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用东西和别的药奴换了个板车,按着纸条上的名单,先在粮铺称了粗面、又在杂货铺买了麻绳、将东西寄存在掌柜处才去了汤池。
洗澡的地方是单人间,洛溪碰了把水将脸洗净,正准备脱衣服,忽然透过充满雾气的窗户看见“王九”拿石头砸狗,洛溪寻思他怎么还虐待同类,谁知定睛一看,那不是寻宝犬吗?
洛溪心里一紧,想到篮子里的小钻石。当即拎起衣裙,一个健步冲出门外,抓着霄临鹤的护腕拔腿就跑。
霄临鹤被她拽的不明所以,狗在后面追的火急火燎。
洛溪仰天长叹:“果然天降横财没好报,我口袋里多了块钻石,我放在你篮子里了! ”
眼见寻宝犬越追越近,霄临鹤突然停住脚步,短匕出鞘似有杀犬之意,洛溪见他出刀,大惊失色,直接一个趔趄,顺手将篮子里的灰色布袋抛进河中。
寻宝犬失去目标,在河边焦急打转,洛溪喘着粗气,趁机拉着霄临鹤钻进一条窄巷,七拐八绕,终于甩掉了追兵。
两人靠在潮湿的墙壁上气喘吁吁。
洛溪见他俊脸苍白,蹙眉道:“跑几步就这般模样,往后得带你晨练才是。”
洛溪从墙壁探头出去,确认寻宝犬走远了,这才松懈下来:“我方才付钱时,不知道哪来的钻石掉我布袋里。还以为能大赚一笔,果然天降横财,福祸相依。”
洛溪叹息的从腰侧布袋,袖子,前襟等地方掏出一个个小小的灰色布袋,掂量几下。“还好我没把钱放在一处,那个扔掉的布袋里还剩一块铜板呢。”
霄临鹤凝视着那些布袋,想到洛溪先前想秀女工,结果一连缝出几个丑袋子,还将最丑的塞给他。
平日让他办事,会给他几块铜板,基于便利,布袋就放在前襟里。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同样的布袋,嘴角噙笑。
洛溪见外头安全了,拽着他的护腕要走,手上使了点力气,拽两下却没拽动。
洛溪回头见他倚靠着墙,垂眸凝视手中布袋。红绳高束的马尾垂在肩头,左脸绷带渗出血痕,额前碎发压着眉眼,睫毛轻颤,莫名显得有点可怜。
洛溪心头咯噔:“怎么了。”
霄临鹤:“你丢的是我的。”
“所以呢。”
霄临鹤抿唇:“里面装的晶片是家父的遗物。”
洛溪惊讶:“你父亲在魔界挖矿?”
霄临鹤额角抽搐,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对,母亲也在挖矿,我们一家都被拐来挖矿。”
洛溪啊了一声,如遭雷击:“你,你怎么不早说!我扔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
霄临鹤:“无碍。”
洛溪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愧疚起来。
没想到还是个双亲已故·全家被拐·美强惨·富家少爷
天杀的人贩子。
她拍拍他的肩膀:“实在抱歉,我是看你拔刀,怕你打不过狗,毕竟他穿着铠甲,若被咬伤还需医治,情急之下才扔了。
监察队应当还在巡查,此刻不便寻找。事已至此,先采买物资。我澡才洗一半,毕竟是限时的,得抓紧。”
霄临鹤吸了口气,攥紧腰间短刀:“你不是去买橘子?”
洛溪撇撇嘴,更愧疚了。
我的傻少爷,魔界哪来的橘子,就算有,这么昂贵的东西,怎么会卖给奴隶。
而且她积蓄本就不多,此番远行前要见杨叔,总得体面些,肯定想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去。
“买了,都买了。我就那么些钱。”
“你想捡那个钻石吗?这样顺便可以洗个澡。”
“......”
