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顾向珩对清漪心有不满，接下来的日子里，清漪能明确感受到顾向珩在刻意保持距离。
在校场上寡言少语，非必要不开口，出了校场更是连人都见不到。
便是她特地让人往司礼监送些小玩意，也被原封不动送回了玉章宫。
当真是连装都不装一下的。
好似他们不认识一般。
清漪从中隐约窥见了几分传闻中顾向珩的真实模样。
这一日，顾向珩像往日一般，教完便准备直接离开时，清漪上前伸出手臂拦住他。
“顾向珩，你在躲着我？”
顾向珩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公主，因为刚训练完的原因，那张漂亮的脸蛋粉扑扑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明明经过那么累的训练，那双眸子还是亮晶晶充满生命力，红润的唇瓣微张，小口吞吐气息。
真是……漂亮极了。
这个念头刚起，顾向珩连忙挪开视线，止住自己的思绪，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公主说笑了，奴才不过是个太监，怎敢躲着公主呢。”
他向来是个随心所欲、没什么自制力的人，尤其是随着权势越发强盛，他便越发不会，也不想控制心中的恶念。
便如同月前太后寿宴发生的事一般。
那日他刚扒完两张上好的人皮，正是亢奋的时候，谁知出来后刚走两步，便看到了谢武那个老匹夫。
那老匹夫是个老油条，话里话外都在捧着他。
偏偏他就是看不惯那个老匹夫捧着他的态度，所以他用了点药，让谢武处在四肢瘫软无法反抗，却又是神志清醒的状态。
他就是喜欢看那些人痛苦而又挣脱不过，那种仇恨中充斥着绝望的眼神。
眼看着清漪走近，顾向珩默默后退一步，跟她保持距离。
这么明显的动作，清漪自是看的一清二楚，“你讨厌本宫吗？”
虽说她不需要一个太监的喜欢，但除了清嫣，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明晃晃表达对她的不喜，好似她是什么灾祸似的。
顾向珩垂眸道：“公主说笑了。”
他怎么会不喜欢小公主呢。
他明明是……太喜欢小公主了，喜欢到想私藏小公主。
这样虽能极大满足他的私欲，但娇弱的小公主哪里能承受得住呢。
啧，还是跟小公主保持距离得好。
清漪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鼻尖隐约还能嗅得一点小公主身上的清香，顾向珩默默又后退了一步，努力克制自己的欲念。
清漪伸手指着顾向珩，“你——”
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威胁他？
她怎样才能威胁到他。
骂他？
有损她的脸面。
打他？
清漪看了眼顾向珩那双青筋突起，指腹带着薄茧的手，眼神飘忽不行。
她哪里打得过。
清漪第一次吃瘪，只得恨恨甩袖离去。
一路上，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顾向珩那双冷漠的眸子，越想越气，手里扯着丝帕，仿佛要将它撕烂似的。
元桃一路快步跟上，她跟公主这么多年，难得见公主如此生气的模样。
清漪快步回到寝殿，抿了一口茶水，嫌弃道：“这什么茶，难喝死了。”
不等元桃回答，她的视线落在那屏风上的山水，不由得想到顾向珩的那副万寿图，看那屏风越发不顺眼，“这屏风放这这么久了，看都看腻了。”
清漪身上黏糊糊的，起身正准备沐浴，一时间没注意被凳腿绊了下脚，越发生气，“明日就把这些凳子全部扔掉！”
元竹听到殿内的动静，有些踌躇停住脚步。
说起来，她来玉章宫也七八年了，公主虽说骄纵但从不乱发脾气，也不苛责奴才，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公主发这般大的脾气。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元桃抬头看到元竹，给她使了个眼神，示意这里有她不用担心，元竹这才放心离开。
清漪愤恨踢了凳子一脚，凳子分毫未伤，反而是让她的脚疼了一瞬，“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怎么连个凳子也欺负她。
但面上还要保持生气的模样。
清漪愤愤瞪了眼凳子，却也没再踢了。
凳子不会痛，她会痛QAQ
元桃不是元竹，她从小跟清漪一起长大，自然知道自家公主哪怕生气也不会苛责旁人。
她笑嘻嘻凑到清漪面前，“公主说的是谁？”
被戳穿了，清漪有些别扭挪开脸，避开元桃的视线，有些心虚，“当，当然是凳子，还能有谁。”
她才不会承认呢，好像她多在意顾向珩似的。
元桃捂嘴一笑，陪着清漪演，“那确实很过分，身为一把凳子，怎么可以撞上我们公主殿下尊贵的玉足呢。”
清漪看出她在取笑自己，佯装生气伸手锤她，“好哇，元桃，你学坏了。”
简单的打闹后，清漪也想明白了。
不过是个顾向珩罢了，世上手好看的人多得是，大不了她明日起，每天赏阅八百个太监，总不能阖宫上下这么多太监，只有顾向珩的手好看。
事与愿违。
清漪刚准备再也不理顾向珩时，清思远带了封信来到玉章宫。
“阿兄，你怎么来了？”清漪看到清思远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虽说他们兄妹关系好，但太子事务繁忙，尤其是及冠后，清漪见徐思婷的次数都比见清思远的次数多。
如今不过短短几日，她跟清思远都见了三回。
清思远笑着摸摸清漪的头，打趣道：“怎么，不欢迎阿兄？”
清漪拍开他的手，“我才不信呢，你定是有什么事找我。”
清思远笑了笑也没在意，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清漪，“阿兄这确实有事相求。”
清漪一脸疑惑接过信封，一下就摸到了个硬硬的东西。
