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跑到暗处，宋春辰扯着人靠在角落。
“怎么，被段明冲重重包围，还又赔进去两个师弟。”黑衣人幸灾乐祸道：“既然如此，倒不如当时由我领着你们。”
宋春辰闻言苦口婆心道：“这位仙人，讲道理，这事儿和您没关系，但您一直愿意给我们透露消息，万分感谢。我宋春辰在这里谢过。但是我现在三个师弟都身陷皇宫，我得想办法再回去救他们。咱安静一会儿吧。”
他抱住自己的头，不断思考到底土方皇宫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之地，有道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两只会伪装他人的狐妖。且他完全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不过这倒让他放心的是，想来段明冲应当只是见到了白满仙他们，没有能够捉住对方，便让妖族伪装来诈他。
黑衣人闻言微微动了一下，靠近了宋春辰。
“你居然叫我仙人？”黑衣人回味了一下，乐不可支。
宋春辰没想在一个称呼上纠结，既然不是妖魔鬼怪，毫无内力却又行踪多变，跟踪他们都让人毫无发觉。若非神明，那也该是世间奇异，宋春辰只能往神仙的称呼叫了。
“是，阁下虽然有些戏耍之心，但所知颇多，实力不详。”宋春辰侧头看了对方一眼道：“我真的很想知道阁下是什么身份，又是抱着何种目的出现在我们几人身边。疑惑颇多，但眼下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阁下不说，我自然也不问。”
“但我想让你知道呢？”
黑衣人摘下他的斗笠，有些玩味的盯着宋春辰。
宋春辰瞳孔收缩。
斗笠之下，是一张过分年轻的脸，约莫只有十四五岁，但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比宋春辰还要高上许多。好看是真好看，老实说宋春辰自己自认也是翩翩俊美的大好青年，身边同门长相姣好的也不少。由是颇为自信的他也得承认这人算是除他以外的第二。
润泽如玉，偏偏神情倨傲顽皮，使得这张脸极富生气。
当然，他想了这么一堆，却都比不上那双眼睛给他的震撼大，人族瞳孔往往棕黑为主，但对方却生得一双赭黄色的瞳仁，这让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人族。
人族是长不出这样的眼睛的。现在他理解为什么对方要戴上斗笠了，这双眼睛实在太惹人生疑了。
他目光不错的盯了几瞬，又迅速扭回头。
黑衣人问道：“如何？”
宋春辰心道，这是要让他夸对方长得好看？夸了有没有什么更多的消息？
他诚恳道：“好看，十分的好看，这副长相真是天神厚爱。”
黑衣人有些生气道：“关天神那老头什么鸟事，这是我自己长得好。”
嘶，宋春辰听到，这有点不妙，马屁拍到马腿上不说，对方好像对天神意见不小。据他所知，天神怎么说也是天界二主之一，其下神仙无不心悦神服，但这人态度却十分不客气。
他找补道：“是，爹娘生养，能生出这样的相貌，大大的有本事。”
话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妙，神仙还不知道有没有爹娘，和爹娘生养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瞧，那副脸上果然气性不小。
宋春辰立刻跟道：“不对，不对。我是说，完全是阁下实力强悍，才能给自己生出这样一副好相貌，完全没有依仗他人。顺便啊，我再问一下，阁下是否了解土方国主和妖族有没有什么关系？”
黑衣少年有些失望，没有回答，只道：“没别的了吗？”
什么别的？
宋春辰一愣，难道自己夸得不够，他只得自己没有舌灿莲花的能力，但既然没有拒绝回答，那就有希望从对方口中得知土方国主的信息。
“哦对，还有眼睛！”
“眼睛……然后呢？”
“这双眼睛啊，十分的漂亮，宛如呃，天边云霞、深秋林间橙黄，呃，总之，我是说，非常的难得。”宋春辰简直是绞尽脑汁从自己脑袋礼貌倒出点什么诗句，但真是十分得不巧，天祉门之于文道，并不重视，他也只是寻常水准，自己也对此格外不感兴趣，只道字词章句够用即可。
黑衣少年僵直一瞬，嘴唇微动。
果然不记得了，不能指望任何人会记得自己。
这时宋春辰突然福至心灵，风波镇上碰到的那个骗他们的小孩子大山也长着这样的眼睛，不过是没有黑衣少年的颜色深，是浅黄色的。
他突然想起那个孩子说过的话，他道自己本就不为人所喜，爹娘死后又被同龄的孩子欺负。他当时并没有心里关注鬼火一事，没有细想，如果生得一双奇异的眼睛，其他人自然会恐惧这份奇异。
宋春辰不确定大山这些话是不是骗他，只是这样的眼睛只有在妖族那边才不太受歧视，他既不知道对方真实的身份来历，甚至连对方是人是妖都不清楚，不能够确定对方和杀了城主的人是不是一伙儿的。
骗了人之后就彻底没影儿了。
