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便觉得不对劲。
李特在玄门之中也算青年才俊，更不要提是英杰后人，又有个极为厉害的姑姑坐镇百清门，简直占尽优势。他本人总是跟随师长去见识各路强者前辈，这两人实力不弱，但是他却毫无印象，本来就值得怀疑。
更不要提在他们出手之后，战场形势一转，那些妖族竟然变成一块块血肉，他不得不怀疑是这两人捣的鬼，虽然最终结果是好的，但是这样的手法杀妖，却也让人毛骨悚然，不像正派所为。
天祉门这呆楞小子他还是见过的，但往常也一直跟狗皮膏药似的贴在天祉门那大师兄和二师兄身后，受人差遣，他是看不上的。但是今天天祉门的人偏偏以他为首，他一来要给天祉门面子，二来也不愿意屈尊去跟这人抢，所以让他抢了先去盘问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
没想到看了半天，这赵天同却给人点头哈腰勾肩搭背很是亲昵，他不由得要猜这愣头青给人骗了，再传假消息回去。
于是他来了，来戳穿宋春辰的阴谋。
他面色铁青的看着这个蹬鼻子上脸的人，居然还真敢以前辈自居对自己呼来喝去。赵天同那大傻子还真去把其他门派的人给叫来了。
他怀抱臂膀死死盯着这两人，那个高点的半瞎就算了，只能看出来不怎么待见自己。这一个矮点的就让人火大，明明穿的人模狗样，却笑得一脸猖狂，他忍无可忍还是扭头，打算带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离开，然后向本门尊长详细禀告这两人的可疑之处。
宋春辰伸手拍了拍这年轻人的肩膀，打算让他不要用看邪魔奸细的眼神看他，然而却被李特警惕的闪身躲过。
对方装也不装了，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宋春辰摊手表示无辜，好为人师道：“没有啊，只是想说，年轻人，你不是想听教诲吗？不用觉得先在这里等着算开小灶，我丝毫不介意先给你介绍。”
看在你祖先的份上，你有优先别人几句话的知情权。
李特听了更想走，但见远处其他门派的才俊都过来了，他只好强撑面子僵在一旁。
宋春辰背过身来，听到连青山低声问道：“阿宋明白了这些血肉因何导致？”
“略有想法，其实刚刚和你说的差不多了，除了正常且弱小的妖怪受到强大的妖怪驱使，杀掉一个，就能让其他的跟着死之外。我还猜，这些怪物，其实都是‘死的’。”
宋春辰几乎从不会弄混“妖怪”和“妖族”的称呼，在他曾学的知识中，妖是活的动物开了灵智，而怪是死的。这些东西曾经作为天祉门弟子的必修，一句句都是经过天神和义律认定的。
这里他换了称呼，实在是他不由得怀疑那些在战场上极尽力气的妖族，其实本来也只是一些死着的血肉组成的。
“他们本来或许也只是血肉的组成，这些血肉是不属于他们本来就有的。是被缝在一起的。至于怎么缝在一起的……”宋春辰停顿一下。
而这些血肉里，有人的，有妖的，甚至有些沾染了魔气和鬼气，其实都是原主人的特质的体现。就像那被缝在一起的驴头鬼一样，头的主人和身子的主人不同，缝合在一起，所以才能使得一具身体上体现两种种族的特质。皇城的驴头鬼、鱼妖都是这样形成的。
他大胆猜测，这里的妖族，也是这样形成的，而其中人族的尸体却更多，妖族的血肉倒显得少了。恐怕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妖族变化人形之后，妖族的部位本来就会变得很小，因此一个全身大部分都是人、少部分是妖的妖族，看起来并不奇怪。
“熔炉。”连青山出声道。
“是，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妖族会主动踏进熔炉，妖族的地盘又为什么会有一口煮着自己同族尸体的坑。现在我就不得不大胆猜测一下了，那些血肉恐怕就是制作新的妖族的原材料，往里面投放的妖族、人族、鬼怪魔等等血肉越多，越能够造出新的特异的妖族。或许是用主动杀人，或许是到处搜罗，这个人找到了数量众多的鲜活的人族妖族血肉，投放进熔炉。总之制作这些妖族的主使手段精进了，不再简单的缝纫，而是能大批生产了。熔炉起到了缝纫的作用。”他几乎没有什么掩饰的说出来自己的全部猜测。
如果猜测无错的话，他简直咂舌，感叹这位幕后主使的天赋，难怪不算违背义律的规则，再往深一点猜，只怕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新的妖族，现在见到的妖族的血肉，都还是几百年前的那批！只有人的血肉、鬼气、魔气是新的！这人新旧结合，在义律掌控天下的规则之下，还能生造出如此数量众多的妖怪！
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不算义律认为的妖族，自然不算是违背世间法理了。
连青山点头：“那个富户能够变成鬼，怨气还是必不可少的，那个主使主要还是在催化他变鬼的速度。而熔炉的这些，就是直接从死去的血肉变成了能呼吸的妖族。”
宋春辰打了个响指，“没错，这两者区别很大，熔炉出产妖族一定还存在不少环节，我想需要再去探一遍，最好能见到全部的过程。”
