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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习题与粥

期末成绩贴在公告栏的那天,整座教学楼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走廊上挤满踮脚张望的学生,纸张被风掀起一角,发出“哗啦”一声脆响,像一记耳光。顾让站在人群最外圈,怀里抱着一摞收齐的作业本,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他个子高,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在密密麻麻的表格里找到“沈砚”两个字——语文119,数学104,英语117,物理82,化学88,生物90。六门总分600,比上次月考整整掉了58分。

他眨了下眼,像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再眨一次,那串数字仍冷冰冰地钉在纸上。背后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作业本哗啦啦散了一地。顾让蹲下去捡,听见四周窃窃私语:“沈砚居然掉出前五十了?”“听说他爸妈在国外,没人管他。”“怪不得,上次家长会都没人来……”

纸张边缘割过指腹,渗出一粒细小的血珠。顾让把最后一本作业摞好,抱在怀里,转身挤出人群。楼梯转角的风像刀子,刮得他耳廓生疼。他低头走,却在三楼拐角撞见沈砚。

沈砚倚着墙,校服外套松垮垮挂在臂弯,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淡的晒痕。他低头划手机,屏幕蓝光映在睫毛上,像覆了一层霜。听见脚步声,他抬头,嘴角扬起惯常的弧度:“哟,课代表,来收作业?”

顾让没接话,目光落在他眼底两片淡青色上。沈砚笑得越轻松,那点乌青就越刺眼。顾让抱作业本的手紧了紧,声音闷在喉咙里:“你……看了成绩吗?”

“看了啊。”沈砚耸肩,把手机塞进兜里,“六百整,吉利数字。”他抬手想揉顾让头发,却在半空停住——指尖沾了点粉笔灰,怕弄脏对方。于是那手拐了个弯,插回自己口袋,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天气:“走,小卖部,我请。”

顾让站着没动。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斜切进来,把他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不肯挪窝的犬。沈砚的笑渐渐挂不住,嘴角弧度一点点塌下去。半晌,他叹了口气:“顾让,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

“像在看一条被雨淋湿的狗。”沈砚说这话时,眼尾仍带着笑,声音却低下去,“我没那么可怜。”

顾让抿了抿唇,把作业本换到左手,右手伸过去,轻轻拽住沈砚的校服袖口——不是拉,只是两根手指捏住一小块布料,像怕惊飞一只鸟。“我物理98。”他突然说,“上次月考96。”

沈砚愣了下:“嗯?”

“生物95,化学94。”顾让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可以给你补课。”

走廊尽头传来上课铃,悠长一声,震得玻璃窗嗡嗡响。沈砚垂眼看他捏着自己袖口的手,那指尖因常年冷水洗衣而微微皲裂,却固执地不肯松开。良久,他“嗤”地笑了:“行啊,小顾老师。不过——”他故意拖长音调,“我学费很贵的。”

顾让抬眼,黑曜石似的瞳仁里映出沈砚的影子:“我付得起。”

沈砚的笑僵在脸上。他当然知道顾让付得起——眼前这个少年能在食堂打三份工,能在图书馆值日到熄灯,能在冬天把唯一一件羽绒服让给流浪猫睡。可“付得起”这三个字从顾让嘴里说出来,像一把钝刀,割得他胸口发闷。

“那就说定了。”沈砚忽然抓住顾让的手腕,把人往楼梯口带,“今晚开始?我家没人。”

顾让被他拽得踉跄一步,作业本差点又掉。沈砚回身接住,顺势把最上面那本塞进自己书包:“走,先去吃饭。我饿死了。”

食堂人不多,沈砚刷卡买了两份牛肉面,额外加了两颗卤蛋。他把碗推给顾让时,后者正从书包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早上没吃完的半个馒头。沈砚动作顿住,筷子在碗沿敲了下:“扔了。”

顾让没动。沈砚直接伸手,把那半个馒头拎出来,丢进垃圾桶,动作快得不容拒绝。顾让盯着垃圾桶,喉结滚了滚,最终什么也没说。

面汤热气蒸腾,沈砚把卤蛋剥好,放进顾让碗里:“补充蛋白质。”顾让用筷子戳了戳,蛋白上立刻浮起一个小坑。沈砚看着他吃——少年吃得很慢,像每一口都需要咀嚼到最碎,仿佛这样才能把“浪费”两个字咽下去。

“顾让。”沈砚突然开口,“你上次说,想考A大?”

