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桓筝阻拦不及，护士的抽泣声成功吵醒了褚方知。
褚方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习惯地去摸索手边的眼镜，理所当然摸了个空。一块湿润的黑布适时递来，他接过用力抹了把脸，定了定神，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已然消散，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抬眼望去，昨夜那三具骇人的尸体果然消失无踪。
林桓筝像是刚做完水疗，整个人水灵得发光，脖子上吓人的裂纹也愈合了。他收回湿布，掌心平托介绍：“周曼文，已从老张队跳槽到我们队。现在，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褚方知瞥了眼怀表，九点多了。反手一巴掌拍醒谢远：“说。”
他嗓子有点哑，像睡感冒了。林桓筝皱了皱眉道：“坏消息是，尸体可能每夜都会出来。”
这不是个午夜重置的副本。
谢远迷迷糊糊听到了晴天霹雳，腿一抽，彻底清醒：“什么？要和尸体同居一周？”这多少有点过分，就算现在温度只有十几度也扛不住这精神污染啊！
褚方知面不改色，咽下温水润了润喉，声音顿时清亮许多：“好消息是，现在是1988年了？”
“嗯，”林桓筝目光转向在场的人，“还有件事，姓张的早上和新人们闹崩了。”
褚方知毫不意外：“因为餐车？”
“不，要更早，比我起得早。”林桓筝向后靠去，两条腿大大咧咧岔开，膝盖有意无意顶到了褚方知。他歪了下头，示意护士接着说，沙发随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对这个一米九的大个子来说，间距实在太过委屈。
褚方知体贴地往旁边挪挪。
林桓筝立刻坐直了。
“颖姐的死…有个线索，”护士抽噎着，“王哥……”
谢远和护士往里挤了挤，勉强给外卖哥腾出点地儿。过了一夜，王勇头发更油，衣摆沾着不明颜料，形象相当不修边幅。
新人们都看过来。
“王勇。”男人直奔主题，“昨晚你们安顿好小周后出去了吧？那时候窗户上有行血字，被姓张的擦了。”他啐了一口，“心眼太黑，我们不跟他了。血字写‘找到七颗珍珠，能活三人’。老张看了，大半夜逼我们去找珍珠。呵，当我们傻？刚死人线索就送上门，他还藏着请柬不给看，心里没鬼才怪！”
这操作，已经是**裸的谋财害命了。
“早上张哥问我珍珠的事，我没说。”护士声音发颤，“颖姐是在观光走廊的窗帘下发现珍珠的，刚捡起来……人就消失了。我留在原地等，然后——”她抱住头，眼泪随着颤抖决堤，“我是心内科护士，只想把遗体带回去。她不该死在外面的……”
褚方知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护士继续：“我扶她，可她身体……突然就瘪了！珍珠一掉，我就收到隐藏任务提示。”
她隐瞒了一些细节，收人道具，替人收尸，人之常情。林桓筝理解。
谢远又怂又想听，苍蝇搓手：“然后呢？”
“我就捡了珠子，拖着她腿回来了……啊！”护士猛地捂嘴。要是碰珠子会死的话，她这条命也算是捡来的了！
“噫，姐你是真滴猛……”谢远听得胃里绞疼，下意识摸出黑面包，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新人折损率高得离谱，死法五花八门，老张当初的警告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尸体都消失了。”林桓筝等她说完，冷不丁插了一句，“他们都留在了1888年，现在外面那些东西……看起来和活人没两样。”
他特意在“看着”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没人搞得清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至少，它们肯定不是死的。
谢远悄悄松了口气。
褚方知问：“咱们Sarlly姐会在吗？”
林桓筝：“多半在。”
“能带带我们不？”王勇诚恳地问。
都是为了活命，褚方知没理由拦着，但也不想队伍太臃肿。“行。不过要是看见珍珠，千万躲远点，我们有法子处理。其他信息晚点再聊。”
王勇点头起身，周曼文也跟着站起来。
褚方知直觉珠子在厕所现过身，应该就不会出现在1988年这截车厢。白天的危险不是珠子本身，而是能把珠子带出餐车的怪物。七颗珍珠，七条人命，外面至少还有三颗流落在外……必须谨慎。
“等等。”林桓筝拦住准备离开的两人，指了指他们的衣服：“换掉，这是1988年。”他的神父装无论哪个年代都毫无违和，但其他人的打扮可就太扎眼了。
两人道了谢。
褚方知这才注意到，林桓筝胸前的十字架比昨晚亮了些，原来是换了身行头。之前那块黑布也不是这套衣服的内衬。
是他疏忽了，差点酿成大祸。
“你们说，几点会切换呢？”谢远打断了他的思绪。
“晚上九点多。”林桓筝挑眉：“昨晚的事，忘了？”
谢远摇头：“那早上呢？”
这一夜列车都在自行修复，早上玩家又全都在昏睡，没人留意具体时间。既然没有新提示，至少第一个出门的人没因穿错衣服暴毙。这问题暂时无解。
