐怀中,哪怕褚褐再怎么和青遮表忠心诉衷肠,从青遮出了大荒西楼这一刻开始,他们就被命运分成了两个阵营。
而她和卫道月,也因为选择的人不同,正式分道扬镳。
下集预告:
“褚褐,你对我隐瞒了东西是吗?”
“青遮不也是吗?”
至此麻麻下线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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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双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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