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手机，中森纯夏犹犹豫豫。
中原中也和那个名叫“亚当”的人打起来前的“回旧世界和旗会的人等他”的叮嘱死死绊住了他的腿，让他只想朝旧世界那走。
但港口黑手党第一条铁令“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又在背后化作无形的手使劲将他往总部的方向推。
才在森鸥外面前答应了将港口黑手党作为第一优先级没多久的中森纯夏终于还是屈服了。
给中原中也发了一条“首领急召”的简讯就套着那一身不合身的衣物离开了。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
幽幽灯光下，森鸥外将批完的一份文件归置一左手边，神态自若的又翻开一份尚未检阅的文件。
顶光让太宰治看不清森鸥外那张脸上的神色。
只有低低贯彻在办公室内的话语让太宰治摸得到自家屑首领的些许情绪。
“明明只是分别了一会儿，居然已经开始想念中森君了呢，也应该给这孩子配一个下属了，不然总是来那么慢也不好啊……”
自言自语似的话片刻不停的从森鸥外那张嘴里传出，太宰治面无表情的听着，未发一言。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什么思念、配下属都是虚言。
森鸥外这么急，是怕中森纯夏来的晚了，他那条小命就保不住了啊。
毕竟……
太宰治瞥向头顶尽职尽责发挥着自己作用的壁灯，无波的眼底泛上嘲意。
“暗杀王”，来自法国的超越者，碾死一个岛国的异能者可是相当轻易啊。
真可怜呢森先生，被这样的人盯上。
等中森来了恐怕会痛哭流涕着祈求着保护吧。
恨不能将那金毛贴身带着，片刻不离开视线。
就怕那名为魏尔伦的超越者了结了那一条命。
啊，有点恶心，森先生痛哭流涕的样子。
“太宰君?”
批完今日内的最后一份文件，黑发首领将手中的造价昂贵的钢笔随意置于桌面，紫红的眼望向明显神游的太宰治。
嘴角上扬，“你还没向我汇报那件事的进度哦。”
“唔，”太宰治沉吟，整个身体被他拉的长长的瘫在椅背上。
椅子的四只凳腿仅有两只还安稳的与地板接触，完全被当作翘翘板在晃着。
太宰治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脸上神色恹恹。
“森先生不是已经自己动手了吗？强迫可怜金毛抛弃旧主什么的。”
“再逼的紧一点，中森君会讨厌你的哎，不被下属喜爱的上司……哈。”
太宰治嗤笑出声，换来了森鸥外头疼的皱眉。
“这也只是为了让中森君能够更好的融入组织，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啊。”
森鸥外目光幽幽。
从最初邀请这孩子进入组织时他就说过了。
他希望这孩子能把组织当成家，所有的成员都是这个孩子的家人。
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家庭了，却还是惦念着一个已故的人，这太不像话了不是吗？
指节敲击门板的厚重闷响将森鸥外叫醒，不用询问也知道门外的来人是谁。
听到熟悉的声线在门后响起，太宰治也停了拿椅子当跷跷板玩的幼稚举动。
黑色大衣衣摆随着主人起身离开的动作划出无规律的形状。
“中森君来了哦，这里也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对吧？”
虽然是询问，但太宰治毫不拖泥带水往门口走的行为表达的却是肯定。
森鸥外也没有过多追究太宰治这完全不给他首领面子的态度，像赶什么脏东西一样，套着白手套的手挥的潇洒。
一点都不留太宰治。
不留也正好，太宰治也不是很想留在这，他都已经能想象得出过会这间办公室内会发生的事了。
嫌恶的很。
和太宰治擦肩而过，别在耳后的灿金鬓发受重力原因滑落，宽大不合身的衣物让恭敬行礼的少年人瞧起来更消瘦单薄。
“首领。”
森鸥外看着八步远的下属眼眶下的微红，十分没有眼色的提问。
“看来中森君离开的这三个小时内情绪波动很大啊。”
中森纯夏死鱼眼。
这么关心下属的私生活吗？
难道这也是首领必修课里的内容之一?
