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意绵竟然未看出宋绥宁还真是清心寡淡,自己就这般盯着她那样久,她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用饭,毫无影响,宛若无事。
宋绥宁即便用粥还是那般惊为天人,实在是脸太过绝艳,动作也是慢条斯理,仪态极好,她低眉启唇,将粥送入玉口,腮边隐隐浮现出浅浅的梨涡,如水面泛起跹踡的涟漪,悄悄一现,又缓缓隐去,耳畔还挂着未摘的翡翠耳坠,碧色莹润,随着她的动作时晃时静,衬得她天然白皙的颈侧似雪似玉,愈发清艳绝伦。
宋绥宁没搭理她,施意绵就一直这般看着她,直勾勾直愣愣,定是要把她看害羞才罢休。
直到宋绥宁起身,施意绵也浑然未觉,还撑着脑袋发呆,忽然染着凉意的玉手抚上她微微发烫的脸蛋,施意绵猛地攥住了来人的手腕,抬眸才惊觉宋绥宁已经站到自己身前了,隐隐的沉水香则是毫无预料地将自己围了个彻底,顷刻间避无可避。
“意绵啊…”宋绥宁似乎很是无奈,她以往的嗓音向来是利索干练的,此次都有意无意拖长了。
施意绵的喉间滚了滚,却只发出声微弱的声音:“我……”
宋绥宁没放过她,忽然俯身凑近她,笑道:“就这点反应能力?”
这下换施意绵哑然了。
“主子。”
宋绥宁起身道:“进来。”
明卿卿进门快,施意绵还未松手便被猛地撞见,好巧不巧还正好和明卿卿对视,刚想松开手,却见宋绥宁已然将手抽了出去,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她身前,隔断了视线,施意绵的手便悬在半空,她怔愣片刻,默不作声地收回手,往床里面挪了挪身子。
宋绥宁吩咐道:“先给她瞧。”
明卿卿道:“是。”
施意绵脸上没了什么表情,将手臂安安生生地伸了过去。
“意绵姑娘身体过虚,到时给您开些调理的药。”明卿卿朝她笑得极是妥帖。
施意绵点点头:“谢姑娘劳心,还不知姑娘尊名,该如何称呼?”
明卿卿道:“明卿卿,我与婠婠是亲姐妹。”
施意绵有些雀跃:“我果真没有猜错,您与她果真相像,有个妹妹还蛮好的。”
明卿卿道:“是呢,我与婠婠互相拉扯着长大。”
“原来如此,那倒是实在的好。”施意绵想了想,眼眸亮了亮,“那你们可去过莫旧巷?”
明卿卿微愣,摇摇头:“那是何处?”
“流浪小孩常去那里聚着,偶尔会有互相帮扶的,我从小就硬气,那边富贵人家扔出的饭食最多,我抢的最快……”施意绵说着,却看到明卿卿的脸色愈发的不解震惊,她声音小起来,忽然没了底气,便插开了话题,“明姑娘呢?”
明卿卿道:“我与婠婠是十七岁才从家里出去,不想在家里待着,说去做做善事涨涨才干,还真是没听过姑娘口中的地方,姑娘何不劳作换食,与人争抢岂不失了体面?”
原来是她误会了,施意绵忽然发觉有些尴尬,眼见明卿卿这般出尘女子,那里会与自己一般遭遇?怎就将那些事轻易说出口来了?
“意绵很厉害,彼时尚小便深谙生存之道,辛苦了。”宋绥宁伸出手攥了攥施意绵的手。
明卿卿忙道:“瞧我这,还望姑娘见谅,原来姑娘这般不易,这般想来,姑娘确实非常人可比。”
“后来就厉害起来了,不必抢食了。”施意绵没放在心上,轻轻抽出了宋绥宁的手。
明卿卿站起身:“主子,我给您瞧瞧吧。”
“我没事了,今夜劳烦,”宋绥宁顿了顿,“黄翠是陪你来的吗?”
“嗯…”明卿卿干笑两声,“我骑术不佳,便烦黄执事同往,主子恕罪。”
宋绥宁道:“你们明日便启程回去吧,我们待两日再去,我怕宋云川找绣坊麻烦,毕竟言传我已经丧身火海,他若要强占,你们不敌不要硬撑,等我回去,注意安全。”
“浮生栈的人这些天定不会罢休,医馆定会引他们多提防,我在这守些时日,以免出事。”
明卿卿道:“是。”
宋绥宁道:“不早了,好生休息。”
“卿卿告退。”明卿卿注意到了旁边收好的食盒,“正巧我出去,我帮您一并送过去吧。”
“好。”
“想什么呢?”
施意绵回过神,摇摇头:“没事。”
宋绥宁熄了前面的烛,轻声道:“该休息了。”
施意绵看宋绥宁脱下了外衫,微惊:“你…你在此处睡吗?”
