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舒回了一个笑,示意他放心,吃食虽然粗糙,但这家男女主人衣服上都有补丁,想来已经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了,那她还嫌弃什么呢?
糙米饭尽管熬到烂,但对宋亦舒来说还是难入口,她艰难地咽下半碗饭后便吃不下,求助似地看向裴屿恒。
倒不是难吃到吃不下,而是饱了,她食量一向小。
裴屿恒十分顺手接过,把她剩下的米饭拨到自己碗里。
一旁的主人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裴屿恒生怕他们误会,赶忙解释:“我家夫人身子不太好,平日用饭不多,这顿已经是她吃的多得了。”
俩人哑然惊讶。
裴屿恒饿极,把大部分饭菜一扫而光,最后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瓣,看样子还能再吃。
男人见状,忙道:“要不,再给你下点面条?”
“不了不了,等饭落进肚里就好。”裴屿恒连连摆手,随后略带歉意道,“进门这么久还问没大哥嫂嫂怎么称呼,真是失礼。”
“哎,我们粗人一个,不碍事。”这小两口看起来快饿死了,没力气讲话很正常,男人也没那么多讲究,“我叫刘青,这是我婆娘,叫张花。”
“刘大哥、嫂子,多谢你们收留。”这话是宋亦舒说的,她嗓音清凉甜腻,比裴屿恒多了几分亲近。
“哎。”张花一愣,转而迟疑道,“那个,我们只剩下另一间柴房可以睡人,实在是……”
宋亦舒:“没关系的,有的住就很好了。”
刘家有三间房,正房住人兼客厅,另一间则是堆放杂物的柴房,应该也是给孩子长大后住的房间,还有一间小厨房,院子也不大,和正房差不多,中间留出一条小道走人,其他地方满满当当种了菜。
说是柴房,但他们家清贫,放在里头的东西不多,柴火靠墙而放,码得整整齐齐,旁边有两个箱柜,另一边靠墙有张炕。
云州冬天漫长又冷,一般人家用不起碳火,都是烧炕取暖,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床,冬天再在房间各处燃上碳火取暖,也较费钱。
炕面上没多少灰尘,应该是时不时有人打扫,刘青打了一盆水进来,身后跟着拿枕头被褥的张花。
裴屿恒见状,忙接过那盆水:“我来我来,麻烦刘哥和嫂嫂了,天色已晚,你们先去休息吧,剩下这些我们自己做。”
宋亦舒也紧跟着接过张花手上的枕头被褥。
不是多重的东西,张花也没执意拿,让宋亦舒抱好,她指着被褥:“我看你们衣裳上都是泥点,总不好穿着脏衣服睡,这里头给你们放了两套衣物,锅里也烧了点热水,你们洗漱一番再睡吧。”
这家人竟如此细心周到,宋亦舒心底一软,柔声回了个“好”。
裴屿恒细心地将整张炕都擦一遍,连着炕的墙面也没放过,连着擦了三盆水,直到最后那盆水擦完依然清澈见底。
宋亦舒抱着东西站在一旁,小声道:“没想到你这么讲究。”
裴屿恒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还不是为了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连马舍都睡过,这炕比马舍不知干净多少倍,只是这小祖宗身子娇嫩,他怕有脏东西让她不舒服。
被他调侃,宋亦舒羞赧地垂下头,脸颊控制不住地泛起粉红。
裴屿恒从她手里抽出褥子,抖开,铺上去,褥子有些灰旧,上面还有不少小补丁,但很干净,细闻还有淡淡的皂角味。
“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来。”裴屿恒拍了拍炕,示意她坐上去。
宋亦舒却摇摇头:“不行,身上好脏的。”虽然她很累了,但她也不想这么脏兮兮地坐上去,不能弄脏别人的东西。
裴屿恒没说话,却在经过她时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意味不明。
宋亦舒气急,差点要跳起来打他。
这个登徒子!
