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栀子浑身被捆仙绳绑着却从容不迫地反问洛二：“那你呢？怎么是你在这？”
叶尘这时匆忙赶来，推开房门看到栀子时也是一愣。
他与洛二两人都没料到来人竟会是栀子。
叶尘害怕狐狸修为不高不能长久控制捆仙绳，于是将一张定身符贴到栀子后颈，使栀子彻底不能动弹。
“原来是只白鼠精啊。”叶尘抱胸踱步开始审判栀子。
“看你周身纯净是不曾杀生过的，想必你也是个替死鬼。”
被戳穿后的栀子不屑与叶尘交流，转头面向洛二，言语轻柔：“雪儿，你相信这个人吗？他是谁？他从哪来？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栀子问的这一切洛二无暇思考，她只觉得一切竟然如此瞬息万变，就像她在出门前还只当栀子为姐姐。
出手相助这件事洛二做过太多，可直到首次踏出狐寨救了个下河摸鱼的人被捉妖师误会，她才明白世人对妖的偏见太深。
若是她不愿意帮助叶尘拼死反抗，能逃脱吗？答案是可以的。
如何选择其实在她内心，然而最终让她决定帮助叶尘的是，有一日她匆忙上楼时，无意间瞥到的一间屋子缝隙处露出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蓄满泪水。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栀子。
那是她从来到冷香阁就将其当作姐姐的栀子。
洛二仿佛从那双瞳眸中看见所有枉死的女子在无声啜泣。
栀子在冷香阁中常常被客人殴打，皮肉之痛尚且如此，何况是被剖尸取骨，那些女子在死前会是多么恐惧多么绝望。
于是洛二自负，若能与叶尘合力除掉妖孽，或许就能减少世上女子受害，能减少世上人流眼泪。
“栀子姐姐，他是谁我不管，他为什么做这些我也不管。”
洛二来到人间那日开始，便怀着不问过往不惧将来之心，可她愿意尽力分清善恶黑白。
“但我想知道，你是谁？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些。”
没有离间成功的栀子就此息了声。
见状，叶尘向洛二递去一个锁妖囊。
洛二捏住锁妖囊的一边小角，轻念口诀便将栀子收服了进去。
白鼠精不曾杀生，那么凶手必另有其人。
再次站到冷香阁前，看着从窗格透出来的暖光，洛二想起去年寒冬。
初次来到冷香阁，头顶高悬的夜明珠，白玉柱上镶嵌的红宝石，就连走过的地面都覆盖着无比柔软的毛毯，空气中夹杂着花香果香和酒香，耳畔尽是动听无比的丝竹高歌。
不过离开几个时辰，再次回到这里，洛二却已经没有了归属感。
往常熙熙攘攘的厅堂此刻却空无一人，就连姑娘们也都不知去向。
洛二身上贴着叶尘给的隐身符，但脚踩着长毛地毯还是露了痕迹。
“回来了？”
冷香的声音由头顶传来，直贯人心。
洛二迅速抬头应答，接着摘掉身上的隐身符，随即显出身形。
“货接到了吗？”冷香迈着步子懒散地出现在楼梯口。
她脚上穿着一双新做的绣花鞋，只是似乎鞋底还不够柔软，走在楼梯上发出邦邦的响声。
洛二微笑迎接着步步逼近的冷香，道:“我遇上个人，要杀我，我逃回来了。”
冷香嘴角勾起展露出一丝笑容，走到洛二身前打量：“没受伤吧。”
洛二摇摇头。
“没受伤就越好。”
“只是奇怪，门前那歹人今日竟不在，我没抓住他，不然...”
忽然，冷香极速变脸翻手便掐住洛二的脖颈，将洛二整个提起，喝道：”不然我必定如此，杀了他！”
“多少年了！谁也不敢管这闲事，你倒是大胆！”
冷香手上力量巨大，将要把洛二脖子掐断。
洛二将要窒息，双腿不断挣扎。
正此时一声巨响，巨大的实木双门倒在地上，叶尘提剑破门而入直刺冷香。
冷香旋身躲避，顺手将洛二甩出。
“砰”的一声，洛二撞在柱子上后随即重摔在地。
叶尘手中长剑剑气灼热，每一招都击向冷香要害，但因冷香身法敏捷，所以数招下来，锋利的长剑也只是将冷香的衣衫划开些口子。
两相对峙，冷香勾唇浅笑拔下头上的金钗，手腕一翻就变出了一柄竹扇。
骂道：“你好好的神仙不做，来我这里多管闲事！那就别怪我断你前路！”
竹扇一挥，其中数百根毒针牛毛细雨般朝叶尘与洛二袭来。
洛二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法术织造的屏障挡在二人面前。
趁此间隙叶尘在洛二耳边低声交代：“先别用捆仙绳...”
