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夜晚,如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沉沉地铺展在天地之间。繁星点点,却难掩那深宫高墙内透出的森森寒意。太子寝宫中,烛火摇曳,照出一人修长的身影,那影子随着烛火的晃动而扭曲,仿佛是一个被囚禁在黑暗中的幽灵,散发着阴冷而诡异的气息。它阴暗得与这太子殿浑然一体,似无尽的权谋中滋生出来的邪恶存在,让人只是远远瞧上一眼,便不由得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谢洛川已经回盛京,刚刚已经面见了父皇。” 太子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领口与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一头乌发束于金冠之中,一双眼眸幽深而锐利,他端坐在榻边,一手扶额,一手轻轻敲打着扶手,缓缓开口道。
苏青河身着一袭墨绿色长衫,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太子的话,微微欠身,恭敬道:“陛下当真要谢洛川办这个案子,难道他不知……”
话未说完,他便察觉到太子犀利的目光如利剑般射来,心中一凛,自知说错话,连忙默默低下头,不敢再妄自猜测皇上的用意。
“陛下自然清楚这个案子背后或许会牵涉到我,可他既然当初默许了我们留下叶梦瑶,便不会真的放任谢洛川查到我们头上。毕竟,长生之法,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抗拒得了呢?” 有些话,旁人根本没资格说,可身为太子,却有资格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苏青河:“那陛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太子:“旱魃此事太过鬼神之说,寻常力量根本抗衡不了。那日刑场之事,父皇也已有所耳闻。他召谢洛川回来,估计是不想让我将局面弄得太过难堪,以至于无法控制。有谢洛川的力量在背后托底,那些邪祟之物也不至于失控。父皇也不想长生之法尚未研究出来,自己的天下就被这旱魃搅得乌烟瘴气。”
“对了,你们研究得怎么样了?都一个半月了,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那些药人怎么还是没有意识,除了无痛无觉,只会饮血啖肉。”太子有些不耐烦问道。
苏青河赶忙躬身,“殿下息怒,这长生之术本就逆天而行,其间艰难险阻远超想象。那药人培育之法,虽已按照巫医族古籍记载与各方搜集来的秘法,配以公主的血来操作,但实在是之前从未有人研究过此术,每一味药材计量都要重新调试,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
“公主明日还会去鸿吉寺?”太子蹙眉询问道。
“是,已经安排了公主明日前去祈福。”
提到长瑶公主,太子突然想到,嘴角邪魅一笑,“我记得你一直都挺喜欢这个女人,怎么如今此女近在咫尺,反而倒像是没了兴趣?”
苏青河微微一怔,小心翼翼回道:“她如今失去记忆,还用了面皮改变了容貌,性格也变得乖顺无比。每每见到她,总觉得她已不似当年那个人,往昔的那种感觉也渐渐消散了。”
苏青河心想,本来令叶梦瑶失忆,可以让她乖顺得待在自己身边,完全拥有她,结果却被太子截下,还成功劝得陛下封梦瑶为长瑶公主,苏青河每每想到此处,就气得咬牙切齿,筹谋这么久反倒为别人做了嫁衣。都封了公主了,谁知道太子想干什么,他可不想为了和太子抢个女人就把自己搭进去,只能暂时选择放手,静观其变。
想想太子的阴谋算计,苏青河只觉得自己不急万分之一,他跟了太子这么久,完全猜不透他的行事作风。苏青河思来想去,最终只得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太子这人,比他还疯还狠。
梦瑶自某日清晨,于雕花锦被中悠悠转醒后,便被一群低眉顺眼的下人齐齐尊称为“长瑶公主”。自那日起,她每日出行前,都需在一位宫女们的装扮下,对着铜镜细细易容,那繁琐的步骤与精致的妆容,将她原本的面目彻底掩藏。她满腹疑惑,询问原因,却被宫女告知是因为公主长得倾国倾城,怕被歹人惦记,才做此装扮。
然而每次出行,身边的宫女们,眼神里总带着几分警惕与戒备,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将她看得紧紧的,连一丝自由的空间都不留。她感受不到半分身为公主应有的尊荣与自在,反而觉得自己更像是被囚禁在华丽牢笼中的鸟儿,一举一动都受到无形的束缚。
自醒来那刻起,她的脑海中便是一片空白,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也不记得过往的种种。只有宫女们轻声细语地告诉她,她是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妹妹,长瑶公主,自幼体弱多病,一直在鸿吉寺中静养。直到那一日,不慎跌落寺庙后院的池水中,再醒来时,便已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太子与皇上心疼不已,愧疚难当,这才将她接回宫中,好生调养。
就在她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那面铜镜,凝视着镜中那张经过易容、陌生的脸庞,若有所思之时,一名宫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禀报道:“公主,明日,苏大人安排了公主前往鸿吉寺祈福。”
梦瑶闻言,眸光微动,却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记不得自己是谁,身为公主,却每次被安排到鸿吉寺取血祈福,这算是哪门子的祈福,有用血祈福的吗?梦瑶的心中,却总有一股隐隐的不安在萦绕。她总觉得,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被取血,在这看似平静的宫闱生活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她醒来那日起,她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无比陌生。因为没有记忆,她只能像一只静谧的猫,乖顺地观察着她所谓的太子哥哥,没有一丝亲切之感,还有那个见过几次、总是带着几分神秘莫测的苏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里反感那个叫苏大人的人,每当他出现,她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与不安,直觉告诉她,她最好远离那个人。
