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砀咼的樊黠、侬莫、何宵、酆允见虞瀚东等人安然无恙返回均喜出望外。
由樊黠向虞瀚东汇报,这段时日来他们在砀咼的险要之处建造堡寨,现寨内可容纳近十万人。他们还在堡寨周边构筑了五道防线,挖了数不清的陷阱、壕堑,遍排鹿角,并备下了无数滚木、礌石。
这些虞瀚东一路上都看到了,如此严密的防守就算自己领兵来攻也要吃尽苦头。
经虞瀚东一番夸赞后,樊黠将何宵拉到虞瀚东面前,夸耀道:“这都是何先生的主意,他还在天江岸边备下百艘大船,用来转运物资,一旦发生大的战事,还可以及时将重伤员运回倚天阁治疗。现在砀咼的军械、物资、粮草具备,用何先生的话说,足以支撑两年。”
虞瀚东不禁拍着何宵的肩膀,赞道:“你的才能堪比萧何,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何宵纳闷道:“阁主!我叫何宵,不叫萧何。”
虞瀚东尴尬笑道:“总之有你在,我便无忧矣。”
何宵受宠若惊道:“多谢阁主赞赏。”
这次益县之行共带回了百姓和难民十万余人,由何宵负责送回倚天阁安置,一同回倚天阁的还有阚哮的家眷和蔡国的公主淳元,以及腿部受伤的酆兴。酆兴的手下武小延暂时跟随酆苞负责侦查敌情。
如今驻守砀咼的倚天阁战士和新加入的益县守军有八万余人,据各方面的消息,獓鸩军虽被歼灭了九万余,但浑厉王与左鏖王麾下仍有三十余万獓鸩军,前景仍然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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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右鏖王军全军覆没以及益县守军逃往砀咼的消息传至浑厉王耳中,他暴跳如雷,誓要为右鏖王报仇。他立即传唤左鏖王速率军至砀咼与大军汇合,他要一鼓作气消灭天江以西所有反抗獓鸩族的人。
半个月后,砀咼以西陆续出现大量的獓鸩军,这些额前少发、上身擐甲的士卒人人长得粗鄙悍勇,犹如还未完全进化的兽类。然而就是这样一支被人视作禽兽的军队攻陷了一座又一座城池,他们屠城、食人、筑京观······其恶行罄竹难书。
面临这么一支惨无人道的军队,谁又能保持镇定而不发怵呢?
酆苞所领导的探卒将最新的消息不断回报虞瀚东。
当獓鸩军左鏖王的牙纛出现时,虞瀚东知道该主动出击了,否则待他们从容聚集大军士气高涨,再对付他们就困难了。
现如今十余万獓鸩军分属三座营寨,呈“品”字形,分别位于砀咼的西北、正西、西南三个方向。虞瀚东等人经过缜密的谋划,决定先打掉正西方向的獓鸩军营寨,只因这座营寨过于突前,偏离其他两座营寨较远,只要行动迅速,定能在其他两座营寨的獓鸩军前来支援前完成任务。
当晚,虞瀚东先令摩赉放出神鹰探查敌情,待确定獓鸩军并没有特别防备后,他命娄必安率领一万精兵携带了浸染了猛火油的引火之物和引火的药头,趁着夜色悄悄接近獓鸩军营寨。
瘦虎、肥龙率军伏于敌寨左侧,樊黠、侬莫率军伏于敌寨右侧。
骁锐骑依靠熟悉的地形,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至营寨后方待命。
等所有人都到达指点位置后,虞瀚东亲率二万人马冲向獓鸩军营寨。
营寨内立即警报四起,獓鸩军久经战阵反应迅速,他们的射手很快就位,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先乱箭射击。
虞瀚东佯装率军攻打獓鸩军营寨,顿时吸引了獓鸩军的注意,待时机差不多了,他令人发出信号。
一支烟花升入夜空燃爆,甚是灿烂夺目。
娄必安一声令下,一万精兵将所有引火之物丢入营寨中,跟着埋伏在两侧的瘦虎、肥龙、樊黠、侬莫立即朝营寨□□去引火的箭镞,箭如雨下,片刻工夫营寨内处处燃火,身在其中的獓鸩军急忙四散而逃,他们自行推倒营寨周围的围栏,想要逃生。早有准备的娄必安、瘦虎、肥龙、樊黠、侬莫岂能放过他们,先是一阵箭雨,待箭全都射完后,纷纷操起兵器与獓鸩军厮杀。
随着天空中响起一声尖锐的鹰鸣,营寨后方突然出现一股骑兵,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獓鸩军阵中,反复冲杀,杀得地上人头滚滚,獓鸩军心胆俱裂。