洛二还没作出反应，叶尘一个闪现已到冷香身旁，一剑打掉了冷香手中的扇子，万千银针唰唰落地。
冷香一愣，随后怒吼。
叶尘这招已将冷香彻底激怒，她一掌将叶尘击退，而后显露自己的真身。
洛二才收起屏障，楼阁内便开始天摇地动。
她抬头向上望去，冷香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几丈高的巨蟒。
巨蟒浑身上下散发出紫红色的妖气，张开深渊巨口怒吼一声，顿时飞沙走石，使得冷香阁内所有房门应声敞开，无数小妖收到号令怒奔而出朝他们袭来。
洛二十分震惊眼前的场景，可不容她多想，小妖甚至已经扑到身上。
显化成蟒的冷香在后方号令着小妖向二人发起进攻，不断怒吼着：“都给我去死——”
小妖们已经被迷了心神，竭尽全力冲向二人，冷香胜算在握，心中不屑。
而下方不断挥剑的叶尘身后忽然出现一道龙形残影，冷香心头一惊，再定睛查看时，那条龙影竟又清晰了几分。
可当她再想看清时，那龙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冷香此时遁身离去也无不可，只是她又想起跟随洛二出门的栀子还未归，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控制小妖对战二人。
而这时哪里还有容她控制的小妖，小妖已被尽数收服。
洛二趁她方才一瞬的出神，将捆仙绳不断延长，捆绑住了全部小妖。
于是冷香再也顾不得栀子的安危，无奈冲破楼体仓皇逃离。
洛二欲追，被叶尘按下了，叶尘摇头说：“不必追，我方才在她身上下了追踪符，现在先来解决他们...”
叶尘转身，剑指小妖。
这些方才无一不是被冷香法术控制了，此时才渐渐恢复神智。
冷香已经逃远，她在冷香阁内施展的障眼法瞬间消除。
楼体开始破败，内置的一切也化成虚空，楼顶上镶嵌的巨大夜明珠开始碎裂，碎块不断掉落，楼内也因此陷入无边黑暗。
洛二扶起倒地的灯架，点燃其中的油芯，却也只照明小小一片空间。
黑暗中的小妖们忽闪着不同颜色的眼睛，个个紧盯着站在光源旁边的两人。
“我知道你们是受制于人，不得已而为，此刻来我这里验明正身，便可离去。”
小妖们一直惶恐不安，此刻听了叶尘的话逐渐稳定了情绪，只是依然无一敢主动上前验明正身。
“怎么？难不成你们是想等冷香营救吗？”叶尘将长剑一挥剑气凌人，佯装逼迫不断绻缩的小妖们。
“不是的，仙君，不是的，我们都中了障眼法，一切与我们无关啊——”求饶之声此起彼伏，使凌乱的室内嘈杂起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洛二很能理解小妖们现在的恐惧，安抚解释道：“你们来这里让他看看，只要不曾沾染杀生之气，自然不会冤枉你们。”
只是听了洛二的话，妖群依然无一敢上前。
叶尘见状，只好再次挥剑，指腹不断摩梭着剑刃，仿佛下一秒就要使利刃见血。
一只小妖不知是不是被身后力量推攘，极其恐惧地站了出来，哆哆嗦嗦地说：“仙君，我们走不了，这楼外有道镇妖符，我们出不去的。”
“镇妖符？”
叶尘回头，与洛二同时发出疑问。
“是，楼外的红绸下有道巨大的镇妖符，镇妖符不破我们便走不出去。”一群小妖七嘴八舌地说着。
洛二与叶尘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彼此意图。
叶尘提剑出门，洛二则向前一步看紧小妖。
楼外萦绕的红绸足有百尺长，将楼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在方才冷香逃窜撞破的地方有些破绽。
叶尘足尖轻踏，直上楼顶，后又借力一跃而下，将红绸劈成两半。
一道锦缎撕裂破天的声响后，破烂的红绸簌簌落地。
那红绸缠绕在楼外多年，早与楼体融为一体，掉落时带动了许多窗框和檐角悬挂的铜铃，听来如同末日天塌。
随着叶尘脚步平稳落地，红绸后的镇妖符已被彻底破坏。
包括洛二在内，楼内小妖们周身的禁锢瞬间全解开了。
叶尘提着剑走进来，道：“此刻来我这里验明正身，之后便可离去。”
小妖们看到了重获自由的希望，就不再惧怕二人，争先恐后去到叶尘处验身。
这些小妖大多与洛二当初来此的心思一样，只是为了做工赚钱。
如今妖族地界不断缩小，许多妖只能来人间定居，但人间与妖界不同，任何时候都需要钱才能生存，所以他们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不得以外出打工，却不料中了这里的障眼法，跟着做了许多迫不得已的事情。
小妖都走光了，破败的冷香阁内空荡无比，再没有昔日热闹景象，就连说话都有了回声。
白鼠精虽被收进了锁妖囊，但对外界的感知依旧灵敏，不断挣扎着，甚至将锁妖囊外部都撑出些痕迹。
洛二拿起锁妖囊，转身对叶尘说：“先放她出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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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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