宋春辰道：“说起来，我曾经碰到过一个孩子，和阁下眼睛倒颇为相似，生得也是玉雪可爱，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当然，由此可见，好看的人总是容易有共通之处的。”
黑衣少年瞥开了眼睛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不过别抱太大期待。”
“极好！”宋春辰笑道，又立刻正色起来：“土方皇宫设置了巨大阵法，寻常人不能进入，其中必定有修道之人的参与，我想问阁下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黑衣少年摇头道：“我不认得什么阵法不阵法的，只知道从上从下都进不去。但在几月之前，土方国来过一批身着绿袍北方人，组织齐整，阵势浩大，旗上写着一个‘义’字，为首的是个年纪很大的女人，进了皇宫。”
“阁下是说，修道之人便是这批。”宋春辰心中迅速联想到绿衣义旗，便是北方滨义城织金洞，年老女子，应当便是问义真人。但问义真人坐镇滨义城已有半月，不会是她。
宋春辰问道：“但是如何判断她便是设下阵法的修道之人呢？”
黑衣少年歪头道：“我不确定。只是那女人很是厉害。如果你说得修道，就是指的这种，那这土方一月之内出现的人，没有比他更强的。”
宋春辰心道这黑衣少年并不知晓阵法，也对修道不甚理解，那绝对不会是神仙了。但问义真人确实有能力设下如此巨大的阵法，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根据就能判断。也许问义真人只是游历到南方传道。
等等，但若是土方国主欺骗问义真人设下阵法呢？比如说想让对方给皇宫设置阵法起到保护作用，不被外人轻易进入。这样就能说的通了。
但还有一事。
宋春辰继续问道：“那阁下有没有在土方见到过妖族？”
“妖族？”黑衣少年狡黠道：“南方几乎见不到妖族的。”
“是，我知道，但我在皇宫里见到了，而且是很奇特的两只狐妖，伪装成了我的两位师弟，而且变成人形时身上完全没有兽类的特征。这些都很不常见，虽然人的形态只维持了很短时间，但是妖无疑。”
黑衣少年思索了片刻，突然道：“妖族本无人形，只不过是比其他寻常的兽类有灵智而已，后来学着人的样子化形，但还是没办法隐藏身上兽类的特征。如果真有能够隐藏自己身上特征的，那就说明妖族和人越来越像了。”
宋春辰联系到这一层，突然后知后觉的头皮发麻，这就意味着如果还有同样的妖族伪装成人，混迹人群，人族无法判断，这就很可怕了。
黑衣少年继续道：“上位土方国主段正源风流成性，年轻时游荡四方，后来曾有传闻，段正源在北方曾经邂逅过一位容貌绝世的狐国公主，对对方魂牵梦萦，曾经将其带到土方，但土方人无法容忍自己的皇帝和妖族厮混，民意之下，狐女只好离开土方，自行回到妖族。更有传言说狐女曾经为段正源诞下一子，生死不知。土方近三十年关于妖族的传闻，只此一起，再无任何。而我在这里时间不长，近来并没有见过什么妖族曾经出没在土方皇城内。”
宋春辰疑惑道：“不对。人和妖无法孕育子嗣，这是天地定理。”
“所以只是传言，因为没人见过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但土方皇室和狐妖的渊源，倒是有了。”黑衣人道：“若是段正源依旧和狐女藕断丝连，狐妖暗度陈仓来到土方，又在段正源死后帮助段明冲除掉其余的兄弟。那倒也不奇怪。”
他接着道“但是，我倒觉得，传言非虚。狐女说不定和段正源确实育有一子，而那个孩子恰好就是段明冲，狐女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坐稳土方皇位，特意派自己的手下狐妖来协助段明冲。这样就很合理了。”
宋春辰问道：“但，天地定理？”
黑衣人道：“无法自然孕育，确实是天地定理。但孩子这种东西，可以是捡的，可以是抢来的。人们总是说什么义律在上的天地定理，我倒觉得这是用来让人妖无法和平，总是相互厮杀的。”
他耸了耸肩：“所以我只道是育有一子，并没说是亲生的，说不定两人甜甜蜜蜜的时候一起捡了个孩子养也说不定。当然，也有真的可能带有两人的血脉，只不过不是人也不是妖。”
宋春辰道：“非人非妖，那又会是什么？”
终于把大山的盖头掀开了，可惜小宋有点迟钝啊，居然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会是同一个。实在是变大变小真的奇妙。这个时候的大山实在是有点太青涩太装了，小宋马上把此人训得服服帖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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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献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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