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若之喂完黎安最后一口药,又塞了颗蜜饯放她嘴里,尔后扶着她躺下把被子掖好。
“你就别想东想西的了,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黎安点点头,确实是困了,闭眼就进入了梦乡。
醒来后,黎安便演了场医学奇迹。
灵力失调的她从卧床不起到活蹦乱跳只花了三天时间,甚至还有精力去百花坞吹水月照料灵植。
震惊南海蓬莱所有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才不是什么奇迹,是一场自编自导的闹剧。
黎安算是想明白了,自己不去琳琅荟,她师父燕若之是不可能去的。
想要将她师父支走,只有先去了再折返。
琳琅荟不仅汇聚着四方珍宝,还汇聚着各方尊者。它看似是个拍卖会,实则是各大势力的博弈场。
若是师父和自己愿代表南海蓬莱前去,宗门是不会再另派旁人的。
各方尊者间的博弈可并非儿戏,到时燕若之就算再想和自己一同折返也得先顾全大局。
只是需要一个必须赶回的理由,越急迫越好。
这自然是难不倒黎安,自“身体大好”之后,她日日都去百花坞吹曲子,那些高阶灵植的长势较从前好了一倍不止。
整得照料田圃的师姐们现在看到她就围过去学习。
不用灵力不动术法,仅凭旋律就能达到如此奇效,简直是闻所未闻。
要换平时一堆人围着她问这问那黎安早不耐烦了,但这回,面对百花坞师姐们的轮番请教,她却一反常态地耐心。
毕竟,她能不能在琳琅荟中途折返可全靠她们了。
黎安勾起唇角,看着疯狂做笔记的师姐们,心情大好。
……
“沈师兄,的确是黎师姐在吹奏。”
沈晏清手上的动作一顿,本能地察觉到些许古怪。
他这些日子在百花坞养病,总能听到阵阵笛声,音色很熟悉,像是黎安的水月。
所奏旋律的功效是以养花护草为主,按理说是好事。
可若做这些的人是黎安,那就另当别论了。
“黎师姐这些日子很和善,师姐们去找她请教她都不藏私,还耐心得很。”
黎安和善?
沈晏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莫不是那天白骨夫人把她吓狠了,转了性?
“我还要休养多久才能大好?”
不管黎安打什么算盘,只要自己看着她,终归是惹不出什么大乱子。
“半个月吧。”
小药童叹气,略带怜悯地看着被禁制固定在床上的沈晏清。
这位沈师兄自睁开眼睛就闲不住,药倒是喝得爽快,只是老忍不住拎着剑去练招式。
直到三掌门第三次看到崩裂的伤口时,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下了道禁制把沈晏清活动范围缩小到床榻之内。
这下沈晏清总算是消停了,就是老问他还要休养多久。
一天就能问个十来次,叫他不堪其扰。
……
燕若之是南海蓬莱二掌门,又很是宠着黎安这个贯喜铺张的徒儿,因而出行的阵仗极大。
鸾车金红的主色调显得一切格外恢宏,浩浩荡荡的,与朝阳齐步。
《萧韶》九成,金铃声响,花从天降,朝阳东出,鸾车现。
还未下车,便早有人在一边候着了。
“二掌门、黎师姐,这边请。”
琳琅荟下午才开始,上午是贵客们的游园会。
燕若之一入场便被缠得脱不开身,那些个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狡猾,应付起来实在是心累。
像这种各方交锋的场合,燕若之是不会舍得让黎安跟着受罪的,早早就把黎安送去镜花缘放松了。
镜花缘内室,平日里在瑜洲叱咤风云的梁掌事今日格外殷勤,不仅对着一少女低头哈腰,还亲自为她斟茶。
黎安看着送到眼前的茶盏,并没有接过的打算。
梁掌事只觉良久没有动静,却不敢抬头看向少女,只得僵硬地维持着动作。
时间慢慢流逝,黎安很是淡然地雕刻着手中的幻水珠,直到见梁掌事支撑不住开始手抖才发话。
“我不喜茶水。”
“怪我怪我,没弄清楚少东家的喜好,只想着您一路行来舟车劳顿,到地了总得要来点什么解解渴。”
梁掌事依旧满脸堆笑,将茶盏递给随从,丝毫没有怨言。
“少东家爱喝些什么尽管开口,小人这就给您弄来。”
“不必麻烦,我来这只是听说件事,有些疑惑。”
梁掌事做事滑溜得很,基本上没露出马脚。
只是她近日心情不好总靠着翻账目入眠,这才发现端倪。
“少东家请讲。”
“我镜花缘在瑜洲设三十六店,皆在你掌管之下,从前收益年年攀升,可这十余年来却一直停滞不前,这是为何?”
