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是王都的精神象征。”
第二天,据说已经修养好了的孟广白扭扭捏捏地坐在青遮面前,尽忠职守地给他做讲解,整个人还扑了香粉,闻上去像是刚在花丛里打过滚。还不止一个滚。
“上一任王女临终前给出的指示是「鳞湾」,所以我才会冒着风险出了王都来到了这里。”
“不是说你们王都人是非常不喜欢我们修士的吗?”屈兴平坐得不远不近,但位置却恰好挡在了褚褐跟孟广白之间——这是楼鱼给他的命令,她对狂暴状态下的褚褐差点杀了杜长卿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所以先做点事前准备。
孟广白挠了挠头,“没办法,王女的指示大于一切。”他偷偷瞄了一眼青遮,耐不住心里痒痒,想跟人找点共同话题,于是脱口而出,“实际上,我们的王女和你们的长老会之间是有关系的。”
所有人的眼睛都唰地看向了他,除了褚褐,他正专心致志替青遮梳理着头发,无论对传说中的王都,还是对绝不可能和王都有联系如今却联系到一起了的长老会,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甚至还露出了“这都什么劳什子东西”的不耐烦表情。
孟广白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先是吃了一惊,觉得自己脑子麻了才会把王都里的事情说给王女以外的人听,不禁想暗暗扇自己的嘴,然后赶紧进行补救,“我说的是第一代王女,第一代王女死后,整个王都就封锁起来了,和长老会的关系也就断了。”
要是楼鱼能在这儿,大概已经霍然起身准备联系忧思邈等人进行第不知道多少次的计划探讨大会了——当然,她本人现在的确也在和其他几位首席开大会。
可惜,孟广白不肯让楼鱼做旁听,事实上,他连褚褐和屈兴平都不想放进来,只是褚褐直接无视掉了他强调了无数遍的“我只会和王女一个人谈话”,拖着把椅子大剌剌坐在了青遮身后,屈兴平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见孟广白没有反对——实际上是没有胆子反对——也拖着把椅子坐了过来,至此才形成了如今这般诡异的场面。
“你为什么会选中我做王女?”
“不是选中,是感应。”不知为何,孟广白又扭捏起来了,“定女官是王都唯一能够准确无疑确认下一任王女人选的存在,是根据、根据……”
孟广白声音骤然变小,哼哼唧唧的。
“根据能够产生性///**的对象来确认的。”
啊呀终于把心意说出来了好害羞。
孟广白捂着滚烫的脸,在心里傻笑。
“所以,其实就是我选新娘……”
“青遮,这样有没有舒服一些?”
褚褐突兀的开口打断孟广白小女儿般的情态,他手里叠着一块毛绒绒的毯子,正在尝试往肩膀处垫,好让没怎么睡醒的青遮往后靠的时候不会嫌弃他的肩膀硬邦邦。
“可以。”青遮蹭了下,很满意。
孟广白试图出声:“那个……”
“欸,褚兄,你这块毯子好像是鲛人阁的吧。”这次是屈兴平打断了他,“我想给休匀买一张冬天盖腿来着,不过她们家限量,很快就被抢光了。”
孟广白再次试图出声:“那个……”
“那下次我让鲛人阁的老板给你留一个名额,她是鳞琅阁的常客,很需要离台子近的位置。”鳞琅阁前排的位置就跟鲛人阁店里限量的毯子衣服一样不好抢。
“听起来不错,先谢啦。”
“记得让他给钱。”鲛人阁织出来的毯子相当柔软,跟云一样,青遮往后靠了靠,心安理得吃着褚褐喂到嘴边的剥好的葡萄。
“哇,青遮兄,你好过分,我是那种不给钱的人吗?”
“你是。”青遮略微偏过头,冷淡指出,“你上次借褚褐的钱买了木簪去哄小姑娘,就没还他。”
“喂,别乱说话啊,那是因为我把人家小姑娘的簪子弄坏了,所以才要赔一个新的嘛。”屈兴平从镯子里掏钱,“至于钱,我的确忘了,现在还咯,给你们俩的谁?”
“给他。”青遮示意褚褐去接,“他管钱。”
“那个!”被无视掉多次的孟广白终于忍不了了,砰地拍桌子起身,“你们、你们有听见我说话吗!”
三人的目光平移了过去。
“听见了。”屈兴平点评,“你们那儿选王女的方式真够独特的,用下半身选?”
褚褐冷冰冰吐出屈兴平委婉藏在“独特”一词后的真正含义:“贱。”
这个字眼仿佛一道有力的捅向他下半身的刀子,孟广白一下子闭紧了腿,有些恼羞成怒:“这是传统!你们不懂!”
屈兴平笑开了,并且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褚褐的形容词,“哇,好贱的传统。”
“你!”
“行了。”青遮叩叩桌子,终止了这场杂耍般的戏弄场面,“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孟广白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起来,“青遮——你是叫青遮没错吧,你,相信「命运」吗?”