见他不语,五指攥紧匕首,指尖钻的发白,想必定是难过极了,准备跟寻宝犬鱼死网破。
洛溪终究是良心过意不去,认命般叹了口气。
“走吧,先去采买东西,晚上的集市很危险。”
洛溪又掏出几个钱袋,里面装着碎银铜板,让他先去采买,买完后在汤池门口汇合。
待他走远,洛溪冲回汤池迅草草沐浴,将时限用到最满,攥着绳索就往外跑。
不是她不想捞,实在不通水性。
半途撞见陈思元行色匆匆,火急火燎的路过。
洛溪一把抓他:“你会凫水吗?”
陈思元怔怔望着她洗干净的脸:“我会。”
洛溪急切:“我母亲的遗物掉在河里了,但我不识水性,一筹莫展。”
陈思元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又转头看向不远处,咬咬牙:“别急,我帮你。”
洛溪实际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仅仅几面之缘分,他真的会帮自己,生怕他会跑似的,赶忙将绳子绕了几圈系在他腰上。
陈思元低头,看着她圆圆的后脑勺,抿着笑不敢喘气:“为什么要系绳子。”
洛溪:“那水有点深,我怕你气不够。”
陈思元:“怎么会,我水性很好。”
洛溪捡起岸边石头砸到河里,河水深不见底。
陈思元额角沁汗:“确实颇深。”
捆好绳索后,洛溪紧紧了他的腰,顺势拍拍他的肩膀,以视鼓励。
陈思元立于岸边:“洛姑娘,我去了。”
洛溪点头:“去吧。”
陈思元:“我真的去了。”
洛溪:“呃,去吧。”
陈思元深吸一口气正要往下跳,洛溪忽然出声:“等等!”
陈思元苦笑。
洛溪撕下裙摆布条,伸手欲拢住他的长发。
河边微凉,轻风拂过水面微微荡漾,后颈若有若无的擦过一抹温热,陈思元身形微僵,只觉墨发被轻轻扯动,青丝好似尽落在她掌心。
洛溪本想帮他系个低发尾,手还未拢到他的长发,又收了回去,她顺势将衣带塞进他手中。
“布带没有弹性,你束发时系的紧些,避免下河的时遮住视线。
那个遗物被灰色布袋包着,方才就落在那颗大树下。
我把绳子系在树上,若气息不足就扯扯绳子,我拉你上来。”
陈思元攥着那条衣带,回过神来,匆匆系束起低马尾。他还欲说些什么,远处犬吠声渐近,随后一个扑通跃入河中。
洛溪站在树旁,握紧细绳,正准备往树上系,检查队的魔兵丙牵着寻宝犬浩荡而来,看见她站在河边,粗声喝问:“拽着绳子在这作甚。”
洛溪面不改色:“钓鱼。”
魔兵丙:“这条长生河里是没有鱼的。”
洛溪:“谢谢。”
两人聊的有来有回,不觉间魔兵丙被她带偏话题,絮絮叨叨闲扯半响,直到副手轻咳提醒,这才正色道:“可见过此人?”
洛溪盯着了一会,是一张悬赏令,生得宽脸方正,络腮胡的男子,眼角上还有一刀疤。
洛溪:“他犯了什么事?”
魔兵丙压低声音:“他是仙门中人混进魔界,来找圣女,但是盗取大量魔晶。”
洛溪:“你怎么知道他找圣女。”
魔兵丙懊恼挠头:“他告诉我的,哎说来惭愧,我本是北区监工,监督壮汉挖矿。
每月园主的红纹蛇蟒要吃掉一吨矿石。
由于奴隶吃的太少,每月堪堪赶上绩效,但自从张三来这之后,我们每月都挖的极快。
我就问他是否练过,能不能传授其中挖矿诀窍。
他也诚恳,坦言自己来自九重悬岛,太一剑宗,为寻圣女潜入魔界。
可不想一进魔界就被敲晕,两眼一睁来到北区挖矿,现下灵脉被封只能当奴隶。
我看他是条汉子,待他亲如兄弟,对方也十分诚恳,跟我歃血为盟。
谁曾想运矿时,他居然连车带矿的全都带走。十车矿石,就给我留了一车,这让我如何交差?”
