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公子不过一念之差,就差点引火烧身,后悔终身啊!”
“一代世家公子是怎么走到这种地步的,这期间来龙去脉可非一朝一夕便能说清楚。今儿要讲的便是那公子入京被繁花迷眼……”
说书人的声音在京中最大最为繁华的勾栏里响起,他摇着折扇说的激情澎湃,绘声绘色,引得在场各位都听的忘乎所以。
他说的是一本名为《淮念》的书,故事的内容大致是一位世家公子带领他人成功反抗政权的故事。
这本子早在几年前便火遍大江南北了,放在现在也不觉得老套,内容新颖是它长久不衰的原因之一,还有便是朝廷的态度和故事的真实性。
听长辈说起这书中所写的场面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那是个吃人的世道。富丽堂皇的宫殿下是用血肉筑成的万里长阶,尸横遍野,秃食人肉。
而这黑暗政权同样是被一白衣公子所推翻,至于结局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他们只知道在那之后一切都好起来了,一切都好了起来。
但若这故事真同现实相对应,朝廷会放任这种书在外流通,还不做任何行动的行为可就耐人寻味了。
“……”
听着这熟悉但又陌生的故事,隔间内的白衣美人望着杯中点起波澜的茶水愣起了神来。这同他所熟知的并不一样,至少那公子并未善终。
想到这儿,他那张极为漂亮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忧愁,在那双摄人心魂的凤眼下就更引人瞩目,招人打量了。
说是酒后乱性,但从一开始,他们就惦记上了那隔间的人。
勾栏里的隔间都是半开放性的,是能从中央场地一眼便能瞧见内里的人的。当那位青年出现的时候,全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
那是一张不必属于凡尘的脸,惊人之美又岂非凡尘俗字所能描述。
从遇凡世君,不见天中仙。
在看到那张脸时,心中多是浮想联翩。
以至于在那隔间的门被重重踹开,那美人纤细白皙的手腕被抓时,一群人多是意料之中,没有动作,就呆呆的待在原地。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圣颜仙姿的美人,听着那精彩绝伦的书,仿若隔世,不闻事理。
直到一道身影闪过,少年张扬肆意的声音响起时,众人才缓过神来。
黑蓝色的衣摆在空中荡漾,如黑夜浮月,交织相汇。
耳垂的红色吊坠流苏,因风起舞,为那阴暗之处添置了一抹红。
在一声声惊呼之下,萧辰借力而飞,脚尖轻点,落到了二楼看台的围栏上。他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缓缓抬头,露出了那张嫉恶如仇,放荡不羁的脸。
“欺男霸女,小爷我这刚来半天可就让我碰到这种事,该说是老天的眷顾呢还是你们的运气不佳呢。”
萧辰从围栏上下来,转着手中的匕首,指了指那群酒后乱徒,地痞流氓说道。听到这个声音,那美人只是微微抬头看着少年的身影不语。
其中一人醉熏着一张脸指着那萧辰骂道:“你谁啊?还想英雄救美?胆儿挺大啊!”