营寨正门处,虞瀚东率军堵住大门口,不让獓鸩军出寨,娄必安、瘦虎、肥龙、樊黠、侬莫各自率军围堵,这时整个獓鸩军营寨已经火势冲天,残存的獓鸩军在进退无路、突围无望的情况下,一一成了火中亡魂、刀下鬼。
西南、西北方向突然升起两道烟花,虞瀚东立即传令收军,娄必安、瘦虎、肥龙、樊黠、侬莫、酆奇无一恋战,各自率领军队退回堡寨。
待左鏖王领军赶到时,他赫然看到眼前整座营寨几乎已被焚烧殆尽,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刺鼻的焦臭气味,万余人或被活活烧死、或死于突围途中,直到这时他有生以来首次产生恐惧感。
收拢残兵后,为防止再次遭受袭击,左鏖王将原先部署于西北、西南方向的两座营寨往后撤了三十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紧守营寨,不敢轻举妄动。
这无异于告诉所有人,獓鸩军已心生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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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鼓声隆隆,西面涌现出无数人马,如云堆雾拥,声势喧天。
虞瀚东等人居高处望去,只见大批獓鸩军由西边而来,兵锋极盛,中军处的虎头大纛尤其显眼。
望着新到的十数万獓鸩军,阚哮面带忧容道:“看来是浑厉王来了。”
娄必安淡淡道:“如此一来,我们将要面对至少三十獓鸩军。”
瘦虎倒吸一口冷气,咋舌道:“三十万对八万?这···我们能打过他们吗?”
毫无惧意的摩赉豪气干云道:“错了,是八万对三十万,何惧之有?”
看着这个来自荒原的小伙子如此自信,虞瀚东拍着他的肩膀,粗豪笑道:“你这小子有你父亲的风采。”
摩赉最是崇拜父亲,听虞瀚东说他像父亲,顿时喜不自胜。
虞瀚东接着对众人道:“古往今来,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例子不胜枚举,我相信只要谋划得当,我们还是有机会击溃他们的。”
何宵朗声道:“我们已在此布置了一月有余,可谓占尽了地利;我们兴正义之师,讨伐无道暴军,天下百姓无不拥护,虽兵马要少于敌方,但人心齐备,又占了人和。如今拥有地利、人和,只待天时一到,眼前的獓鸩军如同冢中枯骨,瞬间化为齑粉。”
蔚焕赞同道:“何先生说的在理,只要我们再打败他们两回,彻底打残他们,他们就会作鸟兽散,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至第一道防线前,远处的獓鸩军忽然全体止步。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三鼕鼓罢,只见虎头大纛下四匹骏马拉着一辆战车出现在阵前,另有一队甲士持大盾护卫于战车前以防弓弩。战车甚是豪奢,整车由青铜铸造,使用大量的金银饰件装饰,遥遥望去鎏金闪闪。车上铺着厚厚的兽皮,统领獓鸩族、横扫西南的浑厉王就安坐于车上。
蔚焕指着那辆罕见的战车,解释道:“那原是蔡王的鎏金车,现成了贼王的战车了。”
浑厉王起身站在车上,环顾四周,随即嘴角露出残酷的冷笑,他挥了挥手,跟着一屁股再次坐在车上。
身旁的传令兵颔首应诺,一扯缰绳,坐骑随即往后面去了。
少顷,前军有序地往两边分开,后面涌来密密麻麻的人群。
虞瀚东定睛一看,瞬间感觉到脊背发凉,一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在獓鸩军的皮鞭、长矛的驱赶下来到阵前,这些早已连恐惧都失去的人麻木地一步步往前走着,丝毫不知前面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何宵不由自主地拉着虞瀚东的胳膊,骇然道:“阁主!快···快叫他们停下来······”
然而已经晚了,走在最前面的数以百计的无辜百姓全都陷入了挖好的陷阱内。毫无人性的獓鸩军强行将后面的百姓赶入陷阱,直到将第一道防线上的所有陷阱全都填平了。
