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和川云叙话之后,月子书的梦魇更加严重,便是清心香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加上她根本没有听玉清思他们的嘱咐好好保养身体,依旧是有一顿没一顿吃点毫无营养的馒头稀饭就应付过去一餐,浅柯三人每日挂心着,月子书的身体终于还是倒了。
正是雨夜,栎阳府的后门被敲响了,来人是个小姑娘,拿着四公子的玉牌求见,家丁赶忙去里头通报,不多时,栎阳纪云就出来了。
“怎么了?”栎阳纪云皱眉,看着衣服上都是雨丝的浅柯,连忙脱了自己的斗篷盖在她身上。
“我家小姐,病的很严重,能不能求你,找个大夫去看一下。”浅柯边哭边拉着栎阳纪云胸前的衣服,一个劲恳求。
栎阳纪云哪里会不同意,安抚完浅柯便马不停蹄带了府中的医士赶往了浣花园,医士给月子书诊脉之后也是连连摇头,这般虚弱的身子,须得好好调理,眼下唯有用上等人参吊着气,再加以食补才行,最重要的是心绪要平和,不可多思多伤。
另一边川云去清风楼买参汤,却还带了一人回来,正是许久不见的晓寒。之前因为夕颜和洛司微的事,晓寒把自己关家里许久,而对于月子书并非是生气她偏袒夕颜,而是自己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夕颜,连带着对月子书也不如不见罢了。可她的心里,早就把月子书当好友,看到川云一脸急色赶往清风楼,上前一问才知道月子书竟然病的这么重,便再顾不得其他,一起过来看看情况,如今看到脸色愈加苍白的月子书,心中把自己和洛司微的破事早忘得一干二净,鼻头忍不住酸涩,心如乱麻。
“这里有参汤,但是小姐都晕倒了,怎么喂得进去呢?”川云着急地把罐子递到医士面前,那医士伸头一闻,便摇头道:“喂倒是容易,用一芦管引入口中即可,但是这样档次的参汤,和白粥无异,起不到什么滋补作用的。”
夕颜痛骂川云:“我不是给了你五百两吗,为什么就买回来这个破参汤,不会买点好的吗?”
川云也是着急,几滴泪落了下来,哭道:“好的人参都在药店里,眼下千洲城都快宵禁了,哪里有得卖?”
还是栎阳纪云沉稳的声音让大家平静了下来:“我家中倒是有五百年的人参,只是如今确实太晚,明日我便让管家开库拿出了给你们。今晚就先喝这个,月姑娘可能也只是太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
如今这么晚,即使有千百个法子,也只有等明天才能施展。浅柯感激地看着栎阳纪云,将他送了出去,“今天真的谢谢你,医士能不能留在这里,帮忙照看小姐一下,我怕待会还会有别的意外。”
栎阳纪云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当然可以,不过也不必太担心,月姑娘是因为饮食不调,加上神思忧郁所致,并不是突发的急症,不会一夜之间就怎么样的,之后慢慢调理就是了。”
浅柯点点头,又艰难开口:“那人参······”
“别把这些放心上,我明天早上亲自把人参送来。”栎阳纪云微微蹲下身,更加靠近浅柯的头,摸摸她的脸颊,用再温柔不过的语气安抚这个受惊又无助的小姑娘。
川云这边听从医士的话,找来了芦管正打算给月子书喂参汤,却被夕颜一怒之下打翻在地,参汤全撒了,“月姐姐这么高贵,你们竟然让她喝这种东西!”
川云性子温婉,被夕颜这么一说也只能低头无力地坐在床上,而夕颜看着无奈的川云,愤然跑了出去。娇小的身躯,甜美的容颜,十五岁的年纪,本该是父母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可是却在魔窟里受尽折辱八年,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过上“人”的日子,竟然也要被剥夺了吗!
夕颜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城东跑去,她要去找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问问她们为什么这么不公。
公主府大门紧闭,可夕颜不管不顾的死劲头,还是将门拍的砰砰响,对家丁拳打脚踢,破口大骂。而洛景栀三人武功都不低,即便洛忆蘅没听到,他们三个早就被吵得头疼了,洛司微皱眉斥道:“门外在吵什么!”
