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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番外-独我 剑灵篇)[番外]

我睁开眼时,是有记忆的。

我的主人两千岁时问鼎剑道巅峰,创谨生剑谱十二式,名起南域。而我,便是他手下令人闻之色变的谨生剑。

在我的记忆之初,他没有名字,就连我的名字,都是他随意从儒修书中捡来的两个字。

他的道途近于无情,我看他一人一剑斩尽风霜,双足所踏之地不携半分红尘眷属。

他无疑是修真界里道之所成者。我钦佩他的强大,也感念他给予了我生命。

在他每一次出剑时,我都变得清醒三分。我见证了他的登天之途。

我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世界,是那一天。

我欣喜于自己能够独立于剑躯这个容器当中,新生的我自信替他挡下了身后的一道攻击,闯入了他的战场。

也就是那一次,他发现了他手中的剑有了自己的意识。

他发现了我。

我以为,孤独的剑修在修道途中会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剑,理所当然的,他也会信任我。

可事实并非我愿。

他在尝试扼杀我。只是他发现我产生于他的剑意巅峰,剑意不死,我即不灭,我与他的剑意相伴相生。

最后,他退了一步。

他确实是个天才,无法将我磨灭,那就将我的意识剥夺,让我成为他的影子,他唯一的影子。

于是,横纵七百道,共四十九万道灵符,困下三千日。

从此,我非我,我又闭上了眼睛。

我再次睁眼时,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或许是百年,或许是千年,万年。

我不知道,反正“他”似乎换了个模样。

他忘记了我的存在,可我却依旧只能依附于他,做他的影子。

我忘记了很多事,可我没忘记,是他将我变成这样的。

他的身法退步了很多,但他又在逐渐变强,变成印象里模糊的样子。

等到他剑术再次达到巅峰,渐渐的与我融为一体时,我知道,我与他只能存在一个。

孤寒只有单影。

要么,我是他的影子,要么,他是我的影子。

想让他成为我的影子只有一个机会。现在的他是那么弱,只需要趁这个时候渐渐掌控他的心智,将他最薄弱的一个情绪极端化,“他”非“他”,我便能醒过来成功代替他。

只有他失控了,我才能独立于我。

-

他又换了道心。

这一次,是守护之道。

他变过几十次道心,只有几个是守护,剩下的,大多都以剑意为道心。

此道少见,我对那几次经历还有些印象。

第一次,他遭遇的是悲。于是悲观的他在灾祸人间里道心动摇,闭关时经脉逆行而亡。

第二次,他遭遇的是喜。于是激进的他在烽烟四起的战场上,酣畅淋漓地笑着力竭而亡。

那这一次会是什么呢?

