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泊以一回去,第一时间就把U盘插上电脑看监控,他需要清楚的知道,江永到底怎么是刺激迟暮,能让他说出那些违心的话。
他紧紧盯着屏幕,看着迟暮在自己被诋毁时毫不在意,却为了维护他跟江永动手。视频高清,宁泊以可以清楚看到那片玻璃碎片是怎么扎进迟暮手里,迟暮又是怎么面不改色得任由自己受伤,好似全无痛觉。
宁泊以这会坐在阳台,头后仰靠在墙上,心里被拧成一团得难受。
“迟暮。”宁泊以看着窗外,喃喃自语,“迟暮,迟暮...”
他不断叫着迟暮的名字,一声比一声自责,一声比一声无力。
“迟暮,”他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含着愧疚,夹着心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好我来爱你,却让你陷入那样的境地,让你为了我受伤。”宁泊以眼睛逐渐泛红,句句呢喃无人应答。
他可以有一百种理由,一百种方式见到迟暮,可见到以后呢?问题得不到解决,依旧得分开。
视频进度被拉回起点,在迟暮出现的镜头点下暂停,然后放大,直至占满整个屏幕。
宁泊以戳戳迟暮向下的嘴角,试图让他看起来开心一点。虽然刚才见过,但宁泊以觉得好像已经分开很久很久,心里被急切地思念填满,他恨不能钻进屏幕里抱他。
—
迟暮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上完课就去图书馆,寝室、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被填满。
左手码字速度慢,他也不急,就这样磨着,至到全部写完;左手不会拿筷子,很久没出现的面包成堆放在桌角;早出晚归,时刻带着耳机和帽子,非必要不和人交流,不关心任何事物,迟暮的状态比之前更加消极,他把自己活成了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这天上课时老师照常点名,点到江永的时候,班长上去给老师递了张请假条。旁边有同学随口问了一句怎么突然请假了,有知情的同学给他解释说住院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迟暮翻书得动作顿了一下,帽檐遮挡下的眉头紧锁。
手机屏幕亮起,陆向榆发来了消息。
[陆向榆:迟暮,你手该拆线了吧?]
[陆向榆:那天的事我也有责任,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医院,带着我呗。]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迟暮盯着手机看了一会,用左手点着键盘回复。
[迟暮:准备今天五六节课结束后去。]
对面好像在专门在等他回复,迟暮这边消息一过去,那边跟怕他反悔一样立马秒回。
[陆向榆:好嘞,那我们在学校南门见哈。]
[迟暮:好的。]
陆向榆把手机拿给旁边人看,瞄着对方脸色,说:“想到一句歌词,我用官方的回答了你的废话...”
陆向榆看到迟暮的时候,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站在路边,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下半张脸被口罩挡住,鼻梁上架了一个黑色眼镜,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他快步走过去,莫名没有像从前一样勾着他肩膀打招呼,迟暮动作有些迟缓,注意到陆向榆后,愣了两秒才摘下耳机。
语速很慢地说:“走吧。”
声音也很小,隔着口罩透出来,陆向榆只听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去的是距离学校更近的一家医院,他们挂了号坐在外面排队,迟暮看着地面发呆,陆向榆在旁边欲言又止,急得他如坐针毡,不停动来动去。
他身体后靠,掏出手机回了句消息,然后又没事干,仰头盯着天花板数上面的纹路。
“江永好像住院了。”迟暮突然开口道:“你知道吗?”
陆向榆猛得坐直,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手指刮了刮鼻尖,“啊?他住院了?我不知道啊...”
迟暮眼睛垂得更低,“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陆向榆被他这样愁得直皱眉,“他住院是他活该,你就把这人忘掉,别管啦。”
迟暮闻言转头看着陆向榆,探究得眼神从黑色镜框透过来。
陆向榆学法的,课上模拟法庭,和对方辩护人你来我往、争辩不休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这会却莫名心虚。以前他不懂喜欢一个人时那些弯弯绕绕,现在自己切身体会了,也多少能明白他们的做法。
迟暮看了他几秒,最终什么都没问就收回了目光。
他很怕陆向榆提到一个人的名字,那时候他该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奔溃逃走。他甚至都不敢在心里读出全名,只要一想到,心脏就疼得他难以呼吸。
医生叫到了迟暮挂得号码,陆向榆坚持要陪着一起进去,迟暮低着头默许。
拆线的时候,陆向榆看着都疼,他龇牙咧嘴地观察迟暮的反应,结果对方一脸淡漠,半耸着眼皮看着医生操作,就好像手不是自己的,他只是一个学习拆线手法的医学生。
拆完线,医生嘱咐注意事项,陆向榆也在旁边仔细听着,一条条记在心里,“伤口愈合的不是很好,回去两天内不要沾水,饮食要清淡,手不要拿东西避免伤口再次裂开...”
