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谈起青春这个话题，比起大家都难以忘怀的年少心动，程菡更怀念的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一群女孩，以及和她们在熄灯之后的“卧谈会”。
只不过现在的她并不会觉察到这些的珍贵，只当这是一个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夜晚。
黑暗中，等待值周老师的脚步声远去后，徐乐薇压着嗓子提醒：“菡，可以说了。”
“等一下，我想想，”程菡整理着记忆，“其实也不算告白，是我在他给我的学习资料里发现了情书。”
“哇哦，有意为之，没想到林敬驰还有这种小心思。”
“还真不是，”程菡说，“应该是他给我整理资料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了。”
梁芮芝：“然后你们就因为这封‘阴差阳错’的情书在一起了？”
“嗯，我当时看到情书还挺惊讶的，一下也没想好是假装没看到还是问问他，后来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他，我就在q.q上找了他，他没有回我，可能除夕忙着和家人看春晚，到了早上天快亮的时候，他打电话过来了，问我能不能见一面？那天是初一，我在老家过年，初一当天没有去县城的大巴，不过我还是答应了。”
“可是没有大巴你怎么去？”徐乐薇问。
“想见面总是有办法的，我搭了同村一个人的车去镇上，在镇上找了拉客的私家车。”当时面临着这个问题她也觉得挺困难的，可是真正行动起来又会发现四面八方都是路，没什么难的。难的是光凭想象放大困难。
“不过我到临安已经下午了，林敬驰在公交站等我，他当时被风吹得——”
程菡回想了一下当时少年脸颊通红头发凌乱惨兮兮的模样，还是决定不曝光，否则爱面子的少年肯定会生闷气。
“总之我们碰上面了，他问我冷不冷，我说挺冷的，我们就去了商场，初一商场没什么人，好多吃的店铺都关门了，我们就在超市买了零食去看电影——”
“然后他就在电影院对你深情告白了吗？”徐乐薇压制不住自己少女心的幻想。
程菡：“没有，我们看的喜剧片，可能气氛不对吧，我们全程都没有说话，看完电影出来，外面天快黑了，我准备走，他在电梯口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其实在看电影时，程菡就注意到他几度想来牵自己的手，但最终都犹豫地缩了回去，所以现在当他鼓起勇气，她也没有退缩，用了一点点力反握住他的手。
然后两人就这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直到有其他人走过来乘电梯，她才发现两人都没有去按电梯，电梯门倒映出她泛红的脸颊，以及少年尴尬别开的目光。
两人像做错事的小孩，赶紧退到一边，等乘电梯的人走后，林敬驰松开汗湿的手，清了清嗓子问：“你今天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她出来时带了出租房的钥匙。
林敬驰听她这么说，好像笑了笑，说要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人在风里傻兮兮地走了好久，直到感觉快下雨了，林敬驰才打了车。
到了楼下，程菡和他分别。
上楼后，程菡往窗外看了一眼，阴沉了一路的天终于下起了雨，而他还站在楼下没走。
程菡下楼去给他送伞，刚撑开伞走近他，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他身上已经被砸了几滴雨，有雨水的气息和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程菡撑着伞的手晃了晃。
他像小狗似的，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程菡试图把伞举高，听到他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程菡回答是，他蹭得更欢了，说自己也喜欢她。
“所以你们就这样确认心意后就在一起了？”程菡简洁地说完，徐乐薇有些意犹未尽地问。
程菡：“嗯，有问题？”
“也不是，就觉得好像少了点轰轰烈烈。”
“拜托，”梁芮芝无语，“我们都是学生，难道要搞什么和全世界为敌死去活来的爱情吗？不就是互相道明心意后在一起好好学习，努力考同一所大学。”
“这么说也是哦。”
徐乐薇：“那他有送你礼物吗？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正好是情人节哎。”
“有。”
程菡其实不在意这个，但他说要有仪式感，又回家去取了，一来一回，折腾得自己湿漉漉的，搞得她本不想收这么贵重的礼物都不好意思拒绝了，只能在心里默默记着，以后赚了钱送一个更贵更好的礼物回去。
徐乐薇也很有分寸地没继续问礼物是什么：“那还不错，算他懂一点浪漫。对了，你俩在一起后除了牵手有没有那个？”
程菡：“什么？”
“亲亲。”
“没有。”
“真的假的，”徐乐薇有点不信，“林敬驰怎么看也像老司机，你不要不好意——”
“咳，我的意思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徐乐薇顿了顿，“他给你写情书，主动追你，以前他谈的女生都是主动追的他，所以我觉得，他...他应该很喜欢你，怎么可能忍得住，是吧，芝芝？”
烫手山芋似的问题被丢给梁芮芝，梁芮芝内心暗骂徐乐薇：“这个...反正，林敬驰肯定最喜欢菡菡就是了，男生嘛，以前遇到主动追他的漂亮女生，就算不喜欢也会——”
“真的没有。”程菡不想话题变紧张，无奈笑了笑，“他以前喜欢过许妍和童思然也正常。”
许妍温柔漂亮，童思然明媚开朗，会主动帮助别人，都是品格好相貌也好的女生。
“人不一定会长久地只喜欢一个人，而且我现在其实也分不清什么是真心的喜欢。”
“就是，青春期忽然对某个异性有好感很正常，”梁芮芝说，“你不还喜欢过黄健泽吗？”
“？”徐乐薇，“你不要乱说啊！那是刚来五班的时候了，我只是看他长得高会打篮球有一点好感，真的只是一点点，后来郑杰诚和我说他上厕所不洗手，我就不喜欢了！”
“小声一点。”郑莹提醒道。
“她诽谤我啊，”徐乐薇捂住嘴，“我现在真不喜欢黄健泽！”
“那你现在喜欢谁，郑杰诚？”
“？怎么可能，不要抹黑我啊，我喜欢——”徐乐薇努力压着声音，“怎么也得是李恩那种高冷帅哥吧。”
周露：“那你希望渺茫，我听说他有喜欢的女生。”
“谁？”
“不知道，有人追他，他自己这么说的。”
“那就是没有，不知道就等于没有，他肯定是为了拒绝别人瞎编的。”徐乐薇笃定。
“行吧，少女的暗恋啊，真是苦涩又没有结果。”
“谁说苦涩了，”徐乐薇不服，“只要我多暗恋几个，谁管他有没有结果，只有欣赏帅哥的幸福。”
“......”
