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川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绿色的眼睛。
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下意识呢喃，“雄父……”
来虫愣了愣，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陈若川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虫。
“我是在医院？我我还没死？”陈若川瞪大了眼睛。
医生虫被他逗笑了，“当然没有。”
这个医生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和一双绿色的眼睛，看着格外亲切。
陈若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啊，太好了，我以为我要死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欢喜。
医生虫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雌虫的生命很顽强，没那么容易死的。”
陈若川感受到虫的触碰，僵硬了一下，把头往下缩了缩。
医生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收回自己的手。
“醒来了的话，要不要吃点东西？”医生虫转移话题。
陈若川紧张地抬眼，见医生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并没有生气。
“好呀！”他又高兴了起来。
绿眼睛虫本来打算让机器虫来喂吃的，可这会看到陈若川的眼睛，他起了点怜爱的心，亲自把东西端过。
“吃吧。”他用勺子把粥舀了出来。
“谢谢。”陈若川眨了眨他的眼睛。
医生虫喂，陈若川吃，很快一碗粥就见底了。
“你……”陈若川犹犹豫豫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叫贺鸿羽。”医生虫把碗递给机器虫。
贺鸿羽？陈若川在心里暗暗记下，“谢谢你。”
“不用客气，只是一碗粥而已。”
陈若川左右张望了一下，“医生，我想问一下有没有其他虫来看过我？一个银色头发，紫色眼睛的虫。”
贺鸿羽点了点头，“是他送你来的，不过后面他被带走了。”
陈若川脸上刚有的喜色听完他这句话很快消失了，“小裘被带走了？他被谁带走了？”
贺鸿羽如实道，“看打扮像是监禁所那边的虫。”
“监禁所？监禁所抓他干什么？”陈若川猛地起身，却牵动了自己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你不要激动，如果他没犯什么事，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贺鸿羽对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很清楚。
“才不是！有些虫很坏的，就算你没做错什么，他们也会伤害你。”陈若川的语气有些激动，眼神流露出一些仇恨。
他这个样子倒把贺鸿羽吓了一跳，“你冷静一点，按照监禁所的惯例，今天就会出结果。你可以托虫去问一下。”
他这一提醒，陈若川倒是想到一个虫。
可是他的星环已经被砸了，该怎么联系他？
“医生，我想借你的星环用一下，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贺鸿羽脸上的表情。
在如今的时代，星环属于私虫物品，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借给外虫用的。
“你是要联系其他虫吗？”贺鸿羽问。
陈若川点了点头，他额前的刘海也跟着动了动。
贺鸿羽一怔，突然伸手把他的刘海掀了上去。
“你……”贺鸿羽总觉得这个躺在床上的小虫有点面熟，到底像谁呢？
“你干什么？”陈若川下意识拍开他的手，脸上露出惊慌和敌意。
贺鸿羽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过，这一点面熟，显然降低了他对陈若川的警惕性。
“我可以借你打个通讯。”他斟酌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陈若川的关注点马上变了，“谢谢你医生，你真好。”他嘴角浮现了小酒窝。
贺鸿羽把星环从手上摘下来，“他的通讯号是多少？我帮你联系一下。”
陈若川把穆丁的通讯号报了出来，贺鸿羽一个一个输进去，然后点了接通。
很快，屏幕上显示了已拒绝。
“医生，他没接吗？”陈若川咬了咬唇。
“我再试一下，”贺鸿羽不忍心他失望。难道是对方习惯性不接陌生通话？这样想的贺鸿羽，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好，我是陈若川的医生。”
让贺鸿羽惊奇的是，他这个消息刚发过去，对方就回拨了通讯。
画面已接通，固定的投影出现在了室内。穆丁神情焦急，那双眼睛一下子就捕捉到躺在床上的陈若川。
“小傻子，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了什么？”穆丁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就去医院。
他一问到这个，陈若川的眼神就变了，那双往日里单纯的眸子里闪烁着恨意和嗜血的**，又很快地消失了。
“有虫，想要抓住我，被我打死了。”陈若川垂下眸子，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那家伙是你弄死的？”穆丁想到刚看到的那个血肉模糊的尸体，难以相信，眼里全是震惊。
