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遮兄,青遮兄?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是很熟悉的声音。
青遮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春分眼里终年黑夜,散发出的微弱的星光对他恢复如初、终可视物的眼睛很是友好,没有像回溯里的太阳光那样惹他流泪。于是他轻快地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快速回神清醒,坐起了身。
“真是吓了我一跳。”屈兴平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刚刚黄道十二宫晷突然开始颤动,紧接着就把你吐出来了,我和命首席都愣住了……诶话说你是怎么进去的?又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你眼睛不是看不见吗?啊,这眼神,你现在能看见了?”
屈兴平莫名的喋喋不休吵得他脑仁疼,他刚想开口让人安静些,屈兴平突然就低下了头,挡住了他近一半的视线,朝他眨了眨眼,“对了,青遮兄,你见着褚兄了吗?他,还好吗?”
命明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在屈兴平问出这个问题后,嘴角勾出一条细细的弧度,朝他笑。
这个问题,是命明知想问的。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没看见。”青遮不动声色,“我还想问你相同的问题呢,褚褐呢?”
话音刚落,刚安静下来不久的黄道十二宫晷又开始颤动起来,甚至声音和规模都比刚才要更加剧烈。
命明知抬手挥动手指试图控制住,没有用,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发出了诡异的轰隆嗡鸣声。
“那是什么?”
屈兴平眼尖,指向了黄道十二宫晷的下方,有什么黏稠的东西从晷里流动了出来,像极深颜色的血,但过于粘稠的质地又像是什么泥浆沼泽,此刻正缓慢地朝他们这边蔓延。
“血?”命明知一记灵力打了上去试探,被吞噬掉了,他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两步,“不是血,是灵力。”
还是极为霸道阴狠纯粹的那种,否则不会粘稠成这个样子。
屈兴平眯起眼,“诶,好像有人出来了。”
一只脚从已经完全被黑红色灵力包裹污染的黄道十二宫晷里踏了出来,脚的主人披头散发,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举着手对着夜空,好似第一次能看见自己一样,好奇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手。
“褚褐?”
只是遥远的、模糊的一个照面,青遮就将人认了出来,屈兴平知道青遮不会认错人,诧异地看了过去。
“青遮兄,你的意思是,他是褚兄?嘶,这滔天杀气,不像啊。”
的确不像。
青遮视线划过对方的脸。
个子似乎又长高了。自己给他买的发冠也没了。墨一般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所以看不见眼睛,更看不清神色,也就无法去揣测他现在人是个什么情况。
另外。
他瞥向匍匐在褚褐脚下的黑红色灵力,下意识皱眉。
这是,又失控了?
“褚兄?”屈兴平试图唤他,“褚兄是你吗?”
在屈兴平喊到第三遍的时候,褚褐才漫不经心地循声看了过去,然后目光无比丝滑地略过了他,挪移到了他旁边的青遮身上。
短暂的沉默后,褚褐突然歪头一笑,下一瞬,原地消失,猛地瞬移了过来!
屈兴平和命明知都深知心魔的不可控,所以心下做足了准备。可哪怕是这样,却还是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两人皆是大惊失色地看向杀气腾腾直奔坐在地上的青遮而去的褚褐,企图阻止:“褚兄/褚公子?!”
“褚褐。”
青遮冷声。
磷罗绸发动,降青灵,蛇瞳现。
弯成利爪的手被这一声唤叫住了,堪堪停在了青遮颈前,甚至已经在那脆弱的喉间割出了一丝丝血来。
“青公子,离他远点!”命明知立刻抬手,灵力缠绕周身,金仙修为的威压瞬间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青遮没听也没动,蛇鳞慢慢爬上他的侧脸,阴冷的感觉弥漫开来,青色的灵力从他身上冒出,黏腻着的、蠕动着的,张牙舞爪地挡在黑红色灵力的面前,像小蛇一样支立起来哈气,以作威胁。
“褚褐。”
他开口唤他,先是扣住了褚褐的手腕,将致命的利爪掰离了自己,然后顺着手腕一点一点向上探寻摸索,慢慢将手指挤进指缝中,十指相扣,开始传哺起灵力,属于他的青色撞进褚褐黑红色的浪潮中,晕开了一片混色的痕迹。
一如他们的关系。
“我是青遮。”
某只正发疯的狗听见“青遮”一词后,过盛的杀意和戾气稍微收敛了一瞬,好似真的认出来了面前的人是谁。
就在屈兴平和命明知松了口气时,那股子气焰却忽然一下子蹿得老高,变得更加跋扈嚣张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褚褐弯腰凑近,动作很明显地嗅了嗅,小狗一样。
“你是青遮嘛。”他的语气明明欢欢喜喜又黏黏糊糊,眼底却冷得像潭黑沉沉的湖,“我永远都不会把青遮认错的,因为,我最喜欢青遮了~”
对面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圈的手猛地反扣住了他,尽情摩挲揉捏着他手上那层薄薄的、柔软细腻的皮肉,不消片刻,他的手就被搓红了一片。
“没错,我最喜欢青遮了,我最爱青遮了。”褚褐神经质地念念叨叨,“喜欢到想杀了青遮、爱到想吃了青遮,啊~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青遮已经完全被褚褐罩在了身下,左右都动弹不得,前更是不得进分寸,只能往后退。
啪。
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后路,青遮手下意识往后挪时,触到了那东西一点冰凉的边儿,甚至那东西还非常雀跃地探出一个触角过来勾他的手指。
是褚褐的灵力。
“青遮、想去哪儿?”
