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五号，早上十点十五孟琬把早餐给吕熠送过来时，她还在敷面膜。
“你快点吃吧，已经不热了再不吃就要凉透了。”
“谢谢，孟琬姐。”
“没事，那袋子里装的你昨天换下来的戏服还有配饰么，我顺道帮你拿去给服装组。
其实我就是来看看你今天状态怎么样，那你要没事我就先走了啊。”
“嗯，拜拜。”吕熠想着自己没事也不能占用孟琬的空闲时间，就挥手像她道别了。
等她护肤完再开始吃早餐的时候，红糖馒头水煮蛋还有南瓜小米粥已经彻底冷了，不过并不难吃就是了。
郑睿导演有一件事没说错，剧组的伙食是真的味道都挺不错的。
突然敲门声响起，吕熠走去把门打开，一看是李垣曌，她一言不发只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对方。
“有事吗？”
“我已经安抚好了我妈，我们聊聊好吗？”
吕熠说了声“进来”之后就又走回单人沙发那坐下。
“看你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以为谁都你一样昨天晕倒送急诊的，结果当晚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胡吃海喝，现在还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我到现在提不起顶点胃口，现在我嘴里都是正畸蜡的味道。”
“其实我也吃不下，我是为了身体健康考虑强行吞咽下去的，我求生的意志战胜了本能。”
“你厉害。”
“说正事，你能再借我十万吗？
我月中要还贷款。”
“怎能你是继承了你爸的优良基因开始赌博欠债了吗？”
“没有。
我告诉了我妈各种原委，说我之所以替他还债是因为他以我患白血病的名义找人做担保把别人骗的负债累累，妻离子散，我于心不安才替他还钱的。”
“你妈这就放下芥蒂了？”
“应该会我用money证明了一下我妈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和优先级，让她觉得我并不是真的白眼狼和以及我之所以不把修学闯荡娱乐圈的事告诉她只是担心遭到她的强烈反对罢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
“很简单，我妈现在开的是我继父淘汰的那辆本田飞度，零四年老款，驾驶周期已经超过了十二年，行驶里程也几十万公里属于很快就能达到强制报废的标准了。
今天我妈生日我提前订了万达嘉华的宴会厅找好了专业的策划团队，还特地邀请了我妈的亲朋好友来酒店陪她一起庆祝生日，重中之重是我分期贷款买了一辆奥迪A8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我刚还发两篇微博，你取消关注了吗？”
“你这么多年霸总文真是没白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微博是想立富二代人设呢。”
“嗯，我还给我姐送了TF的黑管口红礼盒和一只Mulberry的褐色通勤包；
给我两个弟弟每人买了三双耐克运动鞋，他们现在不是高三在读么，承诺等他们高考结束之后送他们最新款的苹果手机，iPad和游戏本，送大李去考摩托车驾驶证，给他买摩托车，送小李去美国留学；
给我两个妹妹偷偷发了六千零用钱，承诺等她们中考结束之后带她们一起去东京迪尼士和秋叶原玩；
给我外公外婆买了四罐中老年老粉，一台洗碗机，一台按摩椅和两辆老年四轮代步车；
给李叔买了两箱二零一零年的飞天茅台，告诉他等我下次回南京的时候就带他去4S店选车。”
“你最好十年内都别回南京。”
“还有，我昨天晕倒被送医之后的所有费用都是导演代付的，我今天一次性都还给了他还请剧组全体工作人员喝了奶茶。
你能银行卡转我先十万应急吗？
我想给你打欠条，加上之前的八千总共十万八，等我下部戏拿到片酬之后一定还你，我不想以贷养贷。”
“你现在做的事比以贷养贷更恐怖，你要一直这样下去信用卡被刷爆网贷全部逾期只是早晚的事，一线明星的消费实力都不一定有你高。”
吕熠说完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你不借我，我这个月就要逾期了。”
“这个月借十万，下个月你要借多少？
李垣曌，你怎么老是做超过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呢？
我就是把我积蓄全都掏空我没法替你还上这笔账啊。”
“算了，那我们不聊这个话题了，你之前不是一想去苏州城里逛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么我们……”