医生讲得很清楚,可传到迟暮耳朵里就自动变成“嗡嗡”的声音,从左耳进,右耳出。
等“嗡嗡”声停止,迟暮才恍惚回神,缓缓点头道:“好的,谢谢医生。”
—
“咚——”
一支缠着绷带的手,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砸在沙袋上。
宁泊以眼神狠厉,不知疲倦重复着击打动作,汗完全浸湿发带,顺着额角流下,滴到眼睛上,他随意用手背抹了一把,关节处渗出的血和汗融在一起,印在沙袋上。
旁边休息的沈淮颂赶紧过来,用手掌接住他即将落下的一拳,把人往旁边带,“可以了可以了。”
沈淮颂强行把他按在座位上,又给手里放了瓶水,无奈道:“歇一歇吧,你就是除陆向榆以外的第二个活祖宗。”
说完他扯了张纸,任劳任怨地给擦沙袋擦干净,宁泊以拧开水一口气灌了半瓶,手肘搭在膝盖上剧烈呼吸,一直没说话。
宁泊以最近一有时间就待在画室里画画,陆向榆他们约了好几次饭,结果连人都逮不到,在“社会主义兄弟群”里发消息,圈迟暮,迟暮不回消息,圈宁泊以,宁泊以不回消息。
沈淮颂他俩觉出点不对头,还没等问出口,宁泊以主动找过来了,说是让陆向榆陪迟暮去医院拆线。
陆向榆孩子傻,纳闷地问:“我去当然没问题啊,但问题是你为什么不去呢?照你俩的关系,这事还能轮到我啊?”
宁泊以烦躁地搓了把后脑勺,“你就说你去不去?”
沈淮颂看他情绪不佳,给陆向榆递了个眼色,让他别多问。
“去去去!”陆向榆接收成功,“我去!”
然后他就当着宁泊以的面给迟暮发消息,他刚发出去一条,正等回复呢,宁泊以在旁边指挥道:“得说一个让他没法拒绝得理由,不然他肯定得说自己去就行。”
陆向榆又飞速输入,赶在迟暮拒绝之前发了第二条,果然不出宁泊以所料,迟暮没有拒绝,直接发来了时间。
宁泊以又皱着眉问:“你们平时聊天,他都是这语气吗?”
“啊?”这又难到陆·心大·向榆同学了,他仔细回忆了之前的聊天,没品出什么不一样来,茫然得看看沈淮颂,再看看宁泊以,“我不知道啊。”
别说宁泊以,沈淮颂都无语了,抿着嘴憋笑。
“我回来了!”陆向榆直冲他俩跑过来,然后站定做汇报工作,“线已经拆了,但是医生说伤口恢复得不是很好,叮嘱暂时还不能碰水,人现在已经回寝室了。”
宁泊以哑着嗓子问:“他还好吗?”
“嗯...”陆向榆没骨头似的靠着沈淮颂,回忆道:“感觉气压很低,其他的...没看到。”
沈淮颂用肩膀推他,问:“什么叫没看到?”
“他戴着帽子、眼睛、口罩,表情、气色什么的都被遮住了,耳机都是见我来了才摘掉,也不怎么说话。”陆向榆坐直认真回答:“这又是冬天,大家都穿得厚,胖瘦更看不出来。”
宁泊以听他叙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完整的迟暮,和跟他在一起时很不一样,甚至和初见时也有很大差别。
宁泊以沉默了许久,才抬头对陆向榆说:“谢了。”
“客气啥。”陆向榆斟酌着问:“你俩到底怎么了?分手了?”
宁泊以闻言自嘲一笑,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完,拧紧盖子,抬手轻轻一抛,精准投进垃圾桶,他笑着反问:“就没在一起过,分得哪门子手?”
顶多算失恋了。
宁泊以心里有口气吐不出来,找到江永给人揍进医院,赔了一笔医疗费。
又担心迟暮的伤,知道他不会照顾自己,他连条消息不能发。没理由,没名分,他俩现在连朋友都不是,充其量是个认识的同学,还是那种路上碰见了,招呼都不会打得陌生同学。
而且他怕自己终于发了一条,结果显示对方不是好友,那个红色感叹号就跟个隐形炸弹一样,不出现就没事,一旦看到,就预示着他俩是真完了。
虽然现在情况跟完了没区别,但宁泊以总还是抱着点隐秘的希望,自欺欺人想着只要炸弹没出现,连接他们的那根线就还在。
人总得给自己留点念想。
求收藏评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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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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