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密云从北边被风拖着往南边翻卷,吞噬着天边粉橙交加的云彩,边缘被橙色的线笔尖描了一圈,亮晶晶的。
一道模糊的人影迎面而来,身旁还有一个庞然大物背着光。
李熠安脑海里无意识的思考着,这是谁?什么东西那么大?熊瞎子吗?她拼命回忆着小巷里类似的身影,结果却一无所获。
人影越走越近,面孔逐渐清晰。
太阳还是原来的太阳,蜜色的光芒由过去的小巷淌啊淌,流经现在的时光,笼住眼前的人。
是小橙子呀~
她眼里带着淡淡的担忧,抬起手,手背贴在李熠安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接过李熠安手里的酸梅汤。
“怎么了?”
“没事,小文跟宁裕呢?你把她们留店里了?”
“她们走了,我们回家吧。”
李熠安轻微地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点了点头。
“走吧,回家。”
——
“怎么了?”李熠安怀里抱着猫,打着哈欠在模糊的视线里往程孽身边靠,感受到程孽浑身的僵硬,她清醒了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
玻璃、门、墙上,被人用红色的喷漆写上一个又一个大字,盗图/狗、抄袭去死/、贱/人、原创至上……
不堪入目的字眼涂满整个门面,红色的,杂乱的,像一群蜈蚣活动着数不尽的腿肆意在墙上流窜,血淋淋的。
程孽拿起手机,手不自觉地颤抖着,视线里那些字逐渐模糊,变得不甚清晰,扭曲变形,拧成一股绳开始流窜,爬到自己身上,喉咙仿佛被血色的粗糙红绳紧紧捆住。她有些迷茫,浑身被冷汗浸湿,浑身发冷,抬头看,一个黑色的太阳。
忽然贴来一个温热且柔软的身体,她下意识的寻找热源,把头埋进女孩的脖颈处,贪婪的吸食着这份珍贵的温暖。
李熠安拿过程孽的手机,私信里的词语更加不堪入目,凝聚了世间最浓厚的恶欲,对一个她们根本不认识的人,诅咒辱骂,恨不得用上最恶毒的词语。
她搜了下之前那个微博。
事情简单明了,一个人在评论下提到程孽,被纹身师在下面评论抄袭,并且说明绝不姑息。
程孽的账号被他挂了出来,一段明嘲暗讽的话语,最后以尊重原创结尾。
这家店的粉丝量对于这个小城市来说相当可观。
无数“正义”的使者们除恶扬善,涌入程孽的账号,嘴上说着要维护原创,在不明事实的情况下彰显正义,辱骂嘲讽应接不暇。
荒诞才是世界的底色。
她往下翻了翻,有一个人的图片引起她的注意。
是带着念程归去医院那天站在门口的男人,操着一口和李玫一样的口音,眼神里透着凶狠。
事情到这一步变得简洁明了,一根绳把散落满地的串珠穿成一条线。
程孽睡着了,梦里紧蹙着眉毛,死死抓着李熠安的手,安静的蜷缩成一大团。
念程归蹲在床头柜上,一双浓绿的眸子沉静地盯着自己的主人。
李熠安冲念程归点点头,轻轻的抽出手。黑猫逮着空袭迅速把自己塞进程孽空荡荡的怀里。
她再次见到男人,在一个偏僻的小巷里,裤链开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身影俯在上面蠕动着,男人吸了一口烟,露出发黄的牙齿,额头抬起,皱巴巴的三道,在一片云雾中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间或抓着女人的头发往下按。
“我的眼睛。”同行的女人捂着眼睛做戏,“这是什么脏东西,我的眼睛,你得加钱。”
“好。”
“谈谈?”李熠安走到他面前,一双浅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在阳光下结冰的湖水,清透寒冷。
男人抬眼,眼神里闪过几分惊艳,拽着身上的脑袋往傍边一甩,露出那根恶心的,长满凸状颗粒,流脓的东西,神志不清地开口:“骚/娘们,让你吃点好的,给老/子舔。”
李熠安总是在笑,但是实际上她不笑的时候神情是极冷的,她看了一眼散落在旁边的针管,皱眉,接过身边人手上一米长手指粗的铁棒。
同行的女人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铁棍,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不是谈谈吗?拿着铁棍谈?”
“计划有变,不用谈了。”她抬起手来,轻飘飘地落下。
巷子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你悠着点,别把人打死了。”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男人,她讪讪地开口,在得到李熠安冷冷的一记眼刀后补充道:“怪恶心的你看他,还一直叫。”
“李玫有消息了吗?”不顾躺在地上连连呻吟的男人,她扭头看着身旁的女孩。
女孩打开手机看了眼,“有了,走?”
