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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归城

大巴车驶进长途站时,天正闷着,像一口被锅盖扣住的蒸锅。沈砚把车窗摇下一道缝,热浪立刻卷进来,带着汽油、尘土、汗腥混在一起的呛人气味。顾让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背抵着椅背,膝盖抵着前排的扶手,整个人几乎蜷成一张折皱的纸。他的手指抠着座椅边沿的塑料壳,指节惨白,指甲缝里都是长途跋涉留下的黑泥。沈砚探身过去,用掌心包住那只手,低声说:“到了。”声音像隔着一层纱,轻得几乎听不见。

车门“嗤啦”一声打开,人群像被倒出的豆子,哗地涌出去。沈砚先下车,回身扶顾让。顾让的腿在座位里窝太久,猛地落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沈砚一把捞住他,胳膊穿过他腋下,把人稳稳提起来。顾让的肩胛骨在他掌心里轻得像两片纸壳,骨头与骨头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肉,一捏就能碎。沈砚没敢用力,只虚虚地托着,像是托着一盏盛满水的薄胎瓷。

站台上人声鼎沸,广播里循环播放着“请保管好随身物品”,尾音拖得老长。顾让抬头,看见站牌上“江城”两个红漆大字,被太阳晒得发黏,像两块正在融化的糖。他喉咙里滚了滚,没发出声音。沈砚以为他要吐,忙把他往人少的地方带。两人躲进站房阴影里,顾让才喘出一口长气,那口气带着长途车里的酸馊味,喷在沈砚颈侧,烫得他一颤。

“先回家?”沈砚问,手指在顾让后颈上轻轻摩挲。那里有一层汗,黏得像刚刷过的糨糊。顾让摇头,幅度很小,却坚决。沈砚明白,他怕那个“家”——沈砚的家,三层小楼带花园,大理石门厅里摆着水晶吊灯,一踩上去,人影被切割成无数片,碎得看不出形状。顾让在那屋里住了半个月,每天缩在客房床上,连拖鞋都不敢穿,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怕弄脏地毯。沈砚的妈妈来过一次,站在门口没进来,香水味先飘进来,像一堵透明的墙,把顾让钉在原地。

“那……去我公寓?”沈砚换了个说法。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时,父亲送的“成年礼”,市中心顶层,落地窗正对江面。顾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把眼神从站牌挪到沈砚脸上,黑眼珠里浮着一层雾,像是被雨水泡过的玻璃球。沈砚当他默认,招手拦出租。

出租车里冷气开得太足,出风口对着顾让的额头吹,吹得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沈砚伸手去调风向,手指碰到顾让的刘海,湿得能拧出水来。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他们,眼神像两根探针,在两人交叠的膝盖上戳了戳。沈砚把顾让往怀里拢了拢,用身体挡住那些视线。顾让的额头抵在他锁骨上,呼出的气喷在沈砚的T恤领口,一圈一圈,像烙铁烫出的水印。

公寓在二十八层。电梯上升时,顾让盯着楼层数字跳,每跳一格,他的呼吸就短一分。到了二十楼,他突然抓住沈砚的手腕,指甲陷进肉里。沈砚吃痛,没挣,反而把那只手包进自己掌心,拇指在他手背上画圈,一圈一圈,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电梯“叮”一声停稳,门滑开,走廊铺着暗红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顾让却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踮着脚尖。

指纹锁“咔哒”一声,门开了。冷气扑面而来,带着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沈砚先开灯,暖黄的光泄出来,把顾让的影子钉在地板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顾让站在门口没动,眼神在客厅里扫:真皮沙发、玻璃茶几、投影仪、半开放式的厨房,岛台上摆着一只空玻璃杯,杯底剩一点褐色的咖啡渍。一切都和他记忆里的“好生活”重叠,重叠得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沈砚去拉窗帘,纱帘“唰”地分开,江面在远处闪着碎银,一艘夜游船正缓缓划过,灯带拉出长长的尾巴。顾让盯着那条尾巴,直到它消失在楼群背后。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我想洗个澡。”这是他下车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浴室在主卧里。沈砚帮他调水温,花洒喷出的水柱打在瓷砖上,溅起细小的水珠。顾让站在门口,手指揪着T恤下摆,指节发白。沈砚想帮他脱衣服,手刚碰到衣角,顾让猛地一缩,像被烫到。沈砚僵在半空,手指蜷了蜷,最终只是拍了拍他肩膀:“我在外面,有事喊我。”