陈若川抬起眼睛了，银灰色的眼里还带着泪光，可说出的话却让穆丁心惊，“他想抓我，我用小裘做的戒指杀了他，还用桌上的大东西把他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一旁的贺鸿羽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陈若川一眼。
“你……你在开玩笑吗？”穆丁笑得很勉强，“你怎么会做这种事？这肯定不是你做的。”
“那你觉得是谁呢？”陈若川歪头，笑了，可那笑并不传达眼底，往日里那双带着好奇与探索欲的眼像是平静过头的湖泊，显出几分诡异来。
穆丁语塞，望着陈若川，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为什么抓你？”贺鸿羽在旁边，插了一嘴。
穆丁也回过神来了，知道自己刚才的关注点完全偏了，立刻闭嘴了。
“为什么？”陈若川眼里闪过迷茫，“对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咬字却越发地清楚，那张丑恶的脸、那些让虫作呕的触感似乎一下子又重现了，他觉得自己的手、脚一下子都疼得厉害，整个虫也随之抖了起来。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贺鸿羽最先发现异样，握住陈若川的手腕。
眼前的幻境一下子消失了，陈若川发了一身冷汗，呆呆地望着被子。
“小傻子！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穆丁看出不对劲来了，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满脸暴躁。
“小裘呢？他们为什么抓小裘？”陈若川像是没听到穆丁的话，提到了裘千易。
“我……”穆丁见他不回答，又急又气，又怕陈若川担心，只能先安抚他，“他只不过被带去盘问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盘问？”陈若川不理解，“为什么要问小裘，小裘什么也不知道啊。”
“因为是他提供给了你作案工具。”一个高大的军雌带着几个虫走了进来。
不等陈若川反应过来，周围的虫都被清场了，门也被紧紧关上。
“你们也要抓我吗？”陈若川并不害怕，直直地盯着这群虫。
被这双眼睛看着，来审讯的军雌不知道为何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尴尬感，似乎他们在倚强凌弱，欺负一个还躺在床上的病虫。
陆呈曲认识陈若川，因此，心里的尴尬与不自在要更多一些，可不管如何，他都要尽职尽责，把这件事情调查过水落个出。
“我们不抓你，但需要你配合回答几个问题。”陆呈曲抬手，立刻有虫把测谎仪等仪器准备好。
陈若川沉默着，没有反抗那些虫的动作。
“监控显示，你和查里克先生一起进了楼层，后面你虫就出现在了升降梯，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没有其他虫和你们在一起？”
陈若川摇头，眼里都是泪水，“长官，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陆呈曲呼吸一滞，表情更加严肃了，“抱歉，你必须回答，这关系到你是否会获罪。”
由于躺着，陈若川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又滑入耳后，润湿了黑发。
气氛一下子焦灼起来，尽管室内无声，但空气中似乎有一根隐形的弦，在不断地绷紧又绷紧。
就当陆呈曲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让虫窒息的氛围时，陈若川开口了。
“发生了什么？他抓住我，不让我走，我想跑，他掐住我的脖子，我呼吸不过来了，就用戒指杀了他。”
测谎仪没有报警，陆呈曲让虫拿来伤情鉴定报告，发现入院记录里陈若川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勒痕。
“他为什么抓你？你们是因为什么起了冲突？”陆呈曲接着问。
陈若川打了个冷战，呼吸急促起来，但张嘴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想要抱我。”
“什么？”陆呈曲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若川望着天花板的眼珠滑到了左边，一动不动地攀住陆呈曲的视线，嘴巴一张一合，“我说，他想要抱我，他抓着我的脖子，用嘴巴舔我。”
银灰色，作为一种眼睛的颜色，有光亮的时候会觉得就像天上的星星，精美的器具，没有光亮的时候就像是凉透了的死物、埋在地底多年的棺材，冰冷、**、阴晦。
陆呈曲被这双眼睛看得后脑勺有些发凉，他匆匆低头，却看到鉴定报告下写着一行小字：无翅翼残缺雌虫，建议申请相关补贴。
陈若川居然没有翅翼？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这两兄弟进入军校的时候，自己看到的体检报告是有翅翼的，只是翅翼发育不够完善。
陆呈曲心里不解，可他无意中又想起了一些与这虫有关的传闻，像是窥到了某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秘密，心里一沉，把监管所留存记录里的这行小字划掉了。
“找虫去医院要一份□□分析报告，看他送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查里克的唾液。”陆呈曲压低声音，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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