片刻后,裴屿恒拎了一桶温水进来。
宋亦舒好心情地哼哼,把属于自己的那套衣服摆在炕边,转身,却看到裴屿恒还站在房内,她抿抿唇,含糊不清道:“你怎么还不出去?我要……我要……”后面那几个字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裴屿恒又打算逗逗她,岔开了话题:“我们是夫妻,一起沐浴也没不妥,对吧。”
“对什么对。”宋亦舒像只炸了毛的小猫,立刻跳脚,“你这个登徒子,我早怀疑你不安好心,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我就……”
她支支吾吾,好像发现自己没什么能威胁得了他的地方,脑袋转了一圈,蓦然想起他和自家还合作着生意,于是她嚣张道:“我就叫我爹爹不和你做生意了。”
裴屿恒挑眉,似是没想到她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是在神色激动的情况下。
宋亦舒微微喘气,因为气愤,脸颊比刚才更粉,偏她又长得白皙,看起来像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一看就想咬下去。
裴屿恒懒懒散散,欠揍似地往她方向走,气势逼人:“我和你爹爹可是签了契约的,反悔要赔钱,很大一笔钱。”
“那又怎样,我家有钱。”宋亦舒紧张地揪住裙边,边说边退。
她不安地往后退,裴屿恒步步紧逼,直到把她困在他和炕之间:“有钱也不能这么赔,再说,那笔钱够你吃两年玉神丸,你确定要浪费吗?”
这么多吗?
宋亦舒惊讶,又转而疑惑地看向他,瞧见他嘴角正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她顿时反应过来:“你不要岔开话,反正……总之你出去,我们不是夫妻,你不能……不能这么欺负我……”
说到后面她都染上了哭腔,压抑的各种情绪也顺势反扑上来,压得她心口发闷。
裴屿恒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把人惹哭,这小祖宗真是经不起吓,他顿时手足无措:“别哭,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你不开心了一天,我就是逗逗你,别哭……”
他想给她擦眼泪,又怕她不喜,双手就这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挥舞,始终不敢碰到她:“祈安,我心悦你,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但是你不回应我,我着急,没想到做错了事,反倒惹你不快,对不起。”
宋亦舒哭得脑子晕乎乎的,她刚呼出一口气,好巧不巧听见那句“心悦你”,于是整个人呆住。
一室安静。
良久,宋亦舒反撑在炕上的手开始发麻,走失已久的神智也终于回归,男人强势的气息将她团团围住,她眼神游移,不敢看他。
察觉到她动静,裴屿恒把头低下来些,几乎与她平视,他声音轻柔,仿佛怕吓到她:“你察觉到了对不对?”
宋亦舒不得不抬眼看他,他眼神炙热坦诚,还能看见瞳仁里她的身影,她咬咬唇,声音近乎蚊呐:“嗯。”他大胆且热情,哪怕她再迟钝,也能感知到。
裴屿恒笑了,眼里似有漫天星光:“那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他步步紧逼,好像一定要得到答案。
宋亦舒咬着唇不说话,裴屿恒指尖轻点,让她松开唇瓣,手伸到她后面,覆上她手背。
晕黄的火焰突然跳跃,宋亦舒心头一跳,别开眼不敢看他:“我……我不知道。”
“看着我。”裴屿恒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强势地把人掰过来,不许她逃避,“为什么不知道?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嗯?”
宋亦舒不知道局势怎么反转得这么快,明明他才是过错方,现在反倒她成了负心人。
她想沉默糊弄过去,裴屿恒可不许,他朝她靠近,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他呼吸重重喷洒在她脸上:“乖祈安,你说话,不管是‘嗯’,还是‘不’,我都接受。”
此刻宋亦舒的心就像未被整理的麻线一样乱,整个人迷迷糊糊,不知该说什么。
说是喜欢他吧,好像也没有很喜欢,说是不喜欢吧,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他那张脸实在好看,很多次都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俩人就这么僵持着,宋亦舒撑得后腰疼,手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咬般发麻,她戳了戳他胸膛,示意他起来:“我……我不知道,你先起来,我手麻了,难受……”
她娇滴滴地喊,什么话都有,就是没有他想听的,裴屿恒被她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将她肆意折腾一番,他咬牙切齿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再问,你不说,我就——”
他直接一口亲在她手背上。
宋亦舒瞪圆了眼睛,顾不得已经被麻痹了的手,下意识一巴掌过去。
“啪——”
声音并不大,也不疼。
裴屿恒舌尖从里面顶了顶,嘴角微微上翘,他侧脸垂眸看她,俨然一副“还可以再来”的样子。
宋亦舒已经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骂过不知道多少回,他下次还是这样,这次她都扇巴掌了,他却一脸享受的样子,她憋了半天,蹦出“变态”两字。
没想到裴屿恒很认同,煞有其事地颔首:“乖乖,手疼不疼?要不要再来一次?”
连称呼都变了,宋亦舒再次感叹此人不要脸的程度。
再磨叽下去水要凉了,裴屿恒好心放开她,转身走出房间,还贴心地关上房门。
宋亦舒重重呼出一口气,腿软地站不住,在炕边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她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桶边,伸手探了探水温,有点热,不过是她喜欢的温度。
想到什么似的,她撇了撇嘴,暗想:不安好心的狐狸精,就会使手段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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