“不去，我下午还要上竹笛课。”
“你那个竹笛老师赵雍是我们副导演赵佗的侄子吧？”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先走了，你把我微信加回来吧吕熠。”
“你走吧，走之前记得把门给我关上。”
吕熠说着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面对李垣曌她唯一能采取的措施就是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李垣曌离开后吕熠坐在单人沙发上拿出剧本看了一下她明天要拍的戏份，确认自己牢记所有台词后她拿出了竹笛。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个瞬间吕熠是真想借钱给她救急了的，可李垣曌这个富婆人设不是一次性产品，其他不说光买摩托车一项就够她受的，南京摩托车一张大牌价格就十万啊……
吕熠现在浑身上下的就只有十九万，一旦开了那过上以贷养贷生活的就不止李垣曌一个人。
深吸一口气后吕熠开始做五声音阶练习，单吐练习，手舌练习，她还没开始练习吹奏小星星和老六板呢，她的手机就响了。
吕熠一看来电显示是陈馥，就立马接通了电话。
“喂，陈馥姐。”
“你现在状态好一点了吗？”
“嗯，好一点了。我吃完早饭看了会剧本后就开始练习竹笛了。”
“练得怎么样？”
“不太好，我还是有些气虚不足。”
“这样你请一天假，下午就别去上课了，好好休息吧。”
“我已经约好时间了，不好放人家鸽子。”
“也行，你住在这剧组酒店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之前那两个小问题，还有其他不方便的地方吗？”
“我想买个微波炉，这样没戏的时候我早上睡完懒觉起来就能吃到热的早餐了，剧组早餐发放的时间太早了，去的晚了就没了。
问题是这个微波炉剧组杀青之后我也不好搬回去……”
“买微波炉的话把包装保存，快杀青的时候顺风快递回去就行了。
除了微波炉那种带多功能电加热锅的保温菜罩你也可以考虑一下，买来之后放你助理那让她每天拿早餐的时候多拿一份放在里面，等你醒了再给你送过去。
还有另一个办法，提前一天晚上把房卡给你助理，让她第二天六点半准时把你推醒，等你洗漱完就可以吃到热的早餐了。”
到底是什么魔鬼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吕熠直接说道：
“不行，如果我吃完就睡会增加肥胖概率还有加重肠胃负担的而且按照过往经历我被推醒之后就是再困白天也睡不着的。
再有我要是真这么做跟周扒皮有什么区别啊，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还是买一个保温菜罩吧，到时候快递回上海刚好，我那屋里已经有一个微波炉了。”
“嗯，你这段时间精神状态还好吗？”
“还好，就是个别时候控制不住情绪。”
“什么时候？”
“就是有一个角色剧组没有用特约演员，用了一个学生群演，昨天有一场戏因为她卡了好几遍。
我中途就在想这个角色台词那么多，后续还有出场，剧组为什么不提前找特约呢？
我去安慰那个女孩和她聊天试图让她放轻松，然后她告诉我拍戏和她想的不一样，早知道她就不求她叔叔了。”
“她叔叔是？”
“赵副导演，在知道她不是素人而是关系户之后我真的控制不住的觉得烦躁，我不会冲她发泄脾气因为她只是一个没出社会的小姑娘，我只是觉得胸口堵得慌。
那场戏如果换成特约演员的话根本不需要卡那么多次，李垣曌也不会冻到感冒发烧，因为低血糖晕倒送急诊，我也不会因为头疼晕车吐酸水到现在还气虚不足了。”
“她现在身体情况有好些吗？”
“生龙活虎。”
“那就好了。”
“这个圈子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你是觉得娱乐圈代表了你的新生，在你想象中这里一切都应该是光鲜亮丽的，可现实中你面对的都是各种社会潜规则，你觉得受不了。
问题是娱乐圈或者说这整个社会就是这样充满人情世故和利益关系，你觉得赵佗是以权谋私，他还觉得自己是举贤不避亲呢。
你不可能指望这种人改变自己的做事方针的，你能改变的只有你自己，不要在意这些人和事，在娱乐圈你得学会逢场作戏，明白吗？”
“我明白，我从头到尾都清楚但我心里就是住不住的烦闷，我控制不住。”
“唉……
吕熠，你的药量只到明年一月五号，你到时候是在苏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开药，还是去广济医院精神科？
我提前了解过一些专家资料，到时候……”
陈馥的话提醒了吕熠，她是十月三十号去看的心理咨询师，十一月五号去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开的药，二十二号临进组前又开了一个月的药，药量还真是只到明年一月五号。