“是，情绪稍微有点失控。”
下巴抵在交叉而立的十指上，黑发首领笑眼弯弯。
“那现在好多了吗？说实话，我真的很关心中森君呢。”
半截手都隐在过长衣袖内的手指听到这话尴尬的扣了扣，面上也带上了丝缕的一言难尽。
“……谢谢首领的关心。”
顶着森鸥外那灼灼的目光下，中森纯夏憋了又憋，才吐出几个字。
但森鸥外像是听不出那几个字里的艰涩抗拒似的，采取的依旧是怀柔政策。
将中森纯夏招至近前，只三步的距离让森鸥外能够清楚看清少年人脸上的神色。
毫无情绪的，冷漠淡然的。
森鸥外盯着那双眼睛，一时竟然有些许的恍惚。
啊，该怎么说呢，果然还是和太宰那孩子有些相似之处的。
“说起来中森君加入组织也满一年了，有什么感想吗？”
晃眼的顶光悠悠在耳饰上折出破碎反光，也在黝黑的潭水里荡出一圈波纹。
察觉到面前下属猝然僵硬的身躯，森鸥外无奈。
“中森君没必要那么紧张，答应了不逼你摘下那个就不会食言的，真是……我看起来很像那种会出尔反尔的糟糕大人吗？”
中森纯夏：……
他的沉默是他的礼貌。
“中森君应该还记得?关于最初邀请你进入组织时说的那些话。”
——把这个组织当做家，成员当做家人什么的。
“中也君和中森君你关系很好这点，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呢。”
“但是，”森鸥外停顿了一下，“中也君在组织里已经有可以当做家人的人了哦。”
“中森君今晚也应该见到了，旗会的人对中也君真是好的让我这个首领都有些羡慕啊。”
“违纪查阅中也君档案，按照组织内的规矩来看，应该受到惩罚的。”
黑发首领从办公桌后站起，胸前鲜艳的红围巾巾摆随着动作轻微晃动。
像游鱼，紧紧抓住距办公桌三步远的低垂眉眼之人的呼吸。
火红的游鱼甩着尾，贴到近前。
“中森君不求情吗？关于旗会私自违纪的事。”
第二次了。
类似的话第二次听见了。
第一次是太宰治。
一个两个都在强调这个，背后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我不明白，首领。”
“嗯?”
森鸥外发出疑惑的气音。
灿金发色的下属抬眼：“为什么这件事首领要询问我的意见?”
和男人紫红的眼对视，中森纯夏说话的声音比刚刚更大了。
带着清楚的不解。
“明明我和旗会的人没什么亲密的——”联系。
“——但是中也君有。”
黑发首领打断道。
中原中也和旗会的人有着亲密的联系。
“中森君不知道吗？中也君可是早早得就说出要留在组织内的话了啊。”
火红的游鱼离中森更近了，赤色的身躯都从高处游曳至背脊。
套着新雪般白的手掌稳稳落在少年人的双肩上。
森鸥外瞥着身前被按住仍然在微微发颤的弱小身影，垂下了眼。
他话锋一转，低低诉着。
“太宰有告诉你的不是吗，最近横滨来了一个大麻烦。”
“来自法国的暗杀王——魏尔伦，为了流浪在横滨的胞弟，决定杀死将他亲爱的弟弟欺骗留在港口黑手党的无耻人类。”
白色的卡片被森鸥外变戏法似的，指尖翻转间就抵到眼前。
如愿看到少年人脸上紧张担心的神色，森鸥外眼底氤出星点笑意。
“那位暗杀王的胞弟，正是宣誓了要留在mafia的中也君。”
而那位暗杀王又决定杀死欺骗了中原中也，将其留在组织的人。
旗会，森鸥外，太宰治都是这位暗杀王的下手目标。
“本来这位暗杀王的第一目标是中森君哦。”
假的，第一目标是他自己。
作为portmafia的首领，自然是那位暗杀王的首选。
毕竟是个人都知道。
只要老板死了，工作的地方没人领导了，早晚要跳槽的。
森鸥外格外的清楚。
面前被他压着双肩的金发下属压根就没有被排进那份夺命的暗杀名单。
归根到底是一样的非人类啊……
明明都是和中也君一样有着特殊关系的人，却因为实验体出身被排除在外。
所以才要好好利用这个例外不是吗？
“我拜托了太宰，将你的位置调至旗会的人背后。”
“这样不仅保护了中森君，连处罚旗会那些人都不需要组织来动手了。”
利用的得当，不仅他和旗会的那些人一个都不会死，还能让面前的这个孩子对这个组织有更深的联系。
眼底笑意渐浓，如果不是中森纯夏还在，森鸥外怕是要当场笑出声。
他忽然有点感谢中森介子把这孩子养得这么恪守那些愚蠢的理念了。
中原中也将旗会的人看的那么重要，如果被魏尔伦杀害势必会感到绝望。
顺理成章的，只要将魏尔伦、旗会、中原中也之间的联系透露给出来。