呵。烂词。
褚褐跟青遮都对这个他们曾经从某些人那里听到过的词没什么好感。
“王都的起源来自于那里。”
孟广白上指,三人也跟着抬头,上面是屋顶,但孟广白指的肯定不是那片邦邦硬的青瓦。
那就是天了。
“那是我们第一任王女诞生的地方。”孟广白目露尊敬与痴狂,“王女就是王都的起源,王都是靠王女进行运转的,但王女太过脆弱,所以就需要定女官——也就是我——来守护王女。”
屈兴平觉得不可思议,主要是现实状况和对方说的一大堆看似神秘高深的内容完全对不上,“所以,你们这些定女官就把人照顾到床上去了?”
“庸俗!庸俗!你怎么能这么说!”孟广白跳脚,脸上带着明显的气愤,“每一任定女官都是由上一任王女临终前遴选出来的,代表着王女的遗志!继承了王女一部分的能力!我们这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王女!”
这一套话听下来,已经不是贱了,屈兴平甚至无法理解这样的一个地方是怎么靠着这么一套不成逻辑的规则自然而然存活下来的。
“那听起来还挺忠贞不渝?”屈兴平耸耸肩。
孟广白没理他,他带着一股其他人难以理解的痴迷跪倒在青遮面前,就差当场亲吻他的脚了,“青遮,请你跟我去王都,成为新一任王女吧!”
“理由?”
“啊?”孟广白愣了一下,“你是王女,这不就是理由吗?”
“这不是理由。”青遮倚着褚褐的肩膀,垂眼看他,“而且,我完全可以拒绝。”
“不,你拒绝不了。”孟广白的眼睛突然空了一瞬,“命运之所以被称为命运,就是因为它无法改变。”
褚褐剥葡萄的手顿了顿,似有所感地望了过去——
孟广白又恢复了正常。
青遮和屈兴平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那就是,只有我看到了,或者说——
只有我才能看到。
“命运使然,因缘际会。”他轻声说出来这句话,青遮转过头来看他,目光有些诧异,孟广白则是激动地拍着大腿,“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而且,成为王女之后,你会拥有很多权力的。”孟广白绞尽脑汁,“吃饭、穿衣、家仆,还有、还有,哦!还有大荒西楼的拥有权!”
“大荒西楼?”屈兴平正在摇来晃去的椅子嘎巴一声,停了,“哪个大荒西楼?”
“王都的大荒西楼啊。”孟广白摸不着头脑,“这问题问的,怎么,难道你们也有一个大荒西楼?”
“青遮。”褚褐将葡萄抵到青遮唇边,“理由出现了呢。”
“……我好像没怎么和你提起过大荒西楼。”青遮张开嘴,青色的果肉被推进来,对方的指腹不可避免地擦过了他的唇,“他告诉你的?”
褚褐心知肚明“他”指的是谁,微不可察地点了头。
夺舍禁术、目录书、重名的大荒西楼、莫名其妙的王女身份、奇怪到令人生厌的巧合,青遮实在想不出他有不去王都的理由。
“那好,我去王都。”
“真的?”孟广白惊喜,“那你也答应和我成亲了?”
“?”青遮觉得孟广白大概脑子有病,“我只答应了去王都,和成亲有什么关系?”
“可是,王女只有和定女官成亲之后,才能成为王女啊。”
……这什么破规矩?王女都是王都象征和起源了,居然还需要借助另一个人才能成为王女?
青遮头疼,“知道了,那就成亲。”
屈兴平惊悚地看向褚褐,却发现他没什么反应。
“那我去准备准备!”孟广白兴奋地跳起来,“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但我有条件。”青遮及时出声拉回了迫不及待要冲出去的孟广白,“我要带人。这两个都要带。”
“啊,这、这不太行。”孟广白有些为难,“我们王都是禁止外人进入的,尤其是修士。”
“我都是王女了,带几个人、带谁难道还不能由我说了算?”青遮摆出上位者的架势来,“王女的命令不是大于一切吗?”
“那、那好吧。”孟广白只好同意了。
“既然都带上我了,那我也去收拾收拾衣服好了。”屈兴平朝青遮笑了笑,也随着孟广白出了房门。
“屈兄。”没想到的是,褚褐居然也跟了出来,“你要去哪儿?”
“嗯?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收拾衣服啊。”
褚褐不说话,只是双眼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唉,褚兄啊,你非得让我说出来吗?”屈兴平摇着扇子,叹气,“告密啊告密,做阴阳人嘛,没办法啦。话说,褚兄,你不是无所谓吗?怎么还追过来问?”
“我要保证不会伤到青遮。”
“放心,既然青遮兄都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王都了,证明他有分寸啦,而且,让我跟着总比让别人跟着好吧。”屈兴平意有所指。
“对了,刚刚青遮答应成亲的时候,你居然没有生气?”
“我知道那只是权宜之计。”
“但还是会生气的吧?”屈兴平嬉笑着戳破褚褐强装出来的镇定。
“屈兄。”褚褐瘫着张脸,“宰了你哦。”
“哈哈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我不逗你了。”
屈兴平回了自己的房间,翻出了水镜。
“是我,最近有想我吗?……啊呀,别这副表情嘛,我可是很想你、诶诶先别走先别走,我是有正经事情要说的!”
屈兴平连忙把水镜那头坐在轮椅上的人叫回来。
“什么?不不不,不是关于褚兄的,而是关于——”
“青遮的。”
下集预告:
“他抛弃你了哦。”
“敢抛弃就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0章 定女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