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A大的校园被路灯和教学楼透出的灯光点亮,交织成一片静谧而充满活力的光网。林疏舟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纪检部办公室里,头顶惨白的灯光将她伏案的身影拉得细长。那份厚厚的预算报告摊在桌上,旁边是啃了一半的冷馒头。她的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的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眼神却异常锐利专注,像一把磨砺过的刀,要将面前这份繁杂的数据和冰冷的命令彻底剖析开来。空气里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带着一种孤军奋战的倔强。
与此同时,校园另一端的公共自习室,气氛截然不同。巨大的空间里坐满了埋头苦读的学生,翻书声、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偶尔的咳嗽和低语汇成一片专注的白噪音。
落阖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位置。面前摊开的不是物理书,而是一本厚重的《高等数学分析》。她的坐姿依旧笔直,像一株汲取着知识的植物。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留下清晰锐利的轨迹,偶尔停顿,是她在思考某个微妙的极限转换。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算式和逻辑链条,窗外的夜色,周围的同学,都成了模糊的虚影。
斜对面,隔了两排桌子的地方,玄参也坐在一个靠墙的位置。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正襟危坐,而是有些懒散地窝在椅子里,一条长腿随意地伸到过道上。他面前摊开一本空白的速写本,铅笔在纸上流畅地游走,勾勒的却不是什么风景人物,而是由点和线构成的、充满韵律感的抽象图案,像是某种数学结构的雏形,又像纯粹随性的涂鸦。他偶尔会停下笔,指尖转着铅笔,目光放空地投向天花板上的灯管,仿佛在倾听那些无形结构中流淌的旋律。
【叮!任务奖励结算:第二场围观任务达成!获得‘路人甲同步率协调器’(被动生效)x1!作用:当两位宿主物理距离小于5米时,自动增强周围人群对‘路人甲情侣’身份的认知合理性,降低被剧情人物过度关注风险!撒花~??ヽ(°▽°)ノ?】999的声音欢快地在两人意识里响起。
落阖演算的笔尖没有丝毫停滞,只是在草稿纸边缘空白处,极其自然地写下了一个小小的数字“2”,标记任务完成次数。随即注意力便完全回到了那道关于函数连续性的证明题上。
玄参转动的铅笔在空中停顿了半秒,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打断了某种节奏,随即又恢复了转动。他微微侧头,目光穿过两排桌椅的间隙,极其短暂地落在落阖那专注的侧影上,眼神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有一丝类似于“哦,知道了”的微澜,然后便又低下头,在速写本上添了几道随意的弧线。
时间在笔尖和书页间匀速流淌。
自习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沉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瞬间撕裂了自习室的宁静!
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不满和探寻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江时予站在那里。深色西装外套依旧一丝不苟,但他周身散发的寒意比图书馆和食堂时更甚,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下颌线绷得死紧,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冰封的寒潭,瞬间锁定了自习室深处那个靠窗的角落——林疏舟的位置。
他大步走进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沉重,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所过之处,学生们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生怕被那冰冷的怒火波及。
落阖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短促而锐利的折线,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干扰了一下。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口,又顺着江时予的视线方向望去,看到了那个依旧低着头、仿佛对外界毫无所觉的林疏舟。落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害怕,更像是对这种粗暴打断学习环境行为的不赞同。她收回视线,没有再看那边,而是伸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随即重新低下头,笔尖落在纸上,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证明。她的动作平稳,仿佛只是被风吹乱了书页,重新整理一下而已。
玄参也被那声巨响惊得抬起了头。他微微蹙着眉,不是惊慌,更像是在欣赏一首舒缓乐曲时被突然插入的刺耳噪音打断。他看着江时予气势汹汹地走向林疏舟,眼神里没什么波动,只有一点被打扰后的轻微不耐。他慢悠悠地放下铅笔,身体在椅子里调整了一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目光淡淡地追随着江时予的身影,像在看一幕与己无关的舞台剧。
江时予停在林疏舟桌旁,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和她面前摊开的报告。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份装订整齐、封面印着“预算分析报告”字样的文件,“啪”地一声,重重摔在林疏舟正在批注的那份报告上!
那声响如同惊雷,在落针可闻的自习室里炸开。不少学生吓得肩膀一缩。
林疏舟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平静无波,仿佛那声巨响和摔在面前的文件只是拂过桌面的微风。她看着江时予,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静。“会长?”她的声音不高,带着工作后的疲惫沙哑,却清晰地传到附近几排学生的耳中,“有何指教?”
