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感越来越强,慢半拍的观众也回到了主持人一侧,两相对峙气氛再度剑拔弩张。
舟凌稳稳向前一步,神情无悲无喜:“你在自寻死路。”
主持人瞥她一眼,那些深埋的复杂情绪尽数化为一声嗤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表情,市长大人,我不需要你的提醒,管好你自己。”
他张开手臂,翅膀一震飞向高空,居高临下俯视着卑微的生灵:“既然神不理人的疾苦,那我们就成为自己的主宰。”
舟凌仰头平静地看着他:“你,你们,掌控不了它,即使地狱所有的生灵加在一起也掌控不了它,你们曾有过机会,但现在看来,一步错步步错。”
主持人收敛了虚伪的笑,黑沉的眼第一次真正看向了那张脸:“那就拭目以待。”
深渊的震荡终于在某一刻到达巅峰,周遭的空间如同年久失修的墙皮大片大片地掉落,得益于舟凌最先设下的屏障,玩家们没有在混乱的空间中坠落,他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嘈杂混沌的嘶吼声响彻耳膜,玩家们抬头去看,惊呼出声。
虚空中,随着空间碎片一同掉落的还有数不尽的观众,它们惊恐地嘶吼着,伸长触手攀住空间边缘往上爬,但脆弱的空间早已支撑不住它们的身形,轻轻一碰便如同泡沫炸开。
它们无尽下坠,与它们的神越来越近,那是真正的死亡,令众生缄默的死亡。
它们拼尽全力,颤抖到极致的触手伸向唯一一个在崩落中稳稳矗立的人。
“救我们啊!快救我们啊!”
那道身影只轻轻偏了偏头,翅膀一震飞地更高更远,他毫无营救之意,全然地袖手旁观。
观众坠落到了终点,一点赤红的光芒破开深渊,妖冶般绽放出大片大片的荆棘,锋利的刺贯穿它们的身躯,一滴又一滴深邃的蓝顺着荆棘流淌而下,转瞬就被吞吃干净。
无数双眼睛不甘睁大,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嘶哑哀鸣:“你!骗了我们!”
一声嗤笑在死寂中幽幽响起,主持人面无表情,牵起的嘴角微微凝固又在瞬间壮大的荆棘中高调绽放。
他收起羽翼,一步一步走向深渊,那抹红铺天盖地,充斥他所有的视野,他微微抬手,耀武扬威的荆棘竟然顺从地贴上了他的指尖。
他低笑一声,野心终于毫无保留:“看,我赢了。”
主持人仰起脸,从地狱向人间回望,身后的荆棘托着他回到了高处,他依旧居高临下:“市长大人,现在,您还觉得我是在自寻死路吗?”
舟凌抬起头,却没有看他:“我从不更改我的回答。”
主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气极反笑:“那就去死吧!”
荆棘瞬间而动,封锁了所有空间,朝着他们攻来。
舟凌垂眼似是一声轻叹:“各位,这是最后的考验了,这次,我会和你们一起。”
玩家们点头,手里的道具蓄势待发:“我们还能撑一段时间,只希望那个东西给力一点。”
舟凌放开厉子饶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害怕吗?”
厉子饶摇头:“不怕,只要你在,我就不怕。”
舟凌眼里的笑十分轻微:“好,那就一起。”她转身寻找什么,瞥见那道身影的时候终于露出微笑:“姐姐,这一次,你还能帮我吗?”
禁悬没有回答,飘在身侧的符文却飞出了两个环绕在舟凌的手腕,舟凌垂眸望着那抹金色,轻嗯了一声。
屏障在此刻终于不堪重负完全破碎,他们彻底暴露在了荆棘的攻击之下,玩家们飞快分好了组,在攻击到来的前一秒跳了出去。
榆次祥反手扔出几张符纸,还不忘拉一把周行海,他们背靠背躲避着无处不在的荆棘,动作十分默契。
“周大哥!你的符纸还够吗?”
周行海侧身一步,身后的荆棘划出一道血痕擦着他的耳廓而过,尖锐的疼痛传来,他皱了皱眉:“还好!注意暗处,那里面躲了不少的荆棘。”
榆次祥随时准备着,几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问题,小心!又来了!”
他们再次度过一重危机,余光却瞥见了一片红到极致的荆棘团,下一刻,红色的荆棘像是撞上了什么硬物,砰地一声炸开,星星点点的粉末弥散,远望上去像是什么恒星破碎后的尘埃。
顾亦怜从粉末中走出,罗盘横冲直撞急速绞杀着周遭的荆棘。
榆次祥一喜:“是大佬!太好了!”
