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能要独自面对他了。”
相光睫毛颤动了一下，声音小了不少：“询王并未让奴才进去，奴才贸然进去会死的……”
曲娘看着他白皙的脸，半晌，叹了口气，微微颔了颔首。
询王府殿内装潢与别的王权贵族并无二异，四处都透露着奢靡的味道，曲娘微垂着眸，刚要准备行礼。
赵询身居高位，支着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手里把玩着一枚铜币，他笑了一声，开口打断她：“不必，毕竟你以前在宫里也没行过多少礼。”
他睫毛动了一下，接着说：“本王说的没错吧，九公主的伴读……李允。”
尽管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但是现下真的听见了这两个字，难免还是令人有些心惊，曲娘吸了口气，朱唇轻启：“……是。”
赵询从椅子上下来，缓步走向李允，伸手用力地钳着她的下巴，目光掠过她姣好的容颜，他啧了一声说：“不愧是那人的姐姐……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李允的脸颊被他捏的生疼，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只得听着他继续说。
“怪不得你七年前突然失踪……原来是寻仇去了，那时赵清眠还护着你，不允许宫中人擅自去抓你。”
赵询松开钳着她脸颊的手，冷哼了一声，“现下那废物皇帝的权利所剩无几，赵清眠那丫头自然也就护不了你了……”
他看着曲娘脸上的两道浅红色的指印，说：“但你大可放心，你和你的同伙帮我除掉了不少祸患，所以本王不会杀你，至于你的主子，只要她安生地继续当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本王自然也不会动她。”
李允盯着他，乌黑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
她喉咙滚了滚，叹息般地说：“所以……相光果然是你的人？”
赵询顶了顶腮，眼眸微眯，说：“是啊，虽然他没有背叛本王，但他背叛了醉青楼，归根究底也是叛徒，对付叛徒，询王府有的是办法……”
她眉头一皱，唇角轻轻下压，睫毛微微垂着，半晌，叹了口气。
相光啊相光，还真是遗憾那，背叛醉青楼也没能让你活下去……
赵询看着她皱着眉的面庞，没忍住笑了一声，他轻挑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眸子微弯，“李允，别黑着个脸嘛，本王知道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他转身坐回厅前的椅子上，脸上挂着笑容，声音响亮地命令道：“来人，把李舒小姐请出来！”
大门被人缓缓推开，李允心头一颤，她随着声音看去，待看清送进来的东西时，呼吸猛地一滞，眉头瞬间蹙起，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莫大的愤怒冲上脑海，这个平日里总是淡着情绪的女人，此刻终于是被染上了愤怒的色彩。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伸手用力地拽住他颈前的布料，心跳重重地跃动着，眼泪夺眶而出。李允眸子里是满溢的愤怒，她的手用力到指节都被磨得生疼，哭着嘶吼道：“你竟敢……”
后面的话她已经说不出来了，悲伤盖过愤怒，她哭得泣不成声。
赵询看着这位哭花脸的美人，从鼻腔里发出混着气音的冷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而后用力一甩，李允顺势跌下台阶，哭得再起不能。
他哼了一声，说：“……把这个女人给本王关起来。”
赵询眸光一暗，倏地笑了：“和那东西关在一起。”
季秋的风呼啸而过，卷起了一地的落叶。
今年的秋似乎比以往都要寒冷，令重朝手心哈了口气，踩着落叶，加快步伐往醉青楼赶。
醉青楼内琴声婉转，比以往热闹了不少，老鸨在她面前站立，声音婉转：“姑娘，随奴家去曲娘的房间吧，她有东西想让奴家交于你。”
令重点点头，随着老鸨上了楼。
曲娘的房内陈设如往常一样，只是桌上凌乱地铺着几张纸，上边还蹭了些干涸的墨水，地面上落了支亮银色的簪子，令重上前去将它拾起，嘴唇轻轻抿起。
这人走得时候应该挺着急的……何事能让她这么焦急？
老鸨往前一步，将曲娘走前给她的纸条递过去，柔声说：“这是她走前留下来的，现下交由你，姑娘慢慢看，奴家先告辞了。”
她微微颔首，待老鸨出了房门后才把揉成一团的纸打开。
那纸上写：[相光可能是询王的人，此行我怕是凶多吉少，烦请你去一趟星河剑门，将此事告知于温、江尘二人，多谢。]
明明什么都知道啊，令重眉头一皱，半晌，沉沉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是愿意铤而走险呢……