门关上,水声立刻淹没了一切。沈砚靠在走廊墙上,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他数着咳嗽声,数到第七下时,忍不住了,推门进去。水汽蒸腾里,顾让跪在浴缸边,脸埋在手心里,肩膀抖得像风中的纸鸢。T恤湿透了,贴在背上,脊椎的轮廓一根一根凸出来,像折断的竹枝。

沈砚蹲下去,从背后抱住他。顾让的身体先是僵直,然后慢慢软下来,像一块冻硬的蜡被火烤化。沈砚感觉到掌心下的肋骨在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小的呜咽。他没说话,只是收紧手臂,把顾让整个圈进怀里。花洒的水还在哗哗流,热气糊了镜子,也糊了两个人的轮廓。

洗完后,顾让穿着沈砚的睡衣出来,裤腿太长,卷了三道还拖到脚背。沈砚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手指穿过湿发,带起细小的水珠。顾让低着头,后颈露出一截,皮肤苍白,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吹风机嗡嗡响,盖过了他喉咙里的哽咽。沈砚关掉风筒时,听见他轻声说:“明天……我想走。”

沈砚的手指还停在他发间,闻言一顿。顾让没抬头,声音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不是回你爸妈家,是……离开江城。”他说到“离开”两个字时,肩膀又缩了缩,像是怕被谁听见。沈砚没立刻回答,他把吹风机的线一圈一圈缠好,放回抽屉,然后蹲下来,与顾让平视。两人之间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沈砚能看清他睫毛上还沾着水珠,颤巍巍地挂着,随时会掉下来。

“去哪?”沈砚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问明天吃什么。顾让摇头,眼神飘向窗外,那里只剩一片模糊的灯海。沈砚伸手,指尖碰了碰他睫毛上的水珠,水珠滚下来,落在顾让手背上,烫得他一抖。

“先睡吧。”沈砚最终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他牵顾让去卧室,床单是新换的,带着洗衣液的味道。顾让躺下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像陷进一团云。沈砚没关灯,留了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笼着顾让的侧脸,鼻梁到下巴的线条锋利得像刀刻。沈砚躺在他身边,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顾让背对着他,身体蜷成虾米,手指揪着被角,指节泛白。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抽气声,像小猫吃奶时的哼唧。他翻个身,手臂越过那一拳的距离,搭在顾让腰上。顾让没动,抽气声却停了。沈砚把额头贴在他肩胛骨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能感觉到那里的骨头在微微颤动。他轻声说:“我在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顾让的背脊明显松了松。

窗外,江上的游船又过一拨,灯带像流动的星河。沈砚睁着眼,数那些灯,数到第三百二十七盏时,怀里的人终于睡着了。呼吸变得绵长,带着一点点湿意,喷在沈砚手腕上。沈砚没睡,他盯着天花板,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缝,像闪电劈开的疤。他想起顾让说“离开”时的眼神,像一口枯井,扔块石头下去,连回声都没有。

天快亮时,沈砚悄悄起身,去客厅倒水。冰箱门开合的声音惊动了顾让,他在卧室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喊了声“沈砚”。沈砚应着,走回去,看见顾让半睁着眼,眼神涣散,像没醒透。沈砚把水杯递到他嘴边,顾让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沈砚用拇指抹掉。顾让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别走。”声音黏糊糊的,像梦话。

沈砚躺回去,把他搂进怀里。顾让的脸埋在他颈窝,呼出的气带着水汽,一下一下,烫得他皮肤发紧。沈砚轻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嘴里念着:“不走,不走。”窗外的天渐渐泛白,第一缕阳光穿过纱帘,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顾让的无名指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是昨天搬行李时被纸箱划的,血已经结痂,暗红色,像一条细小的蜈蚣。沈砚低头,嘴唇轻轻碰了碰那道伤口,舌尖尝到一点铁锈味。

顾让在梦里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又掐进沈砚手腕。沈砚没躲,任由他掐着,另一只手继续拍他的背,一下一下,节奏均匀得像心跳。阳光渐渐爬上顾让的睫毛,那里还沾着昨夜未干的水汽,被光一照,亮得像碎钻。沈砚盯着那光斑,直到眼睛发酸,才闭上眼。