周围空出了一片区域,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本该无穷无尽的荆棘愣是避开了这里,汹涌向了其他的方向。
榆次祥掏出一瓶丹药递给了周行海:“周大哥,先休息会,看这情况,那些荆棘一时半会是不敢来了。”
周行海点头,单手接过吃了一颗。其余玩家自然发现了这片不同寻常的区域,边打边退,一路跃进区域中央。
“呼,总算是有喘息时间了,这些东西简直太难缠了。”
“还有多久,冠冕还没觉醒吗?”
他们看过那场未来自然明白,当冠冕觉醒的时候就意味着,神要降临了。
榆次祥远远望了一眼,那边的战况犹为混乱,周围的荆棘像是顾忌着什么都不敢攻击这片区域,于是一股脑地涌向了舟凌那边,赤色的红如同潮水无穷无尽,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看见了几缕金色的光一闪而逝。
至于冠冕,榆次祥也说不准,毕竟那是神的东西,玄之又玄,他转了转眼睛:“大佬,您觉得还要多久?”
顾亦怜观察着那边的战况,丢下一句话:“最迟五分钟,你们待在这,不要离开。”随即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赤红的荆棘之海中。
榆次祥哦哦两声,招呼着其他人待在罗盘的保护范围内,等待着这漫长的五分钟。
身为地狱的市长,被神赐福的神造之物,舟凌吸引了绝大多数的仇恨,那些荆棘一改方才和玩家对战时软绵绵的力道,攻击的频率快到肉眼无法察觉。
那道荆棘是从哪里出现的,舟凌没有印象,只记得它快到了极致,夺目的红逼近她的身躯,像是一片永不干涸的血,她坠在那片红中,所见皆是悲凉。
胸膛里的心脏微微颤了一下,舟凌微愣,她还以为这颗心再也不会有肆意跳动的时候了。
模糊的声音传递到了她的耳边,她听到了他们的呼喊,舟凌恍惚片刻,摒弃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抬起了手,直视着那道荆棘用力一握。
猛烈的风从缺口灌入,她踏着尘埃出现被厉子饶撞了满怀。
“姐姐!你回来了!”
舟凌对他笑笑,目光落到无比干净的周围。
厉子饶欢呼地解释着:“是他们做的!我就说我们很厉害吧,那些荆棘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前方顾亦怜和禁悬分别清出了一片区域,朝这边跃了过来。
禁悬看着她:“你没事。”
舟凌弯起眼睛:“嗯,我没事,多亏了姐姐。”
顾亦怜望向半空:“时间到了。”
盘绕于主持人周围的荆棘在一瞬间脱离了他的掌控,足以致命的尖刺贯穿了他的躯体,生在后背的翅膀被扯断,主持人不甘地往下坠去,如同不久前步入死亡的观众一样,他也要迎来这场迟了数百年的安眠。
风声在耳边呼啸犹如山崩地裂,他失去了翅膀早已飞不起来,坠落的速度却在某一刻慢了下来。
从胸膛生出的光亮牵扯着他所有的血脉,他意识到了什么,却再也做不出反应,他讥讽地低声一笑,厌恶地闭上了眼。
光亮凝出半顶冠冕的形状,如同倒转的流星从深渊底部骤然向上,光芒的尾端未曾彻底离开主持人的胸膛,于是他也被拉着甩飞到舟凌身前。
他冷哼了一声,眉眼皆是不屑:“居然没死,还真是可惜,不然由你们来把我杀掉,怎么样?”
舟凌轻弹指尖让他闭了嘴:“你比较特殊,该如何处置应该由神来决定。”
主持人听到了此间最为恶毒的话语,瞬间目眦欲裂,但他发不出声音,也站不起来,只能死死瞪着那张平静的脸,在地上疯狂扭曲。
这般无能狂怒通常会在认清现实后恢复平静,但主持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喉咙里竟然发出了类似野兽的低吼,颈侧的血管根根暴起,几乎让人怀疑,他会不会血管爆裂而亡。
舟凌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异常冰冷:“别折磨你自己,这对你没有好处。”
主持人已经开始七窍流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气成了这个样子,他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像是一句句听不到回答的怒吼,望着那张平静的脸,他终于诡异般的安静了下来,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余玩家被顾亦怜带了过来,皆目不转睛盯着半空中逐渐绽放的半顶冠冕。
“只有半个,这能成吗?”
“另外半个掉进了深渊,这怎么找?”
“不,我觉得另外的半顶冠冕就在我们眼前。”
“你的意思是,它在那团荆棘里?”
嗡地一声巨响,玩家们同时抬起了头,冠冕撞进了深红的荆棘团,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将自己的另一半力量拉扯出来。
荆棘疯狂阻拦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无可匹敌的力量回到了冠冕中。
纯白的冠冕羽翼微动,却没有像玩家们看见过的那般遮蔽半数天空,它收敛了耀眼的光芒,越飞越高抵达虚无的边缘。
羽翼轻轻一震,一道梦幻的门穹悄然出现,自门后伸出的手带着冠冕熟悉的气息,它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轻柔落在了神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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