“我到时候看哪天休息，从苏州回南京去脑科医院开吧，不过应该要抽血做一下检查了。”
“你要回家吗？”
“我不知道。”吕熠很纠结，她奶奶总是打电话说很想她，可是……
“那就暂时别回南京了，平安夜的时候我过来看你带你去医院挂号开药好吗？”
“嗯。”
“然后我们再一起庆祝圣诞节？”
“好，只是我以前没有过过圣诞节，我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等我上网取取经再说，我想有一点节日氛围。”
“还早着呢，你好好休息，我先挂电话了。”
“好，拜拜。”
吕熠挂了电话之后就在想圣诞节到底要准备什么东西呢？
考虑到房间大小圣诞树的话她可以买那种四十五或六十厘米高的小型桌面摆件。
除此之外她还想自己买材料包，用扭扭棒diy一个圣诞树小摆件。
贺卡还有礼物，她还得给吴庆云和孟琬也准备两份礼物，吕熠想的正入神之时敲门声响起，她打开门之后又看见了李垣曌。
“还有什么事吗？”
“我看到你助理给你送午饭来了，正好我想和你一起吃，就让助理把盒饭给我了。”
“我真的没法借钱给你。”
“我知道别说这个了，马上就要圣诞节了你想好怎么过了吗？”
“我和陈馥有约。”
“好，圣诞节我就不给你准备礼物了，等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一份大礼给你。”
“我不需要，你还是用那笔钱还贷款吧。”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希望我们因为这种事闹僵，我有事跟你说我们边吃边聊好吗？”
李垣曌说着把椅子拖到单人沙发和茶几那。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在想转学的事。”
这涉及到了吕熠的知识盲区，她并不知道大学居然可以转学。
“转学？”
“只要准备相关资料和申请书给辅导员签字让学校出具学习期间的鉴定书，把审核材料交到教务处让他们出具已修课程成绩单和录取名册复印件，等教务处将转学事宜提交；
学校公示过后还要经过北京上海两个直辖市教育厅的审核备案，通过之后才能办转学手续，不过只能平转或低转。
公司想要用的学历营销高智商学霸人设，现在我说什么都不算了。
我们学校规定休学时间自申请之日起不少于一学期，我就申请了这学期还有下学期休学来拍戏，考虑到后续进组问题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上海。
我们学校其实允许二次申请休学，问题是累积休学不可以超过四学年，总修读年限也有要求，我必须得转需。”
“我以为你已经退学了。”
“我妈他们也都这么以为，我废了一番口舌才跟他们解释清楚。
我就是突然觉得很对不起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数学，两年前米尔札哈尼得菲尔兹奖的时候，我还在那异想天开想，上大学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平庸，你别笑话我，现在好像再也不能能幻想了。”
“既然已经进了娱乐圈就别想那么多没用的，华天世纪打算让你转到哪所学校？”
“中传的戏剧影视导演专业。”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你现在也可以报名高考，作为社会考生。
以你的成绩考上一所全日制本科没有问题。”
“我就是考上全日制本科也没时间去学校，参加艺考的话就更不可能了，那些电影学院不允许大一大二的新生外出接戏，你觉得我们公司是做慈善的吗？”
“那陈馥不是很关照你么。”
“她签我是为了赚钱。”
“刚才王宇发微信让我今天晚上商K和他们一起唱歌。”
“他们是指？”
“应该就是主创团队那几人，郑睿杨辅仁赵佗还有其他投资人，我必须得去，我签了八年影视约经纪约都全权交给公司负责，我没有回头路了，违约金我根本付不起，更何况我现在还背着一大笔债。
王宇有给你发微信吗？”
“我没有他微信。”
“我很快就会这种酒局饭局的常客了，吕熠，咱们俩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九五花里的对家，粉丝每天进行饭圈大战撕的乌烟瘴气，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
“呵，我先走了。”
“明天见。”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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