_
冬去春来，一个又一个日升月落，一张又一张在笔尖写下的卷子，将短暂的春天也悄无声息地带走，燥热的风吹入校园，时间进入六月，高考季。
高考，高一高二如往年一样，放假三天。
放学这天，上午最后一节课留给她们搬东西清理考场，程菡和室友们将书和杂物搬回寝室，收拾完，远远地就看到林敬驰在寝室楼下等她。
可能他灵魂天生就放纵不羁，自从在一起以来，他格外高调，完全没有在学校不能早恋的觉悟，之前还给她们班每个人发了糖，说是喜糖，提前预定他们每个人的份子钱。
程菡想阻止他，但糖已经发出去了，再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她又不忍心破坏他灿烂的笑容。不过呢，她也不是无底线纵容他的肆意妄为的。
比如，在老师出没的地盘，要保持健康距离。
今天放假，校门口站着各个年级主任以及几个班主任，所以走出学校一段路，程菡才靠近他。
但他貌似因为自己的避嫌不开心，程菡眼珠子转了转，摘下自己的书包递给他。
林敬驰伸手接过，但依然没有吭声，眉头还高高皱起。程菡又走近一步，试探地抓住他的手。
这下，手被他紧紧扣进掌心，人也被一把拽进怀里。
程菡抬起头，少年的眉心缓缓舒展开，唇角弯起一抹笑意。
“明天跟我出来玩？”他问。
程菡：“你明天不补课吗？”
“上午补，下午就没事了，正好，你睡够了再出来。”
程菡想说自己不睡懒觉，放假生物钟也不会变，他催促道：“行不行？明天不是周末，你那个表弟总不会还要来你家写作业吧。”
“行，在哪等你？”
“你家小区门口吧。”
“今天张老师让我们定一个理想大学，你想考哪个学校？”林敬驰问。
“没想好，你呢？”
“我，当然你考哪我考哪。”
“那你是不是要再努力一点，”程菡其实还没想过两人未来的问题，但被他这么提起，忽然又觉得挺重要的，“我发现雷项明这个学期进步好多。”
“他那是被叶昕怡逼的，不过叶昕怡高三要去二中读了，到时候他就放飞自我了。”二中是市里的重高，省重点。
程菡：“她要转学？”
“不是转学，是借读，学籍还在我们学校，就和李恩一样，李恩也是借读，他户籍都不在这，高考还得回广东去。”
“那他为什么来这读啊？”浙江和广东高考都是自命题的，汪雅彤转学是因为户口和父母一起落户到广东了，要参加当地的高考，所以才转学适应当地教材。
林敬驰：“我也不知道，他可能觉得生活太一帆风顺想给自己制造一点挑战，要不然就是疯了，你看他像不像是疯了？”
“不，不太像吧。”
虽然徐乐薇她们说他高冷得和冰块似的，但程菡觉得他挺温暖的，是个内心真诚柔软同时很稳定的人。
程菡：“他可能觉得我们这边高考卷难度更大，在这里学了之后回去后更有竞争力？他现在进步也挺大的，这几次大考都进前十了。”
“是吗？这小子趁我不注意偷偷超过我了？”
“不是偷偷，是光明正大。”
两人一路聊着天，林敬驰送她到小区门口，望着少女的背影逐渐远去，他掏出口袋里震动了很多次的手机，无奈地回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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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程菡准时醒来，空气清新的早晨依然是最好的学习时间，顺便还和木心交换了彼此最近的学习情况和学习心得。
吃过午饭，她换了一身短袖和修身牛仔裤，绑了一个之前从徐乐薇那里学来的芭蕾双麻花编发，等着林敬驰的消息。
但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课程延长了，到了下午一点多，依然没给她任何消息电话。
到了两点，程菡主动发了一条消息询问。
林敬驰没有回复，她打了电话，也没有接通。
她有些担心，又打了雷项明的电话，雷项明和他在同一个补课机构，那边说今天早上没课，补课机构这两天都放假。
她心里隐隐生出一个不好的猜想。
她不知道这能不能称为第六感，挂断电话后，她不死心，又尝试着打了一遍他的电话。
这次，电话通了。
小林小林，你在干嘛？
林敬驰：我在惹女朋友生气[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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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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