萧辰冷哼一声,说道:“我是你爷爷,乖孙儿。”
此话一出,便引得围观众人哄堂大笑,而那隔间氛围也变得紧张起来。
“真是大言不惭,想当我爷爷也得看你有没有本身。”
莫名其妙当了人的孙子,那群人自然是怒火中烧,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有了打算。
“那乖孙儿一会儿可别求饶啊。”
趁着萧辰去看那美人被禁锢的手腕时,几人立马冲了过去,气势很足,但攻击无效。
知道他们不怀好意的萧辰自然要卖他们一个破绽,这样虐起来才爽。而在所有的攻击都被他一一化解后,那群壮汉冒出了冷汗,气喘吁吁的感觉失了面子。
“那白衣公子身姿翩翩,面对狂徒,一人挑百战,无所畏惧。”此时那说书的故事达到了**,底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高马尾少年回握那黑金匕首,眼角一挑,冷冽是视线扫过众人,十分迅速的冲了过去。
他的步伐很轻,动作很快,手起刀落的攻击都起了残影,却都避开那美人所在,省得他被牵扯进来。后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那几个壮汉便被打的叫声连连,跪地求饶。
“公子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绕了我们吧。”为首的壮汉被打的鼻青脸肿,跪趴在地上哀嚎着。
萧辰收回匕首掏了掏耳朵,听不见地说:“叫我什么?听不见。”
“爷爷,爷爷,我们错了爷爷。”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的壮汉连忙改口,生怕他再揍自己一顿。
谁知萧辰听到后,很是嫌弃的踢开了想摸上自己衣摆的手,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尽数嫌弃:“叫什么叫,谁是你爷爷?别乱攀关系。”
“是是是,我们攀不起,这位少侠您就绕了我们,我们也是酒后乱性才……”
“酒后乱性?怕不是酒后壮胆吧,这跟喝没喝酒有什么关系?真把醉酒当挡箭牌了?!”
萧辰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用匕首指着他们嗤笑。被他这么一说那跪在地上的人都直冒冷汗不敢说话。
他坐在围栏上,问道:“下次还敢吗?”
意识到他要放过自己的壮汉连忙点头,急切道:“不敢了,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你们还想有下次?”
“啊?”
对于萧辰不按套路出牌的几人都愣了愣,半晌才意识到他就是在戏耍自己后,一群壮汉张着嘴表示不可置信,但也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跟个孙子一样求饶。而那美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会了,不会了,我们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会……”
“没意思。”萧辰收回匕首从围栏上下来,踹了脚自己脚下的人,走到那美人面前,背对着他命令起了那群壮汉。
“都给我滚过来,给这位美人姐姐……”萧辰傲气张扬的脸在扭头看到身后人的容颜后呆住了。
“不对,哥哥道歉……”
他打量着面前的美人过了许久才将那句话说完。
他见过的美人不少,但长这样的是第一次见。
此时微风透过缝隙掠过,撩拨起了那人有些单薄的衣衫,吹散的香炉烟气萦绕在二人身侧,如梦四起,建造了一方天地。
细长的睫毛轻轻扑扇,如琉璃宝石般的双眸在烟气中璀璨光亮,或许是因为刚才被攥的生疼,那肤若凝脂的脸庞泛起了丝丝红晕,眼角处亦如抹了粉勾了线般显出红痕。
高挺的鼻梁下唇瓣微颤,连带着嘴角的痣也变得生动了起来,搭配着那垂在胸前被编起的头发,和被微微挽到身后却又披散着的长发,更是精巧魅力,惹人怜爱。
望着这绝世容颜萧辰只觉得呼吸一滞喘不上起来,脸颊都泛起了红。
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在头发上。
只是不等他继续考究这美好的气氛就被那群壮汉所打搅。
只听到几声粗犷的声音响起,无不是在求饶道歉。
“这位公子我们错了,您就原谅我们吧,公子求求您了!”
此时数双眼睛齐齐注视着那坐上的美人,过了良久美人才摸着被攥红的手腕,叹了口气:“你们走吧。”
那是个十分动听的声音,虽然有些清冷包含着丝丝无奈。清脆低沉,似水如歌,听的萧辰耳畔瘙痒,全身燥热。
他摸着自己微烫的耳朵,顺着那耳饰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但等萧辰回味过来面前美人说的是什么时,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座上的美人,问道:“这位哥哥你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不做点什么吗?”
“没必要,让他们走吧。”
那群壮汉在听萧辰的话后头皮发麻,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在那美人放过了他们。
萧辰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本还笑着的脸在扭头看到身后的人后立马变了脸,对那群人吼道:“还不快滚。”
听到这话那群人是真的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差点撞道上楼梯的人。
被撞的人拿着一精致的盒子,在看到落荒而逃走的急急匆匆的人,对着那群人骂道:“不长眼吗?”
“他以一己之力逼退狂徒,把他们打的落荒而逃,救下了被围困的人,得到了一声声的喝彩!”