再醒来时,已经快中午。顾让已经不在床上,浴室传来水声。沈砚翻身坐起,看见床单上有一块湿痕,不知是汗还是泪。他扯了张纸巾按了按,湿痕晕开,像一幅模糊的地图。浴室门开了,顾让走出来,头发滴着水,睡衣领口歪到一边,锁骨下方有一块淡粉色的疤,是小时候被烟头烫的。沈砚伸手,指尖碰了碰那块疤,顾让没躲,只是垂下眼,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

“饿了没?”沈砚问。顾让点头,幅度很小。沈砚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吐司和鸡蛋。顾让跟过来,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打鸡蛋,动作熟练得像在演广告。油热了,鸡蛋落下去,“呲啦”一声,香味炸开。顾让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捂住,耳根发红。沈砚笑,铲起煎蛋放进盘子,递给他:“先垫一口,待会儿出去吃。”

顾让接过盘子,手指碰到沈砚的指尖,顿了顿,突然说:“我想去火车站看看。”沈砚挑眉:“现在?”顾让点头,眼神飘向窗外,那里阳光正好,晒得柏油路发软。沈砚没问为什么,只是擦了擦手,说:“行,吃完就走。”

下楼时,顾让坚持自己背双肩包,包是沈砚的,深蓝色,洗得发白,背带断了又用针线缝上,针脚歪歪扭扭像蚯蚓爬。沈砚想帮他背,顾让摇头,手指攥紧肩带,指节又泛白。沈砚只好由他去,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镜面墙映出两个影子,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穿着限量版球鞋,一个穿着洗变形的帆布鞋,中间却像被什么黏住了,分不开。

出租车停在火车站广场。正午的太阳把地砖烤得发烫,顾让的帆布鞋底子薄,踩上去像踩在烙铁上。他蹦了两下,跳到阴影里,沈砚笑着去拉他,手心全是汗。售票大厅里人挤人,空调坏了,风扇在头顶嗡嗡转,吹出来的风像煮开的粥。顾让站在电子屏前,仰头看滚动的车次,眼睛被白光刺得发红。沈砚去买冰水,回来时看见顾让站在“失物招领”柜台前,盯着玻璃柜里一只无人认领的毛绒狗,眼神空得吓人。

“给。”沈砚把冰水贴在他脸上。顾让一激灵,回过神,接过瓶子,却没喝,只是攥在手里,水珠顺着瓶壁流到手腕,在腕骨积成一小洼。沈砚用食指把那洼水抹开,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想坐哪趟?”顾让抿了抿嘴,指向屏幕上一班开往南方的绿皮车:“那趟,还有票。”沈砚看了一眼,发车时间是晚上十点。

“还有十个小时。”沈砚说,“先吃饭,再陪你逛逛。”顾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被他牵着往外走。广场外有家连锁快餐店,冷气开得足,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把桌面切成两半。顾让点了一份最便宜的套餐,薯条上来时,他拿了一根,蘸了番茄酱,却没吃,只在盘子里画圈,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走”字,又飞快抹掉。

沈砚装作没看见,低头咬汉堡,芝士酱蹭到嘴角。顾让抽了张纸,伸手去擦,指尖碰到沈砚的唇,两人都僵了僵。沈砚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往前一带,嘴唇贴着他耳垂,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得见:“吃完去江边,好不好?”顾让的耳尖瞬间红透,像被火烤过,他点了点头。

江边比城里凉快些。柳枝垂到水面,蝉声拉成长线,一颤一颤。两人租了辆双人自行车,沿着堤岸骑。顾让坐后座,手扶着沈砚的腰,指尖隔着T恤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骑到一处无人的观景台,他们停下来,把车歪在一边。江风裹着水汽扑在脸上,带着腥甜的藻味。顾让趴在栏杆上,下巴抵着手背,眼神追着一艘运沙船,看它从一个小黑点变成庞然大物,再变成小黑点。

沈砚从后面贴上来,胸膛贴着他的背,下巴搁在他肩上。两人的影子在水泥地上重叠,像一棵歪脖树。沈砚的声音混在风里:“真要今晚走?”顾让没回头,睫毛颤了颤,轻轻“嗯”了一声。沈砚收紧手臂,声音闷在他肩窝里:“那……我陪你。”顾让猛地转身,鼻尖撞到他下巴,眼里满是惊愕:“你疯了?你爸妈……”

