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安娜翻过身来,几乎快要闭上的眼睛强撑着,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聊什么,谈心?你和洛莉?”
肖恩叹了口气,胳膊搭在额头上,像是对她一连串的问题有些恼怒。
“不是洛莉……是你。”
他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她,眼里带着明显的愠色,声音却坚定——
“你有自毁倾向,狄安娜。你没意识到吗?”
“我?”
她睁开眼,皱起眉头回望他,眼里充满了疑惑。
“怎么可能……”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被丧尸绊倒在地时,你都不知道你当时的表情,简直压不住眼里的兴奋,我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后来在刚到监狱时,你疯了一样带着□□冲向了丧尸,我才能确定。”
肖恩顿了顿,“还有在湖上的时候,你说那些脸在看你的时候,你的眼睛简直在发光。”
你不惧怕死亡吗?
“嘴里说着要退休,为什么还能不顾危险?是觉得平庸的死太单调,不如拯救众人那样来的壮烈?”
肖恩的话一句句砸向她。
狄安娜垂下眼睑,睫毛落在脸上出现一层阴影,她整个人被笼罩在黑暗里,冷漠、疏离,蜷缩在独属于自己的角落。
在肖恩以为不会听到她的声音时,一阵带着笑意的嗓音从房间中出现,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简单来说,这个世界没我不行,所以我才要冒险。”
“呵,别扯那一套,你嘴里没一句真话,就算你真肩负什么狗屁责任,那你现在也一定是在逃避,逃避本该你去做的事,逃避真实的生活。”
狄安娜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的油画,猜测他脸上的愤怒一定很有趣,是那种“我早已看透你”“我要改变你”的样子。
怎么,警察改行当老师了?
她下意识将手交叠在胸前,轻飘飘道:“洛莉知道你这么大义凛然一定很惊讶吧,毕竟,你的好兄弟瑞克也很信任你。”
句句都是好话,句句都在影射。
“你没完了?”
“是你没完了!”
狄安娜猛地坐了起来,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看着她这么生气,肖恩反而有些得意,笑着望向她。
狄安娜直接冲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拳。
毫无预兆,肖恩躲闪不及,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下巴很快就肿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几乎从没被这么挑衅过,怒火中烧,起身就要还回去。
狄安娜冷笑一声,轻易就攥住了他的拳头,强制地按到他的头顶,脸几乎贴着脸,这种姿势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你在想当心理委员前,还是要先看看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
她跨坐在他腰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脸,稍用些力气,就令他的唇角微张,轻易露出了里面粉软的舌头。
气急之下,肖恩竟然笑了出来,一把握住狄安娜纤细的手。
“你想干什么?”
“看看你的嘴里是不是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怎么净说些不中听的话。”
肖恩眼里含着笑意,看着她一张一合的薄唇,问:“看到了吗?”
狄安娜有些烦躁地甩开他的手,“你说,人怎么就这么多的好奇心呢?”
她边说边用食指指尖点了几下他的眉心,不痛,但很冒犯。
肖恩两手抬起,做出标准投降手势,“好吧,需要我双手抱头蹲下吗?”
他勾起嘴角,下巴处的青肿还未消,看起来似是在调笑。
“既然你不想聊你,那聊聊我吧。”
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
狄安娜起身躺在沙发上,小腿纤细,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沙发后面是法式落地窗,细碎的雨滴落在窗户上留下淡淡的水痕。
“病毒刚爆发的时候,我没能救得了瑞克,只能去救洛莉和卡尔。”
“我当时想,如果瑞克在天堂知道的话,也会理解我。”
肖恩声音里听不出恼怒,只是平静地讲了出来,他的曾经,无法诉说的过往。
“小队刚组成的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人,洛莉和卡尔很害怕,我其实也没多大的勇气,但总要有人站出来支撑起这个小队。”
“再后来,又遇到了很多人,慢慢就变成了一支大一点的队伍。”
狄安娜叹了口气,转过身子翘起腿,拖着腮听他讲。
外面的雨势小了一点,他的心事似乎也只敢在下雨的时候才能显露一角。
“她其实很好。”他说,“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依然能够想要保护卡尔,像一只雌鹰。hey,你知道吗?自然界雌鹰比雄鹰更高大威猛。”
末世降临,也许人都会急需一种生命力,一种能让自己停止思考的理由,不论是爱,还是责任什么的,来掩饰住本能的恐惧,让自己专注活着这件事。
“本来以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直到瑞克回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精心组成的队伍开始走向他,一夜之间,我的境地开始变得尴尬,混乱与无法掌控又回来了。”
“我变成了多出来的那个人,可明明是我组建的这支队伍。”
“现在呢?”狄安娜问他现在,也在问他以后。
肖恩眉眼低垂,失落地笑了笑:“现在,我只不过是从一个家,走向了另一个家,会有阵痛,但忙起来,却也想不起来什么。”
狄安娜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的壁画,《耶稣之名的胜利》,外面时隐时现的闪电,耶稣的圣光时而在明,时而在暗。
“这不好吗?”狄安娜轻声问他。
“这很好。”他说,“新的环境有着新的混乱,但危险的环境却也容易激生斗志,我属于混乱,但我也会掌控混乱。你呢。”
“我?”被点到的狄安娜懒散的倚靠着沙发,闭着眼睛,手指灵活地把玩着桌上的鹅卵石,是她从湖边捡到的,随手就放口袋里了。
“在此之前,职业可以说什么都做过,算是个演员吧。”
肖恩了然,点点头。
“你说的自毁倾向我不认同,我只是很久没做自己了,在退休前,世界变样了,不太能接受而已。”
狄安娜认真吹了吹石面,假装这是金币,放在耳边听听有没有大海的声音。
“肖恩警官,这算是盘问吗?我知道如果不是在瑞克那里待不下去,你也不会来我这里,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屈于人下呢?”