他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了喝彩声,是为这书中的白衣公子所鼓掌也是为了这少年所鼓。
听着那掌声,看着空荡又有些乱糟糟的房间,美人摇了摇头,对着萧辰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您没受伤吧?可否……”
此时的萧辰正痴痴的看着美人的那张脸发呆,根本没听清他再说什么。等他话说完了,萧辰才反应过来,笑道:“不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位哥哥我……”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底下有人在喊他。
“小公子,小公子。”
听到这个声音,萧辰连忙爬到围栏上去看,就见一中年男人手上拎着很多东西在四处张望,他身旁还跟着一十几岁吃着糖葫芦的孩子。
那孩子在看到爬在围栏处向下望的萧辰后,扯了扯那男人的衣摆示意他向上看,然后他们俩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对上的一瞬间,萧辰闭了闭眼有些生无可恋,看着身旁的美人又看向底下的二人烦躁的“啧”了一声,对着底下的二人不耐烦地喊了喊:“来了来了。”
说完就打算离开,临走的时候还得站在一旁的美人笑了笑:“这位哥哥,咱们后会有期。”
之后便很是迅速的离开了房间,留给那美人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就是走的太急差点撞倒了人。
“都不看路的吗?”又被撞了一次的青年有些骂骂咧咧的。
萧辰离开后,隔间里的美人就这么注视着他的背影,静静的看着他同底下二人汇合没有动作,直到门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才收回视线。
“阿浅你是不知道我回来的路上被连撞了两次,还好这簪花没什么磕碰,不然我跟他们没完。”
轻佻又带有魅惑的嗓音响起时,楚浅下意识的将手腕往里缩了缩,担忧的看向进入隔间的青年,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衣服有些脏,这门怎么是开着的?还有这房间怎么这么乱?”
一身紫金服饰贵妇人打扮,长相雌雄莫辨的青年摇了摇头,长腿刚迈进隔间就感觉那里不对。
他那双极具魅惑的狐狸眼在看到屋内场景后微微上挑,眼角泪痣轻颤,充满了别样的韵味,搭配着那一身紫金衣饰和有些微卷被几根金饰挽起的头发,显得风情万种,阴柔狡黠。
顾居桐环顾着四周的杂乱的场景,走到楚浅面前将那精致的盒子放在一旁,坐在他身旁。刚想说什么就注意到楚浅神情不太对,顾居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美人,最终视线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里泛起了红。
见状顾居桐深吸一口气,那张沾了口脂的红唇微颤,双手颤抖的抬起楚浅的手腕,撩开衣袖,低沉着嗓音良久才吐出几个字:“你受伤了?谁干的?”
楚浅摇了摇头,将手收了回去:“没事了已经。”
但顾居桐他语调上扬,显然是有些生气:“我问你谁干的。”
被吓到的楚浅小声说道:“兄长,我……”
“抱歉,我没用凶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儿。”顾居桐摇了摇头,十分怜惜的摸着楚浅的那张脸,道:“我的阿浅,我的心肝宝贝啊,你没事就好。”
顾居桐如是安慰着,楚浅不说但顾居桐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和打算,一紫色的眸子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居桐收起眼中的阴鸷,笑着打开了那个盒子,拿出了里面的簪花对着楚浅的头发比了比,道:“来看看这个簪花,应是很适合你。”
楚浅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点了点头:“好看的。”
“那我给你别上?回去刚好让王妃瞅瞅。”顾居桐又问,见楚浅点了点头便起身走到他身后为他带上。
“好了,我家阿浅就是好看。”顾居桐将东西别在楚浅头发上后用手挑起他的下巴赞叹。
确实很好看,白蓝色的簪花在灯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的,搭配着楚浅一身的白衣和头上淡蓝色的发带,衬的他更是楚楚动人,肤白貌美了。
发觉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顾居桐没好气的问:“所以阿浅,你在想什么如此心不在焉。”
回过神来的楚浅摇了摇头,看着楼下声音有些闷闷的:“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人好怪。”
“什么意思?”顾居桐听的有些纳闷,见他又在发呆便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这一看视线便被一黑蓝衣服的少年所吸引。
“刚刚撞我的那孩子。”
顾居桐毫不在意的给楚浅倒了杯茶,却在看到他身旁的人后,那张阴柔貌美的脸忽然变了。先是不可思议,接着又若有所思了起来,这之后楚浅就听到顾居桐用有些戏谑嘲弄的声音,说道:“北乔萧家……但愿是我想多了。”
楚浅接过茶杯问:“你认识?”