宋绥宁依旧脸不红心不跳:“想意绵多陪陪我。”
“……”施意绵扶额,“我发现你这人倒比我还…”
说到一半,施意绵忽然闭嘴了,因为宋绥宁真的已经上来了,方才的话并非是玩笑,她真的来与自己同床共枕了。
宋绥宁很快贴着她坐下,听她又不说话,好奇问道:“什么?”
“没什么。”
宋绥宁只坐了床边,好在这里足够大,她们身形也清瘦,施意绵默默往里面靠靠,给宋绥宁留出了适中的位置,这些天还是难得和宋绥宁贴得这么近。
施意绵想着对方毕竟也是伤者,也需要多包容,若是毒再复发,无处呼救倒也危险,她最亲近的暄合也受了重伤,其它的手下到底也没有近过身,选谁守着也不好,那便只能是自己了。
“意绵,在想什么?”宋绥宁开口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施意绵干巴巴地问。
宋绥宁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问题,眼神微动,应道:“尚可,只是同心毒发作我会多痛苦些,那些倒算不上什么,况且婠婠不都包扎上药了?”
“你不怕疼吗?”施意绵很怕疼,她会觉得生不如死,尤其是上药的时候,可宋绥宁方才竟然是一声不吭,除额间出些汗,表情依旧坦然,她不信她不怕疼,能忍罢了,无论何时,都不动声色,都要忍。
宋绥宁没回答,凑近施意绵缓缓抱住了她,宋绥宁没有用力,施意绵能感觉她还是绷着力气,大概是怕自己会撑不住她的重量,施意绵抚摸着她的脊背,温声道:“不用力也没关系,我抱得住你。”
“嗯。”宋绥宁发出轻轻的哼咛,呼吸平缓。
她开始放松下来,渐渐地贴着自己,她身上的香气混着淡淡的血腥味缠着施意绵,经久不散反而更是浓烈,施意绵开始真正地全身心地将心思落在怀里这个人身上,才觉得自己的心里是难得的波动,呼吸时缓时促,破浪一下又一下,激荡而又汹涌,施意绵紧紧抱着她,恍然若失。
宋绥宁贴着她的耳边:“心跳得好快。”
“怎么了,意绵…”
施意绵原先为活命,已然练就张口便是扯谎的能力,人常爱听暧然夸赞,爱追捧效忠,所以她能能言善辩,会察言观色,会匍匐人身前较弱不能自理然后一击毙命,她承认她有拙劣的品质,她只长出冷心冷情自私自利,能保住自己就不错,那里有精力顾及别人。
只是在宋绥宁这里,她屡屡为她出格,她能摒弃全部去助她,施意绵惊觉自己大变,原先是为任务,如今呢,为什么?为活命,为活命,讨好她就可以保命,就能吃饱。
仅此而已。
宋绥宁的眼神又撞进她的眼眸,她在直视她,很直白,漂亮的眼眸覆着水雾朦朦胧胧无法形容,施意绵控制不住紧张,身体紧绷,那双眼睛凑得愈发近了,长睫微颤,根根分明,宋绥宁很大胆,她已经只能看到她的眼睛了,施意绵呼吸急促起来,她瞪大眼睛,猛地回过神,与宋绥宁拉远了距离,逃也似的躲到了最里面。
“疼。”施意绵缓着呼吸,努力发出声音解释。
宋绥宁轻轻摸摸她的脸蛋,朝她伸出了手。
“要睡吗?”
施意绵看着她的手,烛光很淡,却能隐隐瞧见她手上的细茧,原先只看到她的手背,竟然未有发觉。
宋绥宁拉过她的手,施意绵不再多言,趴回床上,宋绥宁很是贴心地替她盖好被子,在她旁边躺下。
“意绵,睡吧。”
“嗯嗯。”施意绵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荒唐,简直荒唐。
施意绵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已经空空荡荡,她睁开眼睛,伸出手缓缓摸过去,床铺一片冰凉。
想必是已经出去许久了,她竟然是一点点都没有意识到么?施意绵微叹,暗想着要不要出去去寻她,自己一个人待着总感觉怪怪的。
她已经不敢再闲下来,昨晚做了一晚上奇怪的梦,疼痛与怪异的事情一并攻击着她的神经,她醒也醒不过来,反抗又是软绵绵的用不上劲,难受得厉害,她如今只想赶紧给自己找事情干转移注意力,昨晚的事情她不敢想,昨晚的梦她更是不能回忆,简直折磨。
希望自己昨晚老老实实没有说梦话或者干难以理解的事。
正想着,宋绥宁便就推门进来了,她先是步伐很轻,后来看见施意绵探头朝这边看过来,才走快了些。
“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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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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