洛溪:“你为何不抓他。”
魔兵丙:“有什么好抓的,来此处的修士跟凡人无异,而且身体更壮实干活更快。这里结界这般厚实,又有三眼黑鸦盯梢,只要严格看管,效率奇高。”
洛溪:“那他怎么能偷走魔晶?”
魔兵丙:“我没发现他带了法宝,不然区区修士不在话下。趁着上司未发觉,我得摆平此事,不然脑袋不保。”
洛溪:“那你们不寻仙门圣女吗?”
魔兵丙:“自然也寻。”
“.....”
魔兵丙又掏出一张画像:“可见过这名女子。”
洛溪:“长得真漂亮。”
魔兵丙:“我也觉.…..”
话音未落,副手冷脸带着长官魔兵丙离开了。
*
被遗忘的霄临鹤采买完毕,牵着驮货的骡子回到汤池。
他在门外久候不见洛溪的踪影。
霄临鹤跨进店门,两人抬眼对视,相顾无言。
霄临鹤从怀里掏出一铜板,二指并压在桌面上,移向他:“想办法,将这个装上去。”
方跃摸了摸铜板:“我出不去。”
霄临鹤:“想办法。”
方跃苦笑。
他顿了顿:“可见看见过个小姑娘。青绿罗裙有些破旧,双发髻扎着四股长生辫。”
方跃伸长脖子:“长什么样子。”
霄临鹤冷脸盯着他:“脸上抹着泥,黑一块白一块的那个。”
方跃笑了:“她没待多久,攥着绳子就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跑之前还问我是否会凫水。”
霄临鹤一怔,让方跃照看板车,疾步跨过门栏,七转八弯奔向河岸。
就见对面树上绳索绕着数圈,霄临鹤立在河对岸:“洛溪?”
河岸对面,洛溪藏在树后,闻声挑眉,感觉很是新鲜,“王九”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于是缩在树影中没不作回应。
从采买到现在,约两刻钟,霄临鹤不觉得她会蠢到为了个破晶片,以身犯险去捡那个东西,也许没捡到她就离开了,傍晚这么冷,或者心许早已回去根本没有下河。
没来由的,霄临鹤拨动水面,唤了两声。
此时河对岸平静的水面,忽然咕噜噜冒泡。
霄临鹤足尖一点,直接掠至对岸,一把攥住绳索往上拉。
“蠢货,我骗你的。不会凫水跳什么河,平日见你这么惜命,怎敢为了….”
绳索猛的一拽,水中人哗啦破水而出,少年白衣贴身手臂高高举起灰布袋:“寻到了,早说我的水性很好.….….”
“……”
湿漉漉的发丝黏在他脸上,两人无声对视。
陈思元讪讪收声,默默攀爬上岸。
霄临鹤松开绳索,不知怎的忽觉头很痛,很痛。
额角青筋直跳,几近晕厥。
他揉着眉心,一而忍,二而衰,三而竭。
后知后觉的,他才嗅到凡人的气息,霄临鹤冷笑绕到树后,却只见到两个脚印。
霄临鹤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一抬眼就看见那个蠢货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河对岸。
手里拿着布匹,脸上憋着笑,两人视线相对,她又拿布遮脸,掩耳盗铃,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霄临鹤盯着那抹刺眼的青绿,突然很想把她的脑袋摁在河里,让她笑不出,叫不出,想看着她只能顺从自己,溺死在自己的掌心里,哭着喊着求他,让她生不如死,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为什么有人能这么欠揍,惹祸的本事比他更胜一筹。
洛溪是个跑步很快的小女孩[害羞][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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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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