第二日,晨曦初露,天色尚带着几分朦胧的灰蓝。梦瑶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再次被引领至铜镜前,由那名熟悉且手法娴熟的宫女为她易容。一番精心装扮后,她那张原本清丽脱俗的脸庞,被巧妙地掩藏于另一副面容之下。
一行人乘坐着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向径山鸿吉寺。马车内,梦瑶端坐着,眼神透过车帘的缝隙,望着外面匆匆掠过熟悉的街景。虽说皇宫的衣食住行没有令梦瑶有什么熟悉的感觉,但是盛京的街道倒是让她倍感亲切,也就只有每次出宫,她的内心才有片刻的愉悦。
抵达鸿吉寺祈福后,梦瑶被带至寺内一处幽静的客院屋内。屋内布置简洁,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宫女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和一把精致小刀,走到梦瑶身边,轻声说道:“公主,依照惯例,需在您手腕处取些血用于祈福。”
梦瑶淡淡点头。
宫女手法熟练,轻轻在手腕处一划,让鲜血缓缓流入小瓷瓶内。
皇宫醒来后,每日困在这看似奢华却如牢笼般的地方,梦瑶百般无聊。偶然间,她在宫中的藏书阁里翻到了一些针灸古籍,便开始自学针灸打发时间。偶尔李太医来给她看病时,她也会虚心请教其中不懂之处。太子哥哥得知她对针灸感兴趣,还特意送了她一套很独特的银针,这些银针精巧无比,不用时可以收起藏在一个奇特的发簪内。
随着对医理的略通,梦瑶便尝试着想治疗自己的失忆之症。她在古籍医书中曾看到一个药方,据说对失忆之症或有奇效,只是其中一味药是穿心草,此草生长在悬崖之上,极为难寻。
她想着今日正好来到径山,心里不禁盘算起来,如何才能避开这些时刻守着她的宫女,去山中寻得这颗草药。
于是她任由宫女为她包扎好手腕上的伤口,待宫女收拾好器具退至一旁,她便微微垂眸端坐。
突然,她皱紧眉头,抬手扶额,做出一副头晕目眩的模样,声音虚弱地说道:“我……我头有些晕,许是这祈福之礼太过耗费心神,又加上这两次取血过于频繁,身子有些不适,你们且先退下,让我独自静歇片刻。”
宫女们虽面露担忧之色,但是一个个都没有动的迹象。梦瑶一看,心想她这算哪门子的公主,于是怒吼道:“还不给我退下,我这个公主说的话也不管用了吗?”宫女面面相觑,不敢违抗命令,犹豫片刻后,纷纷行礼告退。
待屋内只剩下梦瑶一人,她迅速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见宫女们有的守在门口,有的分散在院子的各处,并未留意屋内,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后边窗户,身形一闪,便出了屋子。这个寺院,一个半月内她已经来了不下十次,内里格局,她早已摸的一清二楚。
她猫着腰,沿着寺庙的回廊,小心翼翼地朝着后门摸去。一路上,她尽量避开人群,遇到有和尚走来,便迅速躲到一旁的柱子或树木后面。终于,她来到了寺庙后门,见四下无人,轻轻推开后门,闪身而出,然后快步朝着径山后悬崖走去。
梦瑶一路疾行,山间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吹得她的衣袂猎猎。当她深入山林,周围的气氛愈发诡异起来。原本清脆的鸟鸣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连一丝虫鸣都听不到。她心里慢慢有点害怕,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声,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咆哮。梦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个身影从树林中缓缓走出。那是一个身形高大、面目狰狞的怪物,浑身散发着腐臭的气息,皮肤干瘪如枯树皮,双眼空洞无神,却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凶光。它的嘴巴大张着,露出尖锐的獠牙。
梦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拼命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只有那旱魃发出一声怒吼回应她,于是梦瑶慌不择路地跑得更快了。后面的旱魃也追得越来越快,它的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颤抖,与梦瑶的距离越来越近。
梦瑶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就在她慌乱之时,一个没注意,脚下一踩空,整个人便失足跌落。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梦瑶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速下坠,她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掉落了悬崖。她害怕得紧紧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那些陌生的宫女、神秘的太子哥哥、令人厌恶的苏大人,还有这诡异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她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住。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悬浮在半空中,周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蓝光。她惊恐地看着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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