褚褐又靠近了些,那双黑红色的瞳睁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专注得有些太过分了,青遮甚至都能在他的瞳里清清楚楚看见自己的倒影。
“没想去哪儿。”青遮懒散散的,抽手抽不出来干脆就让褚褐这么扣着他了,“你这是怎么了?失控了?”
站在青遮身侧的屈兴平在心底暗暗感慨道不愧是青遮,他站在那么远的位置偶尔被褚褐那双眼睛扫到时——哪怕没有停留——都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青遮倒是很好地接受了呢。
“失控?”褚褐歪歪头,嗓音甜腻腻的,“没有啊,这是我的本性啊,青遮不喜欢吗?”
由于褚褐不知为何突然窜高的个子,哪怕对方已经俯下身来和他讲话,青遮还是感觉脖子抻的很痛,他不得不尝试换了个姿势,结果这么一动,脖子上的那一丝血沿着喉结缓慢淌了下来,褚褐的目光也顺着血下移,然后——
他低头舔了上去。
“???”青遮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了他,“褚褐!你做什……么……”
他错愕地看着褚褐瞬间通红的眼圈,一颗一颗仿佛刻意哭成的圆润的泪珠噼啪噼啪打到他手上。
“你、你哭什么?”
不过哭的还挺好看。他无端走了个神。
“青遮……吼我……”褚褐一脸委屈,“青遮对我好凶。”
看他哭得如此厉害,唬得青遮都有些疑惑,我刚才那一声真的很凶吗?
“行了,别哭了。”
青遮都不知道褚褐竟有这么多眼泪要淌,仿佛眼底的那潭水决了堤一样,汹涌澎湃地往外流,大有把他衣服全都浸湿之势。于是青遮不得不伸出仅剩的一只手去给他擦眼泪。
“那,青遮知道错了吗?”
“哈?”
褚褐朝前拱,额头都快抵上他的,“青遮、知道错了吗?”
搞什么啊。
青遮不明所以。
算了,看在是褚褐的份上,就当哄他了。
“我的错,我知道了。”
褚褐立刻破涕而笑,收放自如的变脸速度看得人叹为观止。
“青遮真好。”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地上黑红色的灵力缓慢褪去,连黄道十二宫晷上的污染都消了下去,仿佛他弄这么一遭出来只是为了听青遮说一句“我知道错了”。
“两位,这是说完话了?”命明知看褚褐似乎恢复了正常,将威压撤了,“褚公子没事了?”
褚褐没回答,他还在兴致勃勃地拿着青遮的手玩,捏来捏去的。
“他没事了。”青遮干脆代他回答,“至于我进去黄道十二宫晷的事情……”
“不,不用向我解释的青公子。”出乎意料的,命明知拒绝倾听他早就编造好的理由,“青公子,黄道十二宫晷是命运之物,它自有它的安排,既然你能进去,那么就说明在那个时刻、那个地点,你该知道一些东西,所以你不必向我说明什么。”
是这样吗。
青遮的戒心反而因为命明知的不作为加重了。
“不过,倒有一件事情要麻烦青公子了。”命明知叹息,“还有褚公子。”
“什么事?”
“是这样的,那位,醒了。”他抬手,指了指天,“我们那位道祖大人。”
什么?!
青遮手一下子攥紧了。褚褐也抬起了头,看向命明知。
“我很抱歉,我们没能约束好手下的人,让他们把你们的消息传递了出去。”命明知一脸歉意,“道祖以为你们已经被我们抓到并关了起来,他下了令,说要见你们一面,所以……”
“我知道了。”青遮拍了拍褚褐,示意他眼下有事,先放开,“何时去?”
“现在。”
“现在?”
“对。现在。”
“好,我知道了。”
命明知似乎为青遮的配合松了口气,于是走在前面领路,“那两位,请跟我来吧。”
屈兴平左右看了看,心里判断了下,还是决定跟上去。
“屈兄。”
褚褐却叫住了他。
“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屈兴平没听懂,“什么怎么样?”
褚褐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泪痕,眼底却平静如波,“我看起来,像很爱青遮的样子吗?”
屈兴平:“???”什么玩意儿?爱不爱的你自己不知道?
“我是不是哭得有些过了?”褚褐莫名奇妙开始自我反省起来,“声音好像也有点生硬。”
不,如果你那种甜腻腻的声音还算得上是生硬的话,那我们的又算得上什么?
屈兴平默默心想。
“屈兄?屈兄怎么不说话?”
“啊。”屈兴平回过神来,“我觉得?我觉得你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啊。”
褚褐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就好,那就好,一模一样就好。”
下集预告:
“你们看起来很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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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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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忧怖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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