“嗯。”

“为什么?”

顾让夹面的动作停住。他想起母亲走前最后那个冬天,屋里水管冻裂,他蜷在漏风的出租屋,用唯一一床被子堵住门缝。母亲在电话里说:“阿让,好好念书,离开这里。”后来电话断了,再没通。他低头吸了一口面汤,辣味冲得眼眶发红:“A大在海边。”

沈砚没追问。他把另一颗卤蛋也剥了,这次没给顾让,自己咬了一大口,蛋黄碎屑沾在唇角。顾让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指尖碰到沈砚的唇,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沈砚叼着纸巾,含混不清地笑:“小顾老师,这么纯情?”

顾让耳尖红了,埋头扒面。沈砚看着他发旋,忽然伸手,指尖在那撮翘起的头发上按了按——软得不可思议。

晚自习前,两人回了教室。沈砚把书包往桌上一倒,哗啦掉出七八本练习册,全是空白。顾让从桌斗掏出一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计划表:“今晚先补物理,电磁感应部分。我整理了错题,你先看,不懂我再讲。”

沈砚撑着下巴看他,教室灯光下,顾让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撮阴影,随着眨眼轻轻颤动。他忽然伸手,指尖碰了碰那阴影:“顾让,你睫毛真长。”

顾让笔尖一顿,在纸上洇出一个小黑点。他抬头,正对上沈砚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惯常的懒散,反而像一汪深潭,映着灯光,碎成千万片。沈砚的手还停在他脸侧,拇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顾让的呼吸乱了半拍,纸上的字开始重影。

“沈砚。”他声音发紧,“看题。”

沈砚收回手,笑了笑,低头看错题。第一道题是“半径为R的圆形线圈……”,他看了三行就开始走神,余光里顾让的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像一颗小石子滚过玻璃。他突然开口:“顾让,你讲慢点,我基础差。”

顾让便放慢语速,把线圈画在草稿纸上,用铅笔尖指着:“磁通量变化率等于……”沈砚盯着他指尖,那上面有一小块茧,是长期握笔留下的。他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那块茧。顾让的声音戛然而止。

教室里很安静,只剩头顶风扇吱呀转动。沈砚的指尖从茧移到顾让的指缝,轻轻扣住。顾让的手指僵了僵,没抽回。沈砚低声道:“继续讲。”

顾让的耳根红得要滴血,声音却稳下来:“……所以感应电流方向用楞次定律判断。”他讲完后,沈砚点头,拇指蹭过顾让的掌心,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九点四十,自习结束。沈砚把练习册塞进书包,拉链故意留一道缝:“走,去我家。”顾让犹豫了下:“太晚的话……”

“我家离学校两条街。”沈砚背上书包,另一只手自然地接过顾让的帆布包,“放心,不拐卖你。”

沈砚的家是市中心一套顶层公寓,电梯门开时,顾让下意识屏住呼吸。玄关处摆着一排球鞋,每双都干净得像展品。沈砚从鞋柜拿出一双新拖鞋,淡蓝色,标签还没拆:“我妈买的,没人穿过。”

客厅落地窗俯瞰整个江景,茶几上却堆满外卖盒和空可乐罐。沈砚用脚拨开一条路:“阿姨请假了,有点乱。”他打开冰箱,拎出两罐冰可乐,易拉环“咔”一声,气泡溢出,沾湿他指尖。

顾让站在原地,背挺得笔直,像误闯天鹅湖的野鸭。沈砚把可乐递给他,冰得他指尖一颤。两人坐在地毯上,茶几铺开物理卷子。顾让讲题时,沈砚的膝盖偶尔会碰到他的,一触即分,像静电。

