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时，初萤要比江括早几天放假，她没提前回去，而是去拍视频。
她已经想好假期作业要拍什么了。
初萤想拍一拍那所带着特殊性质的学校，能让知道的人多一点就好。
尽管仅仅只是班里、系里或者整个学校的学生知道，那也可以。
学校里厉害的学姐学长们很多，知道的人多了，替它发声的机会就会变多，被人看到的几率也更大。
作为福利性较强的学校，也需要资源。
和校长聊过后，她表示会给予充分的支持，说有什么要求初萤尽管开口，他们都会配合的。
能更多人关注到这部分处于社会关系边缘的儿童，她很感谢初萤的这一行为。
有了校长这句话，初萤放心了很多，每天两眼一睁就往学校跑，拍了很多视频。
其中还有自愿入镜的学生，其中包括悦悦。
初萤给他们拍了视频，但为了回忆。
她不准备让这些同学们出现在镜头里，即便出现，也只是背影或者侧影，不会暴露**。
可等一切都准备得很充分时，她却忽然有点迟疑。
“想让学校受到关注，也想让这个群体被大家了解，但不想同学们出现在镜头里。”回家的路上，初萤给江括看相机里照片和视频的同时给他讲心里的想法，“网络世界太发达，人员混杂，我很怕别有用心的人给同学们造成困扰。”
去年由于情绪问题造成失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初萤时不时地就会把关爷爷给她说的那些话在脑海里回想一遍，学着从内里保护自己。
但在学习方面，她不是摇摆不定容易怀疑自己的人，属于一旦确定好目标就会闷着头向前走，直到站在终点。
到现在她需要想得更多了。
“怎么办啊？”初萤有点无助地看向江括，“很怕哪个问题没考虑到影响到他们。”
江括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他说，“只要你认为有意义，就去做。不要做预设，让没发生的事情影响你。”
江括对她说：“去做就好了。”
顿了顿，夸道：“已经很厉害了。”
听到这句夸奖，初萤靠近他，双眼亮晶晶追问：“真的吗？”
“嗯。”江括重复道，“真的。”
“好的！”初萤重重点头，“相信你！”
末了，又补充道：“也相信我自己。”
有点俏皮。
江括脸上的笑意加深，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到不远处笑眼盈盈望着他们的人。
他的动作一顿，看向来人叫道：“妈。”
初萤连忙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眼睛蓦地亮了两度，连忙走过去：“蔓姨，你怎么过来了。”
林蔓容的气色看着好了很多，她笑着说：“在家等着无聊，过来接你们。”
初萤伸手去拉她的手：“刚下完雪，外面多——”
刚碰到，就猛然发觉她自己的手更凉，“冷”没说完就准备缩回去，但被拉住了。
林蔓容的搓了搓初萤手背，心疼道：“怎么冻得这么凉？”
说着，她又看向旁边的江括，眼神里满是担忧。
反应瞬间，江括摇摇头，道：“我还好。”
“走，快回家。”林蔓容说，“家里汤煮好了，喝点热的暖暖。”
初萤眼睛弯弯：“好！”
这学期初萤总共回来过两次，第一次给江括过完生日后，回坪川陪蔓姨待了两三天。
第二次是十一月中旬，江括有两天休息，他们一起回来的。
每次，林蔓容都会提前做好一桌子菜，都是他们喜欢吃的。
在坪川，初萤越来越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这里有蔓姨，也有江括，都是在她生命里占据重要位置的人。
她时常觉得，要是能永远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不再有离别。
在林蔓容没看到的角落，初萤悄悄勾了下江括的手指，在松开之前江括的手指一蜷，牢牢圈住，想把她手心的凉全部驱逐出去。
初萤的嘴角向上扬了扬，没再动作。
他们的动作不明显，但也没避着人，身旁的林蔓容很容易就能看到。
看到这幕，她的眸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抹笑意。
她看着小区里熟悉的景象，又一次想：要是老江还在就好了。
要上楼梯时，初萤松开手去拿放在行李箱上的背包。
她拿着包，江括提着行李箱，蔓姨在后面跟着，分配得很好。
等再次踏进二楼的那间屋子，初萤觉得连里面的空气都是熟悉的。
好怀念。
江括把箱子放到初萤的屋子里，又转身去客厅倒了杯温热的水塞到她的手里。
初萤抬手接过，对江括弯了弯眼睛，又认真地听着蔓姨讲话。
“明天让关爷爷给你抓点草药泡泡脚，驱一驱寒气。”
初萤乖乖点头：“好。”
这需要慢慢调理，时间长一点也可以，反正她也没什么事。
“趁着放假的这段时间，都好好休息一下。”林蔓容笑了笑，“或者你们两个出去玩一玩也行。”
“前两天在关爷爷家里和一个宿舍抓药的阿姨聊天。她说她家的孩子放假后直接去别的城市旅游了，准备玩几天再回来，也不耽误过年。”
还没听完，初萤就连连摇头：“不出去了，我们已经把时间全部安排完了！”
说着，她看着江括，问道：“是吧？”
江括“嗯”了声，附和道：“是。”
林蔓容失笑：“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干啊？”
初萤又喝了一口水，习惯性地把杯子递给身旁的人，准备好好说一下：“那可多了。”
江括顺手接过，看着初萤的兴致勃勃，他嘴角向上扬了扬，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杯子。
杯子刚贴到唇边，他就察觉到了林蔓容的视线，江括顿了下，但也就停顿瞬间，他就接着动作。
他喝了两口杯中的水，才重新把杯子放下。
江括没有和林蔓容对视，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初萤身上，到他却知道林蔓容脸上的神情，也知道她是何时移开视线的。
