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7日
今天得知消息时,我正坐在咖啡厅。曾经雷厉风行的老师,如今竟以“慈母”之名告别讲台。指尖的咖啡杯突然发烫,“砰”地砸在地上,褐色液体蜿蜒成沮丧的形状——她走了,谁来接住我们未完成的课纲?
“薪资不到位就离职,至于吗?”
“新老师指不定多死板呢。”
“这课还能好好上吗?”
“*你*的”
碎玻璃混着冷掉的咖啡,我在双重崩溃里踩出脆响。明天还要推开教室门,迎接陌生的面孔,可我此刻只想摇响八百万次反方向的钟,让时光倒回她在讲台上敲黑板的瞬间。
“那个会把公式编成rap的美女老师,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啊。”
当咖啡厅的玻璃门在身后合拢时,我仍盯着掌心被咖啡烫出的红痕发呆。曾经在讲台上笑出梨涡的老师,如今真的成了通讯录里不再跳动的头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拉链,直到金属扣在掌心压出青白的印子——明天之后,谁还会在我犯困时敲敲课桌,递来半块润喉糖?
夜里的浴室镜面蒙着雾气,牙膏沫第三次从嘴角滑落时,我才惊觉自己盯着花洒出神了十分钟。温水冲刷着指尖,却冲不散脑海里那句“新老师是资深骨干”的通知——骨干,听起来就像被风干的枝条,生硬得能划破掌心。机械地擦干头发时,吹风机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我手忙脚乱地关掉电源,听着寂静重新漫进浴室,才发现睡衣纽扣又错了位。
躺在床上数到第27只绵羊时,天花板的阴影突然扭曲成黑板的模样。她会不会像从前那样,抱着作业本推门进来,马尾辫扫过蓝白相间的校服领口?可下一秒,画面里的人就换上了刻板的西装,指节敲着讲台发出冷硬的声响。我猛地翻了个身,膝盖撞在床沿的钝痛里,恍惚看见她曾在我错题本上画的笑脸——那些用红笔勾出的解题步骤,如今都成了再也接不上的断线。
手机在枕边震动,班级群的新消息映亮眼底的血丝。“新班主任已到岗”的字样跳了三跳,才渗进混沌的意识里。我盯着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听着楼下便利店的玻璃门开合声,直到黎明前最浓的黑暗漫上来。当第一缕天光爬上睫毛时,我才惊觉自己睁着眼躺了整夜,掌心还死死攥着她送的樱花橡皮擦,橡皮边缘早已被捏出细密的纹路,像极了她讲题时蹙起的眉峰。
原来最深的绝望,是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要在晨光里换上笑脸,对另一个陌生人,说出那句卡在喉咙里的“老师好”。
那一晚,终究没合上眼。
第二天,我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一眼就看见黑板上潦草写着“春不语老师你配教么”。周围同学都低头翻书,像没看见似的。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话太过分,赶紧推推同桌:“快擦掉吧,多不好看。”同桌头也不抬:“哎呀,别管了,反正新老师还没来。”
我盯着黑板上的字,越看越刺眼,干脆起身拿过黑板擦。踮着脚擦到一半,发现最上面的字怎么也够不着。正着急呢,身后突然传来带笑的声音:“我来帮你吧,谢谢。”我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个寸头男生,黑框眼镜下眼睛弯弯的,穿件白T恤和蓝牛仔裤,干净得像刚从操场打球回来。
等他伸手接过黑板擦,我才反应过来——这不会就是新班主任吧?!脸一下子烧起来,赶紧把沾着粉笔灰的袖子往身后藏。他却弯腰帮我轻轻拍掉袖口的灰,我手忙脚乱把黑板擦塞给他,几乎是小跑着逃回座位,心里直嘀咕:完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故意表现啊?
没想到他擦完黑板,直接站上讲台,双手撑着讲台笑盈盈地说:“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春不语。”底下立刻炸开了锅,后排男生小声嘀咕:“这老师也太年轻了吧?”我缩在角落发呆,压根没听见他在讲什么。
突然,全班目光刷地扫向我。春老师笑着喊我:“同学,该你做自我介绍了。”我猛地站起来,喉咙发紧:“老、老师好,我是秋洛叶。”说完赶紧坐下,耳朵热得能煎鸡蛋。
下课铃一响,我趴在桌上装死,正琢磨怎么缓解尴尬,头顶又响起那道温和的声音:“秋洛叶同学,谢谢你刚才帮忙擦黑板。”我闷声回了句“不客气”,把脸埋进臂弯里,听见自己心跳得咚咚响——这第一天开学,怎么就这么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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