“我十八了。”沈砚打断他,眼神亮得吓人,“身份证在我兜里,钱也在。”他掏钱包,抽出一叠钞票,又塞回去,动作有点急,纸币角刮到顾让手背,留下一道红痕。顾让盯着那道红痕,突然抓住沈砚的手腕,声音发抖:“不值得……”沈砚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掌心触到一片潮湿——不知什么时候,顾让又哭了。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沈砚说,声音轻,却像在宣誓。顾让的眼泪掉得更凶,砸在沈砚虎口,烫得他心口发紧。沈砚低头,吻掉那些泪,从眼角到鼻梁,再到嘴角,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品。顾让的睫毛扫过他脸颊,痒得像羽毛。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缠,谁都没闭眼,仿佛一闭眼,对方就会消失。

太阳西斜,江面被染成橘红。顾让突然推开沈砚,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在快餐店画的纸巾——被番茄酱浸透的“走”字已经晕开,像一滩血。他把纸巾揉成一团,扬手扔进江里,纸团在水面漂了漂,被浪头打下去,不见了。沈砚看着他,眼神柔软:“不走了?”顾让摇头,又点头,最后笑了,眼角还挂着泪:“走,但……带上你。”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再骑车,推着走。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长到分不清谁是谁。经过一家便利店时,顾让停下来,买了两支冰棍,一支草莓味,一支牛奶味。他把牛奶味的递给沈砚,自己咬草莓的,冰得牙疼,却笑得见牙不见眼。沈砚用冰棍碰了碰他的,发出清脆的“叮”,像干杯。

夜幕降临,火车站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候车室里,那班绿皮车的检票口前排了长队。顾让和沈砚坐在角落的塑料椅上,中间放着两人的包,像一道分水岭。沈砚去买泡面,回来时看见顾让正盯着对面墙上的电子钟,秒针每走一格,他的手指就敲一下膝盖,节奏慌乱。沈砚把泡面放在他手里,顾让低头,发现是红烧牛肉味——他上次说好吃的那种。

面泡好,热气糊了顾让的眼镜。他摘下来擦,镜片上立刻蒙了一层雾。沈砚接过去,用T恤下摆帮他擦,动作笨拙,镜片反而更糊。顾让笑了,抢回来自己擦,擦着擦着,笑容淡下去,眼神又飘向检票口。沈砚伸手,盖住他膝盖上敲打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还有半小时。”

广播响起时,顾让猛地站起来,背包带勒住肩膀,他像没感觉到。沈砚跟在他身后,两人随着人流往检票口挪。队伍很长,挪动很慢,每一秒都被拉长。轮到他们时,检票员看了眼身份证,又抬头看人,眼神在顾让脸上多停了两秒。顾让的喉结滚了滚,手指无意识地揪住沈砚的衣角。沈砚侧了侧身,挡住检票员的视线,把两张票一起递过去,笑了笑:“学生票,忘带学生证了,补差价行吗?”检票员摆摆手,放行了。

站台上,绿皮车像一条沉睡的龙,车窗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顾让找到自己的车厢,在门口停下,回头看了沈砚一眼。那一眼里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你后悔吗?”沈砚没答,只是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汗水混在一起。车门处的乘务员催促:“上车了,上车了!”沈砚拉着他跨进去,车门在身后“咣当”一声合上,像斩断所有退路。

车厢里人不多,两人找到相邻的座位,靠窗。顾让把背包抱在怀里,像抱着唯一的行李。沈砚把两人的身份证塞进座位前的小桌板缝隙里,动作轻得像在藏什么秘密。列车启动时,顾让的指甲掐进沈砚手背,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白印。沈砚没喊疼,反而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包住他冰凉的指尖。

窗外,站台灯光渐渐后退,变成一条流动的光带。顾让的脸映在玻璃上,和沈砚的影子重叠。沈砚侧头,嘴唇贴着他耳廓,声音轻得只有两人听得见:“下一站,我们去哪儿?”顾让的睫毛颤了颤,嘴角终于扬起一点弧度,像破晓时第一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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