林蔓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但是她的目光是柔的，那是能包容一切的温柔。
这个小插曲只有十来秒，正一心理事情的初萤没有发觉，她掰着手指道：“要给关爷爷整理一下中药柜、给关宝约好爬山、林泰说要一起买年货，还有中间可能会挑两天和我的高中同学聚一聚……”
等她说完，林蔓容才接道：“排这么满？累不累？”
“不累。”初萤认真道：“对我来说，和出去旅游带来的效果是一样的，快乐自在，很放松，也很喜欢。”
“那就好。”林蔓容对她笑了笑，“哪天想出去旅游了也可以，拎着包就走了。”
“现在各个方便都比以前便利很多。”她说，“你们这么年纪过得随心一点，不要被太多东西束缚。”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林蔓容就希望他们自由自在的，平安健康地过完一声。
不管是初萤，还是江括，过去几年都受了不少路，她就希望上天能多眷顾他们一点。
最起码，不要再出现以前那种事情。
“知道！过得很随心，没什么束缚！”看出来担心，初萤简直想发誓让蔓姨安心，“现在的生活真的是我想要过的。”
末了，她飞快地看了眼身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人，迅速补充：“江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说的是真心话！”
江括：“……”
怎么引到他身上了。
察觉到她是故意的，林蔓容配合地看向江括，佯装正经问道：“你呢，怎么想的？”
初萤也看向江括，她死死压着嘴角不让它翘起，一脸无辜。
被两双眼睛盯着的江括浑身不自在，又说不出口初萤说的那些话，好半天才逼着出来四个字：“她说得对。”
随即就站起身，转移话题道：“吃饭了。”
初萤内心为数不多的搞怪因子出现，她连忙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括身旁，问道：“开卷考试怎么还空白啊，你那四个字写试卷上没有分数的知不知道啊……”
……
……
林蔓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吵闹，觉得烟火气顿时涌上来。
有一瞬间仿佛回到江括小时候，回到几乎都不在她梦里出现的那段时光。
隔一段时间没回来，再次躺在江括的屋子里，初萤的目光停在天花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内昏暗，什么都看不太清，很适合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兴奋的原因，她没什么睡意。
过了不知道多久，初萤认命地坐起身，目光下意识看向门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没有关卧室门，但意料之中的，客厅也漆黑一片，看不到丝毫的亮光。
也不知道江括睡着了没。
李阿姨离开之前，和蔓姨一起把江括的屋子收拾好了，但他没有去睡，在家里，他似乎更习惯睡沙发上。
从家里出事，他就一直睡在客厅，直到站在。
初萤拿起旁边的手机，找到熟悉的头像，点进去，写道：【睡着了吗？】
点击发送。
下秒，初萤伸着脑袋看向客厅，只要那里传来一点亮光，那就证明江括也醒着。
等了一秒、五秒、十秒，客厅依旧漆黑一片。
睡着了吗？
想了几秒，初萤掀起被子起身，蹑手蹑脚地准备向客厅走去。
她摸黑走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刚走到卧室门口，忽然撞上什么，吓了她一跳。
往后趔趄的瞬间就被人揽进怀里，牢牢护住。
顿时，鼻尖熟悉的气息瞬间让初萤放心下来，她轻声叫道：“江括。”
“在。”江括的声音传来，“睡不着？”
“嗯。”初萤叹气，她的身体前倾，整个人毫无防备地靠在江括的身上，“思维有点活跃，没有睡意。”
想到什么，她微微抬头看江括，疑问道：“没看到你手机亮啊。”
“我没看手机。”江括说，“听到声音了。”
初萤惊道：“我动静这么大呢？！”
像是怕吵到蔓姨，她虽然很吃惊，但还在克制着压低声音。
江括笑了下，低声道：“不大，我也没睡着。”
离得太近，他笑的时候、说话的时候，初萤能感受到轻微的振动。
连带着她的脸颊有一点痒痒的，心里也有点痒痒的。
初萤下意识想站直离得远一点，但没等动作，江括忽然弯腰，把她抱起。
他抱着初萤，朝着卧室里床上走去。
和初萤的摸黑摸索着走路不同，江括对这个房间显然更熟悉，几步就走到了床边，把她放在了床上后，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顿时撒满屋内。
江括准备转身时，被初萤拉住了手，她眨了下眼睛：“你要是也睡不着的话，我们说会儿话嘛。”
她紧紧圈着江括的手指：“可不可以啊。”
江括的手指弯了弯，也勾了下初萤的手指，道：“我去关门。”
“噢。”初萤反应过来，她的眼睛弯起，松开手指，“那你去吧。”
江括笑了下，转身把门关上，重新走过来。
初萤已经往床里面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快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干什么坏事。
顿了下，江括走过去，坐到她身旁。
等肩并肩并排靠在床头柜时，想到什么，初萤笑着问：“我们这样算不算偷偷摸摸谈恋爱。”
“……不算。”江括说，“我们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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