鹅卵石轻点桌面,撞击声清脆,在小小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砰——”
“砰——”
狄安娜心不在焉的看着手中的鹅卵石,思索着是丢掉还是带回去。
肖恩有些得意,想来想去也觉得是自己赢。
“你可别给我乱加罪名,我可是心甘情愿来的。毕竟,你还欠我一件事。”
“那但我还是好奇,你现在在扮演什么呢?疯子领导者,还是自毁倾向的殉道者?”
狄安娜按了几下鹅卵石,冰凉的质感让她有些平静下来。
“有区别吗?”
“有,当然有,我可以追随一个疯子领导者,但不会跟着一个殉道者送死。”
狄安娜不由得失笑,“这你大可放心,不会让你死的。”
雨势逐渐变小,夜晚的别墅空荡、寂静,乌云散去,微弱的月光照在两人之间的地毯上。
“哗啦——”
一阵尖锐的金属拉扯声划破寂静,伴随着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声音极其紧凑,像在祷告。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拿出武器。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不出源头。
两人急忙去隔壁卧室和楼下搜寻,并没有什么发现,甚至声音只从那间屋子里传来,简直像被鬼怪专门盯上了。
肖恩看她一脸谨慎,忍不住开玩笑:“不会这个屋子死过人,灵魂经久未散?”
狄安娜没理他,只是突然想起她刚才看到的那幅画,座落在卧室天花板的壁画。
《耶稣之名的胜利》
救赎与信仰的十字架下,本该写的是耶稣之名IHS,如今好像……
描绘的Satan,她好像透过画像看到魔鬼的微笑。
这是什么邪教徒,在卧室天花板对着耶稣唱反调,期望每天起床第一眼就是神圣的光辉落在撒旦之身?
不再犹豫,和肖恩将桌子搬到画下面,放上椅子,狄安娜利落地爬了上去。
她试探的伸出手敲了几下。
空荡的声响骤然出现在寂静的屋子里。
果然是阁楼!
狄安娜侧耳倾听,锁链声愈发清晰。
她修长的手在壁画上摸索,在碰到一处不该存在的凸起处,按了下去。
沉重的机关声在耳边响起,壁画瞬间四分五裂,被机关运送到两侧,突然出现的空间像是深渊巨口,引诱着人向上来再吞噬灵魂。
真是怪事,耶稣的胜利画像中写着撒旦之名,却又将入口放在了阁楼。
隐喻上天堂即是下地狱,奔向耶稣即使投入撒旦的怀抱?
狄安娜只觉得头有些痒,可能是要长脑子了。
锁链砸在地上,声音愈发清晰。
随之而来的还有奇怪的叫声。
“……呃……嗯呃……”
一声声,像是杜鹃泣血般凄厉。
再也忍不住好奇,狄安娜双手抓住阁楼地板,小臂发力,撑了上去。
阁楼被黑暗笼罩,两块巨型玻璃斜放在屋顶两侧,雨水滴落在玻璃上,显得阴冷又潮湿。
桌子上杂乱的摆着些书,几乎是借着每次闪电落下的光才能看的清楚些。
再往前走,是一堆纸箱,紧靠着墙。
还想再去翻一下纸箱里面的东西,突然被一把抓住衣摆。
刹那间,狄安娜被吓的一哆嗦,以为是肖恩,转身看去。
在纸箱的侧面,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瘦骨嶙峋,脸上满是皱纹,背上的骨头诡异的凸起。
他像是脊骨受伤一样,以一种畸形的状态弯着腰,抱着双腿。可是头却努力的向上抬起,极尽全力望着狄安娜的方向。
狄安娜看向他的脸,瞳孔骤缩。
他的眼睛不知被谁挖了去,只剩一团烂肉在眼眶里,整片区域都散发着**的气味。
白嫩的虫子似乎将他的眼中肉团当做子宫,愤力的在肉里起伏想要撑破那未长好的烂肉。
察觉到有人注视,他全身颤抖,慌乱的低头埋进臂膀,随即意识到什么,又迅速抬头扯起一抹讨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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