云卷云舒，秋风萧瑟，星河剑门如平常一般悠闲，师弟师妹们聚在练武场练剑，相正和江尘令自然也在练剑的队列里。
温小镜抿了口茶，抬眼看向正在练剑的二人，两人练的都是星河剑门基础剑法，经过她的一番指点，这两个人都得到了很大进步，剑法比刚来时不知道好了多少。
她勾唇轻笑了一声，不自觉地想起了东方瞳，她总觉得东方瞳没死……
温小镜睫毛微垂，一片枯叶落进了黄绿色的茶水里，小师妹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飞远的思绪被这道声音喊了回来。
“大师姐！大师姐，门口有人找你啊。”
温小镜起身走向正向她跑来的小师妹，轻声问：“谁啊？”
江尘令和相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过来了，此刻正眼巴巴地等着楚宁的回答。
这两个人，是飞毛腿吗？楚宁嘴角抽了一下，老实回答：“她说她是醉青楼的人哦。”
说不定是东方瞳的事情有线索了。
温小镜的睫毛一颤，说：“那走吧。”
四个人在萧瑟的秋风里往星河剑门的大门走去。
来者是个陌生面孔，江尘令眨了下眼，思索了一会儿，问：“冒昧问一下，你是醉青楼里的哪位啊？”
女人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红，她顺了顺呼吸，开口道：“奴是醉青楼内关于赵清眠的眼线，名叫令重。”
“奴此次前来，是为了给你们这个。”
令重翻出纸条，递过去。
温小镜把纸条展开，其余三人就围在一旁看。
相正眉头轻皱，一脸不可置信，“相光他……是个叛徒？”
看到自己敬仰的哥哥竟然是个叛徒，总归会有些难受。
江尘令抿了抿唇，拍拍他的肩，叹道：“眼见为实……咱们下山去吧，曲娘有了危险，这趟浑水已经淌了，我不介意再陷得更深些。”
温小镜点了点头，说：“而且询王要见曲娘，估计也和咱们的事沾点关系，指不准这一趟就能找到那失踪的东方瞳了。”
楚宁眉头一皱，轻声说：“我也去吧，这什么询王和赵景时也有关系吧……我说过要保护他的。”
都带了个相正了，多一个人也无妨，毕竟也有人多力量大的道理。
几个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了启程赴京。
秋季末的空气里都染上了冬天的寒冷，山间的风凌冽。
温小镜手里握着剑，侧头轻问：“赵清眠也需要眼线看着吗？她是很好的人啊。”
“姑娘误会了，奴被殿下选中后，曲娘就让奴暗中护着殿下，是用来保护殿下的眼线。”令重淡淡道。
“就是护卫嘛。”楚宁说。
“奴并不会打架，奴所起到的作用，只是传信而已。”令重眼眸一眨，步履缓缓。
相正一路无言，心中复杂的情绪揉作一团，他叹了口气，握着惊鸿剑的手紧了一下，嘴唇轻轻抿起。
相光，我们的命是曲娘给的。
你如果真的背叛了曲娘，我就杀了你。
惊鸿派，最恨背叛，更何况你背叛的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江尘令眼眸微垂，似在思索些什么。
赵询……如果赵询是幕后黑手的话，那他为何要屠小芽村？
他眉头轻皱，半晌，缓缓叹了口气。
也许有些事情本就不需要原因，也许原因其实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但无论因为什么，都不能改变已经做了的事实。
江尘令睫羽微颤，真正的复仇之路，或许才刚刚开始。
秋风凌冽，阴云密布，好在没有下雨，温小镜一路上和令重聊了不少关于赵清眠的事情，楚宁偶尔谈谈赵景时，一路上走得也不算太累。
下山后到京城还有一段路要走，温小镜咬了咬唇，问：“赵询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尘令思索一番，淡淡开口：“据说未经允许进入他的府邸会被砍断双腿，偷窃者更是要砍断双腿后再剜掉双目……他好像有收集断肢的癖好，我只与他见过一面，那一面让我记忆深刻……”
温小镜眉头一皱，叹道：“真不敢想要是让这人当上皇帝了，大瀛国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所以曲娘希望九殿下登上皇位，就如你所说的，殿下是位很好的人。”
令重睫毛微垂，轻声道：“这都要归功于自小陪在她身侧的那位伴读。”
“她的那位伴读，是李允对吧？令重姑娘你可曾见过？我答应她要帮她找人的。”温小镜说。
令重摇摇头，皱着眉道：“很遗憾，奴进宫时那位伴读已经不知所踪。”
她轻轻叹了口气，“终有一日会重逢的。”
“奴也期盼着。”
“话说我们要怎么潜入询王府？”楚宁嚼着馒头，说得含含糊糊。
“找到相光，既然是相光带她进去的，那找到相光就好了。”
相正的声音有些喑哑，语气里压着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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