褚方知换了套没扣上扣的土黄色风衣。头发比之前长了不少，还沾了些发蜡。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鼻翼变厚，嘴唇干得起皮，脸颊瘦削得有些凌厉，整个人透着股被掏空了的虚脱感，连气场都弱了一大截。
他把墨镜搁到一旁，拿出面包和水：“不确定，但餐车是两个时空的交界点。”说着，抛了两块面包给林桓筝，“吃吗？”
林桓筝接过，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眼底亮得惊人，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谢远没憋住，噗嗤，乐了。
“嗯？”褚方知抬手摸了摸手感粗糙不少的脸，又迅速摸了摸有点陌生的五官。犹豫一下，隔着衣服按了按腹部。
还好，带进来的六块腹肌还在。
“看你属性。”林桓筝注意到褚方知的小动作，别开脸掩饰眼底过于浓烈的情绪。
褚方知依言查看，本就可怜巴巴的属性现在更是雪上加霜，直接木着脸骂了句：“靠，体力怎么掉到D了？”
林桓筝愉悦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天道好轮回……你也有纵欲过度的一天。”
褚方知人生词典里压根没收录过“纵欲”这词，此刻冷着脸：“呵。”
他现在总算明白林桓筝一觉醒来变得油光水滑的原因了，敢情是角色皮肤自带的。
幸运真是一道天堑。
林桓筝强行绷住表情。
可褚方知突然如遭雷击，脸色骤变，一个更惊悚的念头冒了出来，让他顾不上别的：“要是抽到女角色……是不是也得……？”
林桓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笑意彻底破功，笑得浑身直抖。幸好其他人都出去了，他放肆的闷笑才没引来麻烦：“哈哈哈哈！其实——”
褚方知直觉后面没好话，一记死亡眼刀飞去。
林桓筝大腿都掐青了才止住笑，笑出的泪珠从大睁的眼睛里一颗颗滚落，表情皱缩得极为扭曲，最后呛咳声惊天动地。
谢远经历了一夜洗礼，胆小减益状态似乎消失了，胆子肥了不少。他啃着面包，心里“呸呸呸”嫌弃了一下，口齿不清地追问：“咋了咋了？其实啥啊？”
吃瓜吃得正兴，可不能没了下文。
褚方知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敢胡说八道，现在就砍了你”。
林桓筝从咳死的状态中缓了缓，接了个大喘气，手还死死掐着大腿：“没事，分到女角色，不该有的零件都没有，该在的都在。”
“哦。”这瓜不包熟，谢远顿时兴致缺缺，转而偷偷欣赏了这哥咳得泛红的眼尾和湿润的睫毛，“那我放心了。”
你当然不用担心，林桓筝腹诽，男扮女装也得靠离谱的幸运值。可惜这轮看不到了，他绝不会让褚方知一个人进副本。
褚方知却完全没被安慰到。看林桓筝这反应，女装绝对是自己上周目的黑历史。他忽然想起昨夜对方那些意味深长的暗示，顿时心如死灰——所以初次相遇时，自己大概率正穿着女装……ORZ……
他不再期待拾回那些记忆。
三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后是谢远假咳一声，硬着头皮打破僵局：“那啥……餐车既然是时空交汇点，那昨晚的餐刀……”
看不见尸体的谢远，总算恢复了前一晚独自闯列车的胆气，就算被警告过，还是打起了餐刀的主意。这无限刷新，可不就是现成的武器库吗？
“还是惦记餐刀？”林桓筝表示理解，“毕竟是刀，新人忍不住想防身很正常。”
褚方知忽然插话：“昨晚我们收走了所有酒——现在老张和新人闹翻了，他手上没试验品了。”
话题跳到了千里之外。
“那也用不着冒险拿刀，拿了也带不出去。”
谢远震惊地看到林桓筝把话题串上了。这两人明明各说各的，聊的甚至不是同一件事，却默契地心领神会，完全不顾听众死活。
苦了吧唧的谢远实在想不通，褚方知怎么就突然扯到张彪了。
但他早晚会习惯的。
“不。”褚方知斩钉截铁，“他们会拿的。谢远换衣服。”
谢远决定不再自讨苦吃地提问，听话换了套配套的衣物，脸和头发都没太大变化，看起来还是很显幼。这次的装扮又自带了一摞报纸，日期赫然是1988年7月17日。
竟然是实时新闻。
林桓筝掏出本圣经，翻开到折痕一页，展示给身侧之人：“我的装备升级了，十字架没这个好用。”
这人身份自带双道具，欧得没天理。
褚方知喝了口水，直觉对方在凡尔赛。
林桓筝简直冤死，他明明只是在传递“快夸我有用！我超厉害”的信号。
“褚哥你呢？”谢远又一次发出了灵魂拷问。
褚方知：“……”
褚方知一脸慈爱地拍着谢远的脑袋：“乖儿，有你也是我的福气。”[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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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中古专列7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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