“走。”
当天下午,男人自愿(被迫)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消息,讲述自己让女朋友偷拍程心纹身师店里的未公布手稿,致以深沉的歉意并且希望取得对方原谅。
事情并没有因这条消息而逆转,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是:这个小店是不是有什么背景,明明就是咱先发出来的,你别害怕,我们永远在背后支持你,我们相信你。
李熠安看着那条消息评论笑了,抬眸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李玫。
女人低着头看向自己交缠着的手指,态度极其消极。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空中漂浮的尘埃散着光,亮晶晶的。光线将房间界限分明地切割成两部分,李熠安背对着阳光,嘴里叼了根烟,前几天新烫的大波浪松散的垂在肩上,一身红裙,皮肤白的晃眼。
这是一间很破的廉租房,房间里没空调,一个巴掌大的小风扇无力地转动着,大夏天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晒的惊人,偏偏空气里还有一股很奇怪的问题,萦绕在鼻尖散不出去。
她把烟夹在手里看着,烟灰慢慢累积了很长一段,然后在不经意间掉下来,悄无声息。
空气中的安静宛如凌迟,刮的李玫浑身泛着细碎的疼痛,阳光直通通地晒着她,她感觉自己像快要干掉的鱼,腥臭丑陋又恶心,但是还活着。
李熠安忽然开口了,“你从程孽那也拿够上百万了。”
李玫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李熠安没理她,环顾四周,随意地走动在狭小的房间里,转了两圈然后继续开口,“钱呢?拿走了也不好好租个像样的房子?”
没得到回答她也不在意,拉开抽屉和衣柜随意翻找着,“你知道你那男人是个水性杨花的东西吗?”
还是沉默。
李熠安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你知道他吸/毒吗?”
“你不要乱说,他早就戒了。”李玫抬起头,情绪激动地反驳,而后声音放低,双手搂住自己,喃喃道:“他答应过我的……”
李熠安走到李玫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女孩跟她对视,“小橙子说你救过她,但是人不能太过分了,你说是吧?”
她笑了,眼尾的淡粉色簇拥着,像一团花团聚着盛开,“你男人太不安分了,你也是。”
“去取钱,一百万。”她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李玫,嘴里淡淡的说道。
“少一万一根手指头。”身边的女孩满脸兴奋,入戏太深的补充道。
“你搞什么□□,”李熠安照着女孩的头给了一拳,“钱不够就报警,你两罪名多着呢。”
女孩揉着自己的头,站在李熠安后面不高兴地瘪嘴,冲着她在空中挥了几拳。
结果李熠安忽然转身,她立刻放下手,乖巧地一笑。
她狐疑地看了几眼,然后走了出去,“跟上。”
七八个人乌泱泱的来又乌泱泱的走,留下空气中淡淡的香水味,繁华绚烂。
实际上李玫根本没有选择,她凑不出钱,男人常年赌博,她从程孽手里要来的钱全都给拿给他了。
程孽走后,过了没几年,她爸妈回来,带着一个男孩,那年她16岁,山下的镇上有个三十多的男人,把自己上个媳妇打跑了,愿意出25万娶她。
那时候她外婆还活着,老人拦着,她爸妈心有不满但也没办法。
一个常年劳作、生活条件恶劣、家庭穷苦的老人能活多久呢?
李建业帮着她逃了婚,带着她在县城里,给她买衣服,带她吃好东西,然后她把自己给了男人。结果没多久男人去外地打工,把她给留下来,她不知道去哪,就留在县城里的电子厂当女工。
然后在十九岁遇见了程孽。
李玫救了程孽,李建业救了李玫。所以程孽给了李玫很多,李玫又把程孽给的全部一股脑的塞给李建业。
就像李玫不值得程孽如此付出,李建业也不值得李玫如此付出。
事情最后以纹身店关门,李建业被抓,喷漆的女孩被拘留落下帷幕。
小地方的流言蜚语像风一般穿梭在大街小巷,然而并不会有人来向程孽道歉。
她(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敲敲打打的几行字能造成怎样的影响。
就像被拘留的女孩即便知道真相也不曾对程孽怀揣愧疚,反而怨恨她们小题大做害她被抓了起来。
两人看着师傅把门面上的红色漆字擦去,程孽紧紧攥着李熠安的手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程孽感觉到李熠安的手也回握了上来。
程孽想把账号注销掉,每次登陆上去,心脏都会悸动,心情变得很差,她潜意识里充满抗拒,不愿再使用这个经历过乌烟瘴气的账号。
李熠安对此持有完全相反的意见,但是又不想让小孩过于为难,于是思索许久,想出个两全的法子。
鸽了好几天,抱歉。≡(▔﹏▔)≡
大家对于网络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要言辞过于激烈,保持平常心看待哦~
昨天去算了雷诺曼,emmmm……
怎么说呢,很猎奇,算的是关于写小说的,因为真的很抽象,所以如果应验了会给大家分享一下到底多猎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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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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