讲到一半,沈砚突然起身:“等等。”他走进卧室,片刻后抱出一床薄毯,盖在顾让腿上:“空调冷。”毯子上有淡淡的柠檬香,和沈砚身上一样。顾让的手指揪住毯子边缘,指节泛白。

凌晨一点,卷子终于写完。顾让揉了揉眼睛,眼尾泛起生理性的红。沈砚收拾文具时,发现他右手小指关节破了皮——是下午捡作业本时划的。他转身去找创可贴,回来时顾让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一点墨水。

沈砚蹲在沙发边,用指尖轻轻抹掉那点墨。顾让的呼吸喷在他手腕上,温热潮湿。他小心地贴上创可贴,动作轻得像在拆炸弹。睡着的顾让无意识地蹭了蹭沙发,嘴唇微张,露出一点舌尖。

沈砚的喉结滚了滚。他伸手,想替顾让把毯子拉高点,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关掉客厅大灯,留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笼着沙发上蜷缩的身影。他自己躺在另一侧地毯上,手臂枕在脑后,看天花板上的光晕。

三点十七分,顾让醒了。他睁开眼,看见沈砚蜷在地毯上,长腿委屈地弯曲,像被丢弃的大型犬。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沈砚侧脸投下一道银线。顾让轻手轻脚下地,把毯子盖到沈砚身上。指尖离开时,沈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沙哑:“顾让……”

“嗯?”

“别走。”沈砚没睁眼,只是收紧手指,像在梦里呓语,“我妈不要我,我爸也不管我……你别走。”

顾让僵在原地。他想起自己流浪那两年,桥洞下的风比这更冷。他慢慢蹲下,额头抵住沈砚的,轻声道:“不走。我在这儿。”

沈砚的呼吸渐渐平稳,手却没松。顾让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腿麻得失去知觉。窗外,天光微亮,第一缕晨光爬上沈砚的睫毛,像给他镀了一层金边。顾让看着,忽然低头,在沈砚额前落了一个极轻的吻——轻得像羽毛,却烫得自己眼眶发热。

六点整,闹钟响起。沈砚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攥着顾让的手腕,而对方正靠在沙发边打盹,眼下两片淡青。他慢慢松开手,指尖在顾让腕间淤青处摩挲了下,那里已经泛起一圈红。

沈砚起身,把顾让抱到沙发上——少年比他想象的轻,骨头硌得他胸口发疼。他去厨房煮了粥,关火时顾让醒了,正揉着眼睛坐起来,毯子滑到腰间,T恤皱巴巴卷到肋骨处,露出一点苍白的皮肤。

“早。”沈砚盛粥,声音有点哑,“皮蛋瘦肉粥,我只会这个。”

顾让接过碗,指尖碰到沈砚的,两人都颤了下。粥很烫,顾让吹了吹,热气蒙住眼镜。沈砚伸手替他摘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镜片后的眼睛有点红,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别的。

“今天周末。”沈砚咬着勺子,“继续补?还是……”

“继续。”顾让说,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但先吃早饭。”

沈砚笑,眼尾弯出细纹。他忽然探身,用拇指抹掉顾让唇边的粥粒,放进自己嘴里:“咸了。”

顾让的耳尖又红了。他低头喝粥,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细碎阴影。沈砚看着,想起昨晚那句“别走”,胸口像被什么撑得胀胀的。他伸手,隔着桌子碰了碰顾让的指尖:“小顾老师,今天能讲慢一点吗?我……想多听几遍。”

顾让抬眼,晨光落进他瞳孔,碎成星子。他轻轻“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像钩子,钩得沈砚心脏发颤。

窗外,麻雀在枝头跳,啄食昨夜残留的面包屑。屋内,粥香混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在空气里织成一张网,把两个孤独的灵魂拢在一起,暂时忘了世界多大,伤口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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