很大一个，摸起来像是什么令牌。
清思远说道：“你可听说了镇国大将军的事？”
镇国大将军在太后寿宴的第二日清晨，被家中打水的婢女发现，死状极其惨烈，据说捞上来的时候，吓晕了好几个胆小的婢女。
而且据将军府的奴才所说，当晚太后寿宴结束，并未在宫门口接到谢武，可见人应该是在宫里就出事了。
堂堂大将军，发生这种事，不仅让人恐慌，也是在打皇宫的脸面。
这事闹得厉害，清漪自然是听说了的。
只是清漪不清楚，这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人又不是他们杀的。
清思远无奈笑了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你以为好端端的，父皇为什么会让顾向珩来教你骑射？”
好歹是手握重权的掌印，平日琐事繁多，怎么可能因为清漪一两句话，卸了他的职。
清漪瞪大了双眸，有些讶异，“阿兄的意思是……”镇国大将军的死于顾向珩有关？
清思远乎不可闻点点了头，“父皇自是相信顾向珩的，加上没证据，所以此事一直悬而未决。”
他抿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事他嫌疑是最大的，是以父皇先让人围了司礼监，进出都要搜查一番。”
清漪终于明白清思远找她的原因了。
若是旁人可能多有不便，但她得了父皇圣旨，让顾向珩教她骑射，所以她去司礼监再正常不过了。
偏偏司礼监被围了，若是让宫女太监以她的名义，偷偷把东西送进去也不行，必然要被搜身的。
可若是她亲自去，那群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搜她的身。
清漪有些不高兴。
她刚说要跟顾向珩保持距离，现在又要去给顾向珩送东西。
清思远抬眸看到清漪扁嘴的模样，也能猜到一点，“早就与你说过，那顾向珩不是个好相与的。”
顾向珩就算见到他这个太子都没个好脸色的，可不会因为公主的身份捧着清漪。
不过今日这封信，还是由清漪送过去最方便。
清思远正准备哄哄清漪，清漪便已经把信封收起来了，“哼，反正我只是个传书的飞鸽，才不没有其他想法。”
左右不过是送封信罢了。
清思远一愣，随即展颜而笑。
他这个妹妹看似骄纵，但却从未让他为难过。
太子事物繁忙，清思远说完便离开了，没有多做停留。
清漪看着清思远的背影，微微启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抿了抿唇瓣，把话语咽了下去。
日落西山，月明星稀。
司礼监比上次来的时候，增添了不少人手。
每个侍卫身上都带着煞气，几盏有些昏暗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像是给阎罗殿看门的，格外吓人。
清漪正准备进去，便被人拦下。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侍卫，平日里笑嘻嘻的她，如今冷下脸倒有几分哄人，“怎么，你们连本宫也要拦？”
门口的两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清漪的身份，也知道清漪跟着顾向珩学骑射的事，只是上面要求，不能随便放人进去，“不敢，只是最近宫里不太平，请问公主来司礼监有何要事？”
不用清漪开口，元桃便已经上前一步呵斥，“怎么，公主来司礼监还需向你们报备？”
气势拿捏得死死的。
清漪非常满意。
果不其然，那两个侍卫被呵斥后退一步，不敢阻拦，“公主恕罪，奴才不敢。”
清漪悄悄翘起唇角走进去。
她不是第一次来了，都不用太监带路，就已经熟门轻路走到了顾向珩的住处。
这里的布置还是跟前两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那墙壁上多了一把弓，清漪认出那是顾向珩教她时使用的。
她上前一步，伸手将弓取了下来，手臂一沉，险先没拿住。
清漪双手一起都十分吃力，好不容易在元桃的帮助下，将弓放回原位，真不敢相信平日里顾向珩是怎么用这弓射箭的。
清漪捏了捏胳膊，余光却看见一抹格格不入的粉蓝色。
她朝那抹粉蓝走近，略过屏风时，不知怎的伸手拦住了跟在她身后的元桃，“元桃，你留在这便好。”
屏风后是顾向珩平日里休息的地方，跟屏风外的布置别无一二，十分简单，除了一张梨花木床榻和黑漆描金衣桁外再无其他。
唯独那粉蓝色的衣裙与周围沉闷的色彩格格不入。
不知怎的，清漪总觉得衣裙很是眼熟。
倏地，清漪脑子里闪过一道惊雷，想起了那个雨夜。
这衣裙分明就是她那日所穿。
初见突兀的示好，虽然冷淡却与传闻中的修罗有明显出入，几次见面相处的细节……
清漪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事身后传来元桃行礼的声音，清漪回过头便看见顾向珩的身影。
许是太忙了，他还尚未沐浴更衣，如今穿着的还是校场上的衣着，一身黑色与这间屋子相得印彰，似乎是刚忙完赶来，身上还带着些许血腥味，着实有些吓人。
“公主莅临寒舍，怎的不提前告知……”
但清漪完全没听进去，她凑到顾向珩面前，离得很近，近到清漪甚至能感受到顾向珩的呼吸，她唇角上扬，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顾向珩，有些惊讶又有些说不清的愉悦，“顾向珩，你心悦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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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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