此刻倚天阁所有人的心都在滴血,他们只想着与獓鸩军轰轰烈烈地打一仗,却没想到獓鸩军卑鄙残忍至此等地步。
虞瀚东的嘴唇已咬出一道血痕,他拼命克制自己,千万不要冲动,可等獓鸩军驱赶着百姓走向第二道防线时,他再难忍下去。喝令道:“传令!酆奇速率骁锐骑至敌左翼,以袭扰为主。”
立即有人将命令以旗语的方式告知埋伏于隐蔽处的骁锐骑。
虞瀚东对身旁的娄必安道:“我率军攻其右翼,娄兄替我指挥。”
娄必安一把将他拉住,坚决道:“岂有让主帅涉险的道理,还是由我去吧。”说完拱手施了一礼,匆匆去了。
虞瀚东看了一眼娄必安远去的身影,沉吟了片刻,接着唤道:“瘦虎、肥龙、樊黠、侬莫听令!”
四人同声应道:“属下在!”
虞瀚东斩钉截铁道:“命你四人各领三千人马,趁乱营救百姓。”顿了顿,又嘱咐道:“切记,不可逞强,如力有不逮便退回来,切勿恋战。”
四人轰然应诺,纷纷去准备了。
阵前,獓鸩军已将剩余的百姓驱赶至第二道防线前。
突然獓鸩军左侧出现一支骑兵,他们以迅雷之势冲向敌阵。就在此时,獓鸩军早有防备,阵中冒出漫天箭雨射向正准备冲阵的骁锐骑。幸而酆奇所率领的骁锐骑训练有素,在酆奇的指挥下,他们迅速左右散开,退回至射击范围外,又返身突袭獓鸩军侧后翼。这次他们学乖了,不再急躁,先在獓鸩军射击范围外反复试探,待獓鸩军不耐烦派出骑兵来驱赶时,骁锐骑以更为精良的双曲复合弓射箭还击,一顿操作下来,全被射落马下,几番过后,獓鸩军接连损失了好几批骑兵。
另一边,娄必安率领一万倚天阁的战士杀向獓鸩军右侧。浑厉王派左鏖王迎战。左鏖王见侧后翼已被酆奇的骁锐骑搅乱,令部下列阵严防以待,不可出击。娄必安率军数番冲阵都被逼退,正陷入进退两难之际,战阵正前方瘦虎、肥龙、樊黠、侬莫各率三千人马主动越过防线由不同的方向攻击獓鸩军。
獓鸩军接连遭受三面攻击阵型渐渐开始松动,浑厉王立即调兵遣将镇压。
战至半个时辰,虞瀚东见獓鸩军已有反扑之势,而瘦虎、肥龙已带人将一部分百姓救了出来,为免遭重创,他亲自敲响了收军的铜锣。
倚天阁的战士训练有素,听到鸣金之声便有序撤退,甚至还将战死战友的尸身都带了回去。
浑厉王岂肯放过追击的机会,在他的连声催促下,獓鸩军如潮水般涌向堡寨,一副要将此处夷为平地的架势。
就当左鏖王率领獓鸩军紧追着断后的樊黠军越过第二道防线,进入一片峡谷时,突然两边投来无数滚木礌石,将他们砸得四处逃窜,跟着又是箭如急雨,獓鸩军被杀得七零八落,左鏖王如丧家之犬般逃了回去,残军跟着仓皇而逃。
浑厉王看到左鏖王被杀了回来,他虽心中有气,却偏又无计可施,只得下令撤兵。
堡寨内,酆奇、娄必安、瘦虎、肥龙、樊黠、侬莫悉数回来了,虞瀚东稍稍松了口气,他与阚哮、何宵、蔚焕等人前去慰问,柳栖领一众医卒前来为受伤的战士疗伤。
酆允粗略地统计了下死伤名单,向众人汇报时神色黯然道:“共有二千余名弟兄战死,伤者有三千余人。”
娄必安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死伤在所难免,我们需振作起来,千万不可退缩,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阚哮深有同感道:“世上最残酷的莫过于战场,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死在你面前的是朝夕相伴的战友,还是生死相拼的敌人。”
虞瀚东见士气有些低落,他轻咳一声,朗声道:“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如今民族面临危亡之时,诸君应抛开生死,努力杀敌,驱除敌虏。”
瘦虎、肥龙闻言,顿时热血膨胀,两人齐声高呼道:“努力杀敌,驱除敌虏······”
一时引得众人纷纷跟着齐呼。
正当士气重振之时,突然有人叫道:“不好!”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去,只见柳栖已经帮樊黠取出射入右臂的箭镞,此刻他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箭镞。
虞瀚东来到柳栖身旁,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箭镞,惊道:“柳兄!这···这箭上有毒?”
