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山公路上一辆小轿车正在缓慢地前行,豆大的雨珠砸在挡风玻璃上,哪怕雨刮器一直在运作,可雨势太大,眼前的景象都变得光怪陆离看不清晰。若非停在这盘山公路上甚是危险,魏文箫真想靠边停车,等雨势变小后再继续赶路。
这场暴风雨来得突然,本想趁着难得的休假去乡下看望自己的养父母,可刚看望完就见天色逐渐变暗,像是即将要下暴雨,养母本想留他在家住一晚,可他明日还要上班,于是只能祈祷着雨势不要太大,但显然,他的运气并不是很好。
雨太大了,从车内看出去仿佛置身瀑布之中,魏文箫绷了一路的神经甚是疲惫,好在这一路都没碰上什么人或是车,也是,这样恶劣的天气正常人都会老老实实躲在屋里,而不是像他一样冒险地开车上路。
车载电台报道着在盘山公路附近因强降雨发生了滑坡,提醒着来往司机注意行车安全,不过好在前边即将开下盘山公路,没有刚好遇上滑坡和泥石流,也算是有惊无险。
魏文箫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前车窗上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吓得魏文箫一脚踩上刹车,可车子因为轮胎的惯性与打滑,停住的瞬间还是将那人撞倒在地。
急忙解开安全带,不顾倾盆大雨下车查看对方的伤情,可还没等他走到跟前,被车撞倒的女孩就急急忙忙地爬起身,一脸惊恐地跑到魏文箫的身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救救我……救救我……”
女孩的手冰冷,身上还带着数不清的伤,最严重的地方,还在流血的伤口近乎横贯了她的整张脸。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因为极度的不安与恐慌,她一边拽着魏文箫的胳膊,一边不停地回头看向身后紧跟过来的两个陌生男子。
身为警察的直觉,魏文箫察觉到事情的不对,他不动声色地将女孩护到自己的身后,随后直面对上那两个迎面走来的男人。
“哎呦你跑什么呀,我那是吓唬你呢,我给你道歉,别闹了,我们回家吧好不好?”其中一人看似温和地劝着女孩,可听到他的声音,女孩更是害怕地颤抖起来。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老婆,她这里稍微有点问题。”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今天我们闹了点矛盾,我就说了她两句,结果她大雨天的就跑出来了,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
说着他伸手就想来扯女孩的手,女孩的喉咙里冒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呜咽,她只能用最大的力气扯住魏文箫的衣服,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身上。
“等等。”魏文箫伸手拦住男子的动作,“你说她是你的老婆,她叫什么名字?”
“王翠花。”
“不是的……”就在这时,身后一直没有动静的女孩突然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开口,“我不叫王翠花,我叫慕小涟……”
男子的面色顿时黑了下来,见自己已经被戳穿,便也不再维持友善的面具,他瞪了一眼多嘴的慕小涟,随后口气不善地冲着魏文箫威胁道。
“别多管闲事,识相的就赶紧闪开,别想要报警,你信不信,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就能找到并弄死你!”
“是吗?”见魏文箫一点都不怕的样子,那两人像是失了面子,下定决心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看你是找死!”
其中一人挥起拳头对着魏文箫的脑袋就要打下来,可他的手半道就被魏文箫截下,抓着他的手腕往外一翻,那人顿时痛得当场泄了力。
另一人见同伴被制,冲上前来想要两面夹击,可魏文箫抬起腿,下一秒气势汹汹的那人就直接被踢中腹部倒在地上只能痛苦呻吟。
“警察,别动!你们的行为涉嫌刑事犯罪,现依法对你们进行抓捕!”
这下不光是那两个男子大吃一惊,就连慕小涟都没想到自己慌不择路下拦截的救命恩人竟然会是警察。
即便是警察,可魏文箫毕竟只有一人,就在他将其中一个男子摁在地上铐上手铐时,另一人假装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实则借着雨幕的遮挡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折叠刀,在魏文箫转身的一瞬间,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闪着寒光的刀刃对准了魏文箫的脖子。
余光瞥到那人的动作,可这时再抵挡已经来不及,就在魏文箫以为自己这一刀是躲不过去时,慕小涟却猛地冲过来将男子撞倒在地,折叠刀脱手掉落,被魏文箫一脚踢进了路旁的农田里。
轻松制服这余下的一人,暴风雨终于过去,雨势也开始慢慢变小,魏文箫打电话联系自己的搭档沈昕,让他派车来将这两人抓回局里。
慕小涟暂时被他安置在自己的车内,她浑身湿透,面色苍白,脸上的血浸透了捂着的纸巾,魏文箫为她开了暖气,可她坐在副驾上依旧冷得不住发抖。
虽然两个嫌犯都已经被抓住,可她看上去还是惶恐不安,仿佛曾经遭受过的那些伤害依旧还在持续不断地折磨着她。
“慕小涟。”似乎是很久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名字了,女孩看上去有些迟钝,呆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魏文箫喊的是她自己。
“是的……警察同志……”
“你不用紧张,我就是问一下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魏文箫尽可能地放轻了自己的语气,唯恐过硬的态度会吓坏这个几乎快要破碎的女孩。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慕小涟的身体猛地一阵哆嗦,她探头看了眼窗外被手铐铐住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的两人,随后才终于像是鼓起勇气般说道。
“他们……他们是人贩子,是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想跑,可是我逃不掉……我逃不掉,他们总是……总是打我……”
眼见慕小涟的情绪又再度激动起来,魏文箫只能停止问话让她放松下来。
“别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
慕小涟点了点头,可泪水混着脸上的血珠还是在不住地往下流。
没过一会儿,沈昕带人赶到,简单的对接后魏文箫就将后续的事情交给自己的搭档,随后跟随到来的救护车将慕小涟送去医院处理伤口。
营养不良的胳膊瘦得近乎皮包骨头,身上大大小小遍布的伤痕,有些很新,有些又似乎已经有了年头,只留下一个难以褪去的疤痕,见证了她曾经那些悲惨的岁月。
处理过伤势的慕小涟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若非还有微弱的呼吸,看上去简直就和一具失去生气的死尸没有两样。
她身上的伤口虽多,但都还没有严重到危及生命,或许是那些人贩觉得留着她还有用,没下狠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她脸上的伤口太长,也不知痊愈后是否会留下疤痕。
“医生说只要你后续好好休息,身体是可以慢慢养回来的。”见慕小涟依旧是兴致不高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想念家人了,于是魏文箫轻轻地询问着她,“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吗,我可以去帮你联系家人。”
可慕小涟摇了摇头,低垂着脑袋轻轻地说着。
“没有家人,他们早都已经死了。”
没有家人,没有依靠,无处可去的她每次逃跑最终也只能在陌生的城市被人贩子逮到,然后又再度被拖入无尽的深渊,如此重复,直到连她自己都失了活下去的希望。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逃跑,本来是打算彻底结束这悲惨的一生,可没想到遇上了魏文箫,见到他的那一刻,不知为何荒芜的心里又再度萌发出小小的希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死去的心里小小地喊着:再试一次吧。
于是,她用自己的生命去赌这世间最后的善意。
好在,这一次,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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