“指教?”江时予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毒的冰棱,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林疏舟,这就是你零点之前交给我的‘完整分析’?漏洞百出!数据引用错误!对策建议更是纸上谈兵,毫无可行性!你就是这样敷衍我,敷衍学生会的工作?”他的质问充满了被挑战权威的怒火和被“敷衍”的羞辱感,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要将林疏舟碾碎。
周围的学生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下头,假装看书,耳朵却竖得老高。
林疏舟静静地听着,等江时予说完,才缓缓站起身。她的身高在江时予面前显得有些单薄,但挺直的脊背和毫无惧色的眼神却让她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她没有看那份被摔在桌上的报告,目光直接迎上江时予怒火翻腾的眼睛。
“会长,”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份报告,我是在参考了财务部提供的基础数据、查阅了过去三年校庆预算执行情况、并咨询了相关老师意见后完成的。您所说的‘漏洞百出’和‘数据引用错误’,能否具体指出?”她拿起自己那份被摔的报告,翻到目录页,“比如,是哪一部分的数据?第几页的引用?至于对策建议,是基于现有资源和章程提出的初步方案。如果您认为不可行,请指出具体不可行的点,以及您的修改建议。而不是像这样,”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份被摔的文件和周围噤若寒蝉的同学,“在公共自习区域,用摔文件和质问的方式,发泄个人情绪,干扰其他同学学习。”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条理分明,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了江时予那层愤怒的外衣,直指其内核的蛮横无理和对公共秩序的漠视。
江时予的脸色由铁青转为涨红,像是被狠狠扇了一记耳光。他从未被人如此当众、如此冷静地质问和剖析过!尤其还是被这个他潜意识里认为应该“服从”的女人!一股邪火直冲头顶,烧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林疏舟!你!”他猛地扬起手,似乎想拍桌子,或者指向她,动作带着失控的暴怒。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瞬间!
“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
声音来自林疏舟斜后方不远处,落阖的位置。
她的笔尖正好在草稿纸上完成了一个关键步骤的推导,留下一个清晰的句点。那轻微的“嗒”声,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突兀。
江时予扬起的手,因为这细微的声响,极其短暂地僵滞了一瞬。
几乎是同一时间,玄参那边传来一声慵懒的、带着点睡意的哈欠声。“哈啊——”他像是真的困了,抬手揉了揉眼睛,身体在椅子里又往下滑了一点,姿态放松得与周围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这微小的、来自背景板的、毫无关联的两个声音,像投入滚油中的两滴水珠,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张力场。
江时予扬起的手,终究没有重重落下。他死死地盯着林疏舟,眼神里的怒火像是要把她吞噬,却又被她眼中那种毫不退缩的、基于事实的冷静死死钉住。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那只手紧握成拳,狠狠砸在了林疏舟的桌面上!
“砰!”又是一声闷响,桌面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
“好!你给我等着!”江时予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带着一种挫败的狠戾。他深深地、充满威胁地看了林疏舟一眼,猛地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怒火和冰冷的低气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自习室。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留下一片死寂和无数道心有余悸的目光。
林疏舟站在原地,看着江时予消失的方向,几秒钟后,才缓缓坐回椅子。她挺直的脊背似乎微微松懈了一线,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是深深的疲惫。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拿起笔,翻开了被江时予摔在桌上的那份报告,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
自习室里,凝固的空气开始慢慢流动。窃窃私语声如同退潮后沙滩上细碎的泡沫,重新响起。
落阖的笔尖,早已在短暂的停顿后,流畅地继续着下一行的推导。仿佛刚才那场近在咫尺的冲突,不过是背景里一段无关紧要的杂音。她的演算纸又翻过一页。
玄参打了个哈欠,似乎真的有些困倦。他慢吞吞地坐直身体,伸手拿起桌上那个喝空了的矿泉水瓶,拧开盖子看了看,又放下。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投向落阖的方向。
落阖恰好也停下了笔,似乎完成了一个阶段的计算。她伸手去拿自己的水杯,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她的动作顿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在计划被打乱时产生的一丝微澜。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被轻轻推了过来,滑过光滑的桌面,停在落阖的草稿纸边缘。
是玄参那个空了的矿泉水瓶。
落阖的目光落在瓶子上,又抬起眼,看向斜对面的玄参。
玄参没看她,只是随意地指了指瓶子,又指了指自习室角落的饮水机方向。动作简单,没有任何言语,意思却清晰无比:空了?去接水?顺便?
落阖看着那个空瓶子,沉默了两秒。然后,她极其自然地伸手拿起了那个瓶子,连同自己的空水杯一起,站起身,朝着饮水机走去。动作依旧干脆利落。
玄参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什么表情,只是重新拿起铅笔,在速写本上又添了几笔。过了一会儿,他也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然后晃悠着朝同一个方向走去。不是刻意跟随,更像是恰好也要去活动一下,或者……也恰好需要接点水。
饮水机旁,落阖正专注地接着水,眼神落在水流上,似乎在计算着刻度。
玄参晃悠过来,站在旁边等着,目光落在墙上贴着的一张旧海报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裤缝边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
落阖接满了自己的水杯和那个矿泉水瓶。她将瓶子递还给玄参。
玄参接过来,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落阖微凉的指尖。两人都像没感觉到一样。
“谢了。”玄参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很随意。
落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没有多余的话。
两人各自拿着自己的水,一前一后,隔着几步的距离,又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落阖重新投入她的数学分析,玄参继续他未完成的抽象涂鸦。
自习室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有翻书声和笔尖的沙沙声。角落里,林疏舟依旧在灯光下奋笔疾书,侧影显得格外单薄而坚韧。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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