“好，我陪你。”
“嗯，等我给这群小辈们讲完，让他们传回消息，我们立刻去！”宋春辰瞬间盘算好。
旁边的李特，一言不发的听完了这两人一堆惊世骇俗的猜测。
这两个是在说，他们打了这么多天的妖族，全部都是假的死的？
他们是在说这些妖族身上的血肉是真的人族的？
他慌乱而迅速的扫视着场上这些血肉。
远处突然有些弟子尖叫起来。
“在动！它们在动！”
“这些肉在动啊啊啊！师姐我害怕！！”
“我也怕！给老娘闭嘴，离得远远的！”
“师兄他们是不是没死？”
“……”
李特来不及细思方才那两人的话，已经飞快奔向自己的师弟师妹旁边，带着他们迅速后撤。
宋春辰瞟了一眼，这些血肉的动作确实比方才大了一点，他接过连青山递过来的剑挑起了其中一块儿。
看着这块肉鲜活跳动，看起来非常弹软，吸人眼球，生怕别人不知道它顽强的生命力。
“其实我还有点奇怪，那个人是怎么让这些血肉保持新鲜的。哪怕是鬼，他们的血肉也早就僵了，不可能有这种新鲜度。常人和妖的尸体就不要说，几天就会生蛆腐坏，一个月就能化为白骨。”宋春辰摸摸下巴思考道。
“如果速度够快的话，也许可能。”连青山道。
如果杀得够快，投进熔炉里够快的话，也许还能保持活性。
宋春辰恍然大悟：“难怪那群妖族是自己跳进去的，毕竟这种方式最快，最新鲜。”想到这他心里一阵恶寒，还好自己身手够好，当时没掉进那熔炉里面，不然说不定就妖跟其他各类各样的人妖一起挤挤抗抗组成一具身体的胳膊腿了。
如此憋屈，还是不要了。
连青山微微碰了一下宋春辰的手，轻声道：“或许她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不少人，妖族，那些妖族看起来是自愿的。”
“嗯……不过为什么被杀了之后还会如此新鲜呢？难不成还能捡回去再用？”宋春辰突然道。
如果是为了复仇，把自己分解成一块儿血肉，整个妖族都已经这样疯狂了吗？”他总觉得这其中还有隐情，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妖族不再成为妖族了，那么复仇还有什么意义呢？妖族已经不在了。
“如果死之后还能持续保持活性，也就又能再继续投放熔炉。”连青山接道。
“源源不断，循环利用，难怪楚天行查的有万余的妖族呢，哪怕没有万余，也能发挥出几万妖众的力量了。”宋春辰忍不住感叹：“不说这妖何等的丧心病狂杀人无数，单说这妖能想出这种办法，还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他又继续道：“不知道这种天赋异禀的丧心病狂，会不会让她本身也变得足够厉害。”
不过避免这样的妖族再继续丧心病狂下去，导致更大的动荡，他也一定要快点解决问题。
不论这些血肉再骚动不安，却也没有自动融合在一起，惊恐聚在一团的弟子们也平静下来。
宋春辰靠近他们，和蔼安抚道：“孩儿们别怕。这东西暂时还伤害不了你们，来吧，孩子们，不要让这些细枝末节打扰我们的课堂。”
他愉快向这群小鹌鹑们招手。
李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又藏了什么招数对付我们？我从未见过你，从你一出现我就牢牢盯着你了，出现异变就是从你杀那只驴妖开始的。你绝对有问题。”
他边说边使剑射出扎穿了被宋春辰忘在一边的驴头，那剑又稳稳飞回李特手中，他剑挑驴头，信誓旦旦。
宋春辰眼前一亮，他还道李雄怎么说也是脾气很不错的人，怎么有个这么暴脾气的后人，有心想捉弄一番，但一看这剑使得不错，又把这人看顺眼了。
“没事儿，我也不认识你。但你说我有问题，我就要叫冤了，你不认识我要算你孤陋寡闻，再说战场上我哪儿看得清自己杀得哪只妖，我不杀驴妖照样也有别人杀驴妖。只是我格外聪慧，发现驴妖身上带有鬼气，有异，所以才主动杀他，怎么能算是我有问题，难道太厉害也是我的问题吗？”宋春辰无辜道。
“正好，剑借我一用。”宋春辰指了指挑着驴头高高扬起的剑。
“没门！”李特大叫，剑是能随意借的吗？这跟借道侣有什么区别？
“好吧。”宋春辰从连青山身上拔出剑来，飞旋出去从李特的剑上挑回了驴头，速度直快，李特抢都抢不回来，他的脸色再也好不起来。
妖和怪的说法的区别我第一次看到是在墨香的书里看到的，不确定最早起源于哪里在这里标明并非原创，请大家一定注意。暂时没搞懂晋江的格式怎么引用和标明注释。
其他的附加设定属于作者脑内胡编。终于把妖族的事情讲清楚了[猫头]之后故事主线清晰明了，边谈恋爱边打boss，小宋将依旧本色出演，重拳出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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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山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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