竟然是怨。

当护遇到了极恶的怨,该会如何?我没有好奇,在“我”非“我”前,我没有多余的情感。

只是这次的他有些能耐,哪怕我长他万岁,他的情绪也极难受我影响。

太难控制了。

好在,这次连别人也在帮我。

那时他初将我纳入识海,我被他的滔天悲苦淹没,险些以为上一个自绝于“悲”的“他”还没死干净。

不过显然并非如此。我在这个他身上,听到外人在不停地对他指责呐喊——他将上一个“他”的尸骨熔铸仙门,任人踩踏。

那些话同锥子一般扎在了最尊师重道的他心口,折磨着他。

流言不止,我原以为能借此蛊惑他踏入我的陷阱当中,可他竟对外界谩骂不为所动。

此计不成,或许只是时机未到。

毕竟别人怎么看他,他身边都有一个全心敬仰他的师弟,再后来,还多了一个义子。那两个人在,别人的目光对他不值一提。

麻烦。

不过他师弟并非完全是我的敌人。他师弟执掌渡生,渡生可是其中一个“他”的力量,虽能在关键时候压制我,但也能为我所用。

他又忘了,我与“他”,相伴相生。

他与他师弟整日作伴,我也能整日吸收渡生的力量。

我故意让他听到别人对于他和他师弟的风言风语,让那些本该入不了他耳的声音反复响起,试图搅动他的心智。

但即使我引诱他灵台出现心魔假象,面对识海内难以置信的幻象,他依旧未能如我所愿。情绪积压在灵台,爆发后的他没能生出杀意,而是怒意。

若他是气别人的流言蜚语,挑拨他与他师弟关系也就算了,我还有盼头。可他简直无药可救,他竟在对自己置气。他的灵力打在自己识海内,我的引诱像个笑话。

那模样着实让人看不惯,忙活了几百年,到头来我的怨比他还大。

罢了,我并非只能任由他与我作对,我也可退而求其次:倘若怨使不出来,怒还做不到吗?

我选择一步一步来,总归他不过区区千余岁,掌控他只是时间问题。以他的道行,只要我不主动现身,他察觉不到分毫,而我,再也不会像万年前那般天真了。

再后来,他师弟也许意识到了什么,从他身边离开了。以前不是没有执渡生的人意识到那件事,可真正敢离开我的,他师弟是头一个。

少了渡生的力量,我想再操控他又得多费一份心。

我只能蛰伏着,静待时机。

又过了百多年,我等到了谨生谱失窃的那天。所有人,包括受我引诱下的他,都猜测是他曾经的那个师弟做的——本来也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若是我,离叛的师弟,该杀。

忤逆的下属,该杀。

背弃的义子,该杀。

不识好歹的人,就该被抹杀。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强行让他动杀意,进而激发出怨。可每当举剑当头时,他的道心,竟在松动。

我产生于他的剑意,他的道心存亡,与我息息相关。

他若式弱,我也尽不了全力。

于是举起的刀又再次放下。

这局,该如何化解?

思来想去,我开始从他的道心上钻空子。

他要守护的,是他的义子,师弟,包括他身后那一众人,可不是偷盗的贼和惘生域的叛徒。

于是,时机已到,我以盗窃定罪他师弟,让谨生剑出手诛杀反贼。

原本十拿九稳,可我没想到,渡生出手后局势再变。

渡生是惘生域一任掌门的木灵所化,渡生在手,仿佛提醒着他,他剑指的人是谁。好不容易骗过他,将道心安稳下来,此刻又开始松动。

于是,我只能暂时缓兵。

回去之后,我在想,该如何,让渡生轩彻底脱离惘生域的连接。

论及与门派的连接,我想起了有一次的他,因诱发妒后偏执行事,做过能将人和惘生域彻底断开的禁术。

惘生契。

这不就是解法?以惘生契书掌门令,既能给渡生那小子定罪,还可让渡生和惘生域再无半分瓜葛。

两全之法,没有破绽。

这一次,我将让他的意志在他要护的师弟死后彻底迷失,同时,渡生无主,我将彻底成为他。

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全力诱他铲除动摇惘生域根本的叛徒,不管他那全心全意信任的义子如何规劝,我只需稍施强硬之态,浅作受害之姿,便能让那稚子无计可施。

只是我没想到,事情已经做到那个份上了,仍有转机。

他那唯命是从的义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敢忤逆他,篡改惘生契。我自以为我足够了解他那义子,却在如今,一不留神,便功亏一篑。

——不全是。

我找到了别的出路:既然动不了渡生,那他办了他义子也是一个效果。

若说他的师弟盗窃之罪并无直接证据,尚能挣扎,可眼下这个人是实打实的背叛。

在他心性的剧烈波动下,我趁机反扑他的意识。以搜神之术明来龙去脉后,我再稍加施力,便可将手上的叛徒扼杀。

如是,道心迷失,他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挣扎和忍耐,可那又如何,区区千余岁的凡人,让我隐忍千年,如今的我代他审判罪人,并不与他道心相悖,他还拿什么来拦我?!

他的眼睛因为我与他的冲突而露出凶恶的光,那是我与他意志厮杀的证明。

可忽然,这抹猩红的光消失了。

我一时恍惚,将手上的人扔开。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手——我的手,踏实的灵力随自己心意流转。

这具身体竟在此时成了我的,我却感觉有些不对劲——那么多年他都不曾退让,岂会在此时失去意识?