黎安收回水珠,自进门来头一回看向梁掌事。
“之前镜花缘一直扩张时,收益的确是升得快。可近十来年我们已然成为头部,能开发的市场都趋于饱和,收益自然就稳定下来了。”
“你的意思是如今情形如此,是我思虑太多了?”
“小人不敢,少东家您心明眼亮,换作旁人可难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有主如此,小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位梁掌事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几番刁难下来依旧安稳如磐石,言语间滴水不漏,的确算得上是狠角。
“你是一直在这做事的老人了,按理说我不该质疑你的。只是我年纪轻,只认收益不认情。”
“我不管你曾为镜花缘做过什么,如今收益没有增长,就是你这个做掌事的无为。”
“少东家教训的是,小人日后一定加倍努力,争取将镜花缘继续做大做强。”
“有掌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凡事讲究尽心二字,我也并非强人所难之人,逼着要镜花缘增加收益。”
梁掌事听到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都真心了些许,只是他这口气还松得不是时候。
“秋毫,梁掌事是远近闻名的经商之才,你不是一直嚷着想学这些吗?今日你就留在这吧,跟梁掌事好好学。”
听到这话,梁掌事从容不迫的表情总算有了变化,他微微张口,正欲拒绝,怎料秋毫嘴快得很,趁着他还没开口便一口便答应下来。
“难为小姐记着,那我就不客气了。”
黎安轻笑,看向调整好神色的梁掌事。
“掌事勿怪,这丫头被我惯坏了,素日没个正形,今后还要劳烦你多担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梁掌事自然是不好拒绝,只得道。
“少东家放心,我必不会叫秋毫姑娘受委屈。”
秋毫秋毫,明察秋毫,黎安盯着低着头梁掌事,希望他能警醒些才是。
“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去琳琅荟了。”
黎安起身,梁掌事立马跟上迎送。
见黎安的鸾鸟车驾走远,梁掌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都说这位少东家骄纵任性,今天这场交道打下来,的确是不好糊弄。
“小姐,明明我们有梁掌事私吞公账的证据,为何不把他直接撤了?”
“是你有管好瑜洲三十六店的能力还是我有?”
“那他私吞公账的事……”
“梁掌事是大才之人,镜花缘开至如今经历过不少危机,若没有他的助力,到不了如今的规模。”
“他敢私吞公账也多源于我们这些年监管不当,如今派了秋毫过去,他自然明白我的用意。”
“他可精明着,是镜花缘的掌事之位重要还是那点子银钱重要他心里有数。”
“可若是梁掌事昏了头依旧继续吞公账呢?”
“那就换人,秋毫经验丰富又聪明,跟着梁掌事学一阵子不说能将梁掌事那套学个十成十,但至少也能胜任掌事之位。”
“小姐,你可越来越聪明了。”
黎安笑笑,不再答话。
等到了琳琅荟,拍卖会刚刚开始。
燕若之早已坐在包厢内,见黎安一来,脸上便有了笑意。
“蛮蛮快来。”
黎安上前,坐到燕若之身旁。
她虽面上镇定,可刚刚却是她第一次独自插手镜花缘内务。
做出的决定全凭自身判断,至于对不对她也并不确定。
“师父,我刚训诫了梁掌事。”
“既做了,就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必想太多。”
燕若之拍了拍黎安的手,她相信黎安这么做必有她的道理。
“镜花缘既已送你,往后这些事自己拿主意便是,不必支会我。”
“师父就不怕我策略有误,毁了镜花缘的基业?”
燕若之被黎安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撩开黎安的碎发,言语间都是十足的底气。
“放心,就算镜花缘败光了,师父我也养得起你。再说,你的权衡之术是我教的,不说扩张,至少守成是没有问题的。”
“若是实在亏了就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教好,那些灵石就当是在外给你交学费了。”
听燕若之这么一说,黎安心底的那丝不安彻底没了。
她这才将视线放到台上,看着拍卖师介绍着一件又一件的卖品。
“诸位请看,接下来的这件藏品来自北境碎月湖。传闻,鲛人一生只会有七次落泪,而七滴鲛人泪放在一起,就拥有七次记录人类回忆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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