中森这个被警察教育的格外注重朋友的孩子，为了不让朋友难过，就与魏尔伦有了直接的矛盾。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当前局势的“最优解”啊。
按在少年人左肩的手轻轻抚着那灿金的发尾，像是安抚一只小猫一样。
森鸥外言语里充斥了古怪的柔情。
“首领真的很关心你，中森君。”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他低哑的话语如同深渊里窥伺迷途旅人的恶魔，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着。
“留在这里，或者离开。”
黑发恶魔向迷途的金发旅人张开了淌着毒的獠牙，房间里的空气都化作绳索，一圈又一圈的勒上颈项。
摄取呼呼，催人颤栗。
“但中也可是你唯一的朋友。”
“你真的忍心吗？让最好的朋友陷入绵绵不绝的痛苦中。”
套着雪白手套的手虎口抵上金发下属的下巴，迫使对方仰面的同时，森鸥外倾身。
那一尾染着血的赤色的游鱼彻底在少年的单薄的肩上筑了巢。
歪着头的青年首领黑色的发丝与年少的下属金色的发交缠。
办公室内枳白的灯光直直的从上方打下，让金发下属有大半的身躯的隐在首领笼出的黑暗里。
仰起的亲吻灯光的头颅是唯一能喘息的证明。
然而就连这唯一能喘息的头颅，细细颤抖的瞳孔里，都渐渐被漆黑侵食。
最不可能下雨的室内下起了淅沥的细雨。
在眼底氤氲出了朦胧潮意。
头顶原本惨白的灯光边缘泛起细碎的泡沫，洋洋的向四周逸散，柔和的过分。
那个雨夜去往旧世界看到的一切如梦魇般反复在眼前闪回。
开了刃的刀，署了名保证书，标了时日的相片……
留下来，意味着旗会的人被魏尔伦杀害，中原中也失去最重要的家人。
离开，意味着上述一切通通不会发生，是不可置否的happy end。
森鸥外这个问题提出时，中森纯夏注定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为了中原中也，也为了安葬于九泉的中森介子。
中森纯夏只能选择“离开”这一选项。
森鸥外提出这问题只是为了让他摇摆、平添纠结的烦恼。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中森君还没想好么?”首领低哑的声音从左侧吐露。
“刚刚估算了一下时间，恐怕那位暗杀王已经动手了啊……”
指尖轻轻摩挲着脸颊，亲自授予下属的冰凉耳饰啄吻覆着手套的手背，森鸥外低笑出声。
“虽然中森君的异能能让人复生，但亲眼看到重视的朋友惨死的模样，中也君还是会难过的吧？”
做出决定吧，好孩子，这很简单的不是吗？
挂在壁上的钟片刻不歇的催促着。
距离被召见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时间流逝的越多越是烤灼着心脏。
没有时间再纠结了。
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中森纯夏抬手扣住森鸥外的手腕，纯黑的眼底寂静，如赌徒一般，抛掷了森鸥外预料外的东西。
他一字一顿。
“魏尔伦，在哪里？”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森鸥外松了手，后退几步给中森纯夏留足了喘息的空间。
白色手套下的手指捏了捏从对方身上拈下的窃听器。
敲门声随着轻微的器械破碎声同时响起。
森鸥外一张面皮上盛满了盈盈笑意。
“我说过了，portmafia里的成员都是中森君的家人，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既然做出了决定就快去吧，首领在这里等你。”
尝试一章4k字，燃尽了。
一想到后面还要打魏尔伦就更想和川下小春一样jump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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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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