看着地上那个小废物,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将他的神智禁锢在了道心上,护下了地上的人。

我又杀不了这个人了。

我知道,他在妥协,也是在逼迫。

以退为进,他可以让出身体和意识,但不能越了他的线。

天真,蠢货。

在我看来,人若没了意识,不如死亡。不过显然在他那里,远有比自己的意识更重要的东西。

如今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可我并不满足于此。

他的影子还在,还留存在看不见的地方。

杀不干净的,终究会造成威胁,我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万年前的那个他留下了我,才有了如今的我折磨他几千年,我自然不会走他的老路。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将他彻底扼杀。

地上的小废物丝毫不知挣扎,我嘲笑着他:这一次他能护下这个人,但以后呢?

他既不让我越线,我也与他耗着。

我将他的义子禁锢在地牢下,等哪天,他地牢下的义子被耗死,或是渡生露出端倪时,我再正大光明出手。

不急,我看谁耗得过谁。

我与他的身份进行了调换,现在他成了封在底下的那个影子。那些年,我一半演他,一半演他的义子。

我像是回到了万年前,但这次,我是提线者,既旁观全局,又掌握全盘。

直到那天,于一个洞穴内,我又醒了一次。

怎么可能?

我明明早就已经清醒过了,这些年我作为执棋者,玩弄着他与他的道心,那些记忆都是真实存在的,如今的我怎会再醒一次?

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明明——

我恍然发现,这么多年,我明明知道一切的真相,而他身上的那个“我”却一无所知。

错了。

这千百年来,我以为我醒了,可代替我醒来的只是一缕执念。

那个执念告诉我,“他”不在了,“我”就能回来。

但最后,那具身体里的,既不是他,也不是我。

或者说,是他,也是我。

但他只余道心部分,而我只余执念部分。最后,也不过是我的执念,代替我,成为我,走过这世间千年万载。

实在荒唐。

我存活于世几万载,可真正醒来的时间,不足十年。

短短十年。

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对万年前的那个他恨意达到顶峰。

我知道是他带我来这世上,我也情愿为他献出生命。当年替他挡剑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不后悔,可他不该左右我的意愿,更不该剥夺我的意志。

我活过来时,我的灵魂就独属于我,他却将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这万年走来,我游离的神识随着时间的锻造明明已经变得强大万分,可作为完整意识形态的日子实在太少了。

几万年的光阴深入骨髓,神识无法摆脱地被那些年岁烙下了印记,让我也再也无法沿着原有的,该有的轨迹生长。

就算是如今意识回归,我也已经变得陌生。

我再也回不到万年前了。

那时的热血薄发,第一次现世,怀着对世间的憧憬,对他的敬仰,以坚韧地一击,替他挡下敌人的利刃,满怀期艾地展示着自己的实力,想要他看到自己,有与他并肩的资格。

最后,换来无数灵符的困杀与万年夺灵。

如今,我的灵识还在万年前,神识却在不断唾弃昨天的自己。

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在分裂,在矛盾,几万年锻造的神识总是高高在上地审判着世间的一切,包括自己无法控制的心性。

我终究再也成不了我自己。

“稍施强硬之态,浅作受害之姿。”谨生剑灵超懂辞远的早期证明哈哈哈。拿着寒仪的皮稍稍卖惨就能轻松拿捏辞远。

剑灵:区区几百岁小孩,人又单纯一眼看透。看不透的那是大傻子(趁机骂寒仪)

剑灵的心态be like: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脑子里被塞了几百部讲了别人一生的电影,然后已经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期待了,并且觉得那些还有幻想的都是**

但是ta发现自己的灵识就是控制不住的还会有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会受动摇,回头发现自己就是自己神识里鄙视的那个**,彻底失去了成长的权利还有体验成长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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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番外-独我(剑灵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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