“不认识,但听殿下提过。”
顾居桐端起茶杯看向楼下与那中年男子交谈又共同离开的少年,为楚浅解释:“听殿下说,北乔萧家的二公子这段时间会来京城看望惠妃,顺便给她过个生日。萧家是惠妃的母家,理应由睿王接见,而那个男人就是睿王府上管事的。”
顾居桐抬起下巴示意楚浅去看同少年站在一起的男子。
听到顾居桐的话楚浅有些疑惑的反问:“来看望再顺便过个生日?时间好像不对。”
“是不对。惠妃的诞辰在腊月,现在才刚立秋,太早了,以及太巧了。”
“你的意思是……”
“秋猎。”顾居桐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低声说道:“再过一个月便是秋猎,往年倒无所谓了,但今年陛下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似有要立太子的意思。”
“可睿王的骑射在三位王爷中排最末尾,就算萧家来人了也无能为力吧。”
楚浅问,顾居桐却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说:“你身体不好没参与过所以不清楚,秋猎的成绩不是按个人算的,是按团体。”
见楚浅眉头蹙起,喝茶的动作都顿住了,顾居桐望着那少年离去的身影,继续解释:“北乔人善骑射,若他们代表睿王参加秋猎就没必要比了。虽然睿王不得宠对殿下的威胁不大,但这之后就难说了。我有种预感,他们会带来变故,特别是那个少年。”
“他很危险……”
顾居桐如是评价。
而此时的萧辰正红着一张脸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
“你脸好红。”初帆叼着根糖葫芦说道,后想了想又问:“你被人打了?”
萧辰反驳:“怎么可能,只有我打别人的份。”
“那你脸怎么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
“就是看到了一个好好看的人。”萧辰眸光闪烁,回忆着自己所见的那张脸,久久不能忘怀。
少年的心思总是写脸上,府上的管事薛文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所想,问道:“小公子这是心动了?”
“算是,毕竟长那么好看不心动才怪。”萧辰想了想点了点头,但其实他并不清楚这算不算心动,只是觉得他长那么好看,声音又那么好听,自己好喜欢。
想到这儿,他就真该庆幸自己没呆在府里,出来逛街了。
因为不知道他们何时才到的朱言枭便把宴席设到了晚上。
而诗尧是头昏欲裂的根本支撑不起来,到了房间倒头就睡,根本叫不起来;初舫要清点事物管一堆乱七八糟的也抽不出身;朱言枭则是被传唤进宫一回来便没了人影,就留萧辰和初帆俩小孩不知道干嘛。
好在萧辰做了万全的旅行计划,不怕没事干,于是乎他拉着初帆就开始闲逛,但他这脚还没踏出府邸就被叫住了。
只见这府上管事的向他们二人走来,说是朱言枭临走前嘱托过,若是要逛街就要他陪同,毕竟他俩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出现事故。
原本萧辰是不打算让人跟着的,但一想到这里不是北乔规矩还那么多,出事了确实麻烦,便点头答应让这个名为薛文的管事一起。
事实证明让他跟着是对的,许多不知名的老店他都知道,让萧辰避开了许多坑,比那什么攻略手册好多了。
而当萧辰逛到城西路过那京中最有名的勾栏时,他自是要去听个书听个曲儿,好不白来一趟。
却不想,只是这一下,就碰到了让他一眼万年,彻夜难眠的人。
这一趟没白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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