柳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将箭镞递到虞瀚东的面前,道:“你闻闻。”
虞瀚东细细一嗅,有丝丝粪臭的气味,他骇然道:“这箭上有金汁。”
獓鸩军的箭矢上都沾了金汁,一旦有人中箭,即使伤口不深,也会因此感染上各种细菌、病毒,如果不及时处理,最终会导致多器官衰竭而亡。
柳栖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受伤的樊黠,道:“恐怕樊兄弟要受苦了。”
虞瀚东自然清楚柳栖这话的意思。
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也没有消炎药,要治疗感染了金汁的伤口只能用工具扩大伤口,然后尽可能剜去被感染的坏死组织,清理创口。接着用烧红的烙铁灼烧伤口,高温可以瞬间止血,并阻止毒素、细菌传入体内。最后用高浓度的酒或草药汤反复冲洗伤口,内服解毒、抗菌的草药,外敷或涂抹解毒生肌的药膏、药粉。休养期间还要注意伤口,避免再次感染。
柳栖立即组织医卒给受伤的战士处理伤口,堡寨内立时惨叫声连连,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士面对生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却要饱受痛苦,令人无法直视。
柳栖将樊黠右臂上的箭伤扩开,然后用高温消毒过的小刀一点点将伤口里面感染的血肉一点点剜去。
虞瀚东看着樊黠咬着一根木枝,强忍剧痛硬是没有吭一声,他不禁暗忖,前世尝闻关公刮骨疗伤,今世竟能亲眼目睹樊黠割肉剜毒。
此后的一段时日,不断有人因伤后感染不幸离世,柳栖等医者对此全都束手无策。
正当众人忧心忡忡之际,虞瀚东回忆起前世在书本上看到过的制作青霉素的方法,他虽不能保证完全正确,但为了挽救垂危的伤者,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将柳栖叫来,凭借依稀的记忆,道出了制作青霉素的简易方法。
先将发霉的橘子切碎放入淘米水中,静待七天左右培养出青霉菌,然后将青霉菌取下来倒入菜籽油中,并搅拌均匀。静置等待油水分层,下层的水即为含有青霉素的水溶液。最后将水溶液自然蒸发,直至变成粉末状······
柳栖对此闻所未闻,他无法相信世上还有用霉菌治病救人的。
虞瀚东知道以这个时代人的思维是难以理解的,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他让柳栖回趟倚天阁,将这方法告知褚老怪和柳神医,他们定有办法培育出青霉素的。
事不宜迟,柳栖立即赶回倚天阁去了。
接下来一个月里,虞瀚东率领倚天阁的战士们与獓鸩军在砀咼反复交锋,双方互有胜负,虞瀚东这方面运用高超的指挥技巧和精妙的战术不断击退獓鸩军的进攻。而浑厉王所率领的獓鸩军胜在卑鄙无耻和暴戾凶残,他们不但驱使无辜的百姓充当挡箭牌,还指使獓鸩兵装扮成难民混入堡寨,趁机制造混乱,若不是倚天阁上下一心,及早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就在两军相持的阶段,西南各地幸存下来的军民得知倚天阁高举义旗抵抗獓鸩军,纷纷赶来相助,有的还揭竿而起反抗獓鸩军,一时之间倚天阁在西南一地声威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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