一家丁上前回禀:“禀二皇子,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在大骂,大骂公主。”声音越来越小,他可是知道在座的两位对自家公主是何等的宠爱,听到这话还不把自己劈了,这小丫头也是脑子有病,太仓上下都捧在手心的公主也敢骂。
“哦?骂我,骂什么?”洛忆蘅倒是不生气,还颇为好奇。
“这·····”家丁哪里敢真的回禀,看太子殿下和二皇子脸色都不好,吓得跪倒在地。
洛忆蘅漫不经心地旋转着手上的果子,让家丁把闹事的人带来,她倒是要看看,什么人敢骂她。
夕颜被拉了上来,手上都是淤青,脸上的神情却倔强冰冷地吓人,洛忆蘅皱眉,赶忙让家丁把她放开,问道:“夕颜?你怎么来了?”
“呵呵,公主殿下,享好大的清福啊!”夕颜冷笑嘲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火和鄙夷。
“你,这是怎么了?子书知道你来吗?”洛忆蘅知道夕颜向来跟在月子书身边,如今这样乱来,八成是月子书那边也出了意外。
“她都晕倒了,她要怎么知道啊!”夕颜痛恨洛忆蘅的无知和虚伪,看着锦玉成堆的洛忆蘅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里却是无尽的悲凉:“前几日还说和月姐姐以好友相称,有这样的好友吗?一边病的快死了,一边却在这花前月下,你说,世上有比你更虚伪凉薄之人吗?”
“什么,子书又晕倒了,你别着急,我和清思去看看她。”洛忆蘅没有计较夕颜话语里的刺耳,只抓住月子书晕倒一事,正要去探望,夕颜却依旧冷声痛骂:“别装了,你不恶心吗?如果不是你们,月姐姐怎么会失去牵挂之人,怎么会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意志,就是你们这群自私自利的野心家,吸食别人血肉的蠹虫,害得她家破人亡,你去死!”夕颜猛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尖刺,没有片刻犹豫地插向了洛忆蘅的胸口,却嘭地一声被一记掌风打至百里之外的墙壁之中,吐了好几口血,这样的伤势,必定是活不了了。
洛忆蘅本以为是洛司微出的手,可回头一看,目光灼灼的却是洛景栀,大哥对自己的维护之情她也是知道的,可是一个小丫头骂几句,竟然让大哥真的动了气,还亲自出了手,洛忆蘅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冷静自持,没有感情的大哥。她是从玉尔朱那偷听到,月子书手上有一样什么东西对大哥很重要,而月子书没有计较两国的恩怨,大义凛然献出了宝物,帮了大哥一个忙,她这才知道月子书是真正高风亮节之人,她内心十分欣赏,这才愿意交月子书这个朋友。
玉清思脸上也颇为凝重,夕颜的最后一句话刺中了洛景栀的痛处,这些天刻意远离月子书这个人都是因为内心纠结的痛苦,他是世人朝拜的王者,心中的不堪被一个卑贱的女子戳破大骂,怎能不恼羞成怒?难怪连洛忆蘅都被吓到了,就是自己跟在他身边多年,看他战场退敌,看他弹压群臣,何时见过他这般真心恼怒?
“景栀,我先去看看月姑娘。”玉清思知道洛景栀是肯定不会去的,但月子书这个人又绝对不能这么死了,故而只能由他出面。
而洛忆蘅也担心月子书,便和玉清思一起去浣花园接来了月子书,洛忆蘅决定暂时把月子书留在公主府休养一段时日。至于夕颜,义愤之下骂了个痛快,但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这般冲动行事,丢了命也不可惜了,但洛忆蘅还是心存了一丝不忍,想着去看看夕颜还有没有救,却没有看到那丫头的尸体,问过府里的人才知道,洛司微半个时辰前就把夕颜带走了。
“司微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洛忆蘅喃喃道,从上次他俩吵架,洛忆蘅就觉得奇怪,司微平时很温和从容,也就只对夕颜才会这么刻薄无情,但要是说只有讨厌的话,怎么现在又会把她接走呢?
人心莫测,谁又能说得准呢,就像诗词里的,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