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衿让出半个身位让他进来,似乎是料到了谢珩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所以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起伤口来:“你伤口还疼不疼了?”
谢珩进来换好鞋,把身后的门关上,嘴巴倒是跟以前一样利落:“疼啊,当然疼了。”
他随手把外套挂在玄关,话锋一转:“但是也值了啊,这刀落在我胳膊事情,总比落在你身上好吧。”
许衿身形一顿。
厨房里许正荣正在将功补过地做饭,林雅切了点水果,见谢珩过来立刻关心起他的伤口,一番寒暄之后许正荣终于做好了饭,简单煮了个面端上桌。
许衿捏着筷子,看着林雅把许正荣带进卧室继续数落,又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谢珩:“对不起,刚刚是骗你的,家里根本没做好饭,就是想找个借口让你过来,你凑合吃吧。”
“面条也很好吃呀。”谢珩丝毫不嫌弃,反倒把普通面条吃出了豪华大餐的感觉,“许叔叔做的面味道很独特。”
说罢,他往许衿身边凑了凑,两个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进,好闻的薰衣草香扑鼻而来:“许衿,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这个问题指的就是谢珩最开始的那一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许衿沉默不说话,低头吃了口面条,这个问题她也想过,是关心吗?算是吧,那一刻她心里根本没有别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谢珩上车前脸上惊恐又愤怒的表情,直觉告诉她,如果她不打这个电话,很有可能会出事。
想了一会,她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怎么理解随你,就当我还你人情了,你也看见了,待在我身边就没什么好事,我这种人也不适合当朋友,以后你离我远一点吧。”
许衿说出了心里话。
很久以来她都害怕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她自己怎样都好说,但绝对不能牵扯到她的朋友和她身边的人。
谢珩手里的筷子一顿,看向许衿,稍微认真了点:“许衿,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我受伤不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就是因为这个。”许衿也扭头看他,“如果你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今天压根就不会受伤。谢珩,你也可以自私一点,今天就算你不管我也没有人会指责你。”
“不是你等等。”谢珩简直要被她这乱七八糟的思维气笑了,“许衿,自私一点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你很好,你也值得被爱,所以你可以自私一点,享受所有人对你的好。
许衿刚要说些什么,正对上谢珩有些热烈的目光,想说的话顿时堵在嗓子眼,含混道:“算了,说不清楚……”
这个敏感的话题无疾而终。
吃完饭已经接近十二点,怕谢珩大半夜回家会有危险,许正荣当即决定让谢珩住在家里,第二天再抽个空离开。
好在第二天放假,不用上学,许衿又去了趟警局说明了状况配合调查,傍晚就回了家。惊心动魄的案件仿佛到此告一段落,但任何人心里都没有丝毫放松,就好像平静的海面下暗藏着汹涌的波涛。
周天一早来到学校,发现教室比平时都要热闹,班上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么。
许衿轻轻放下书包,下意识往教室最后一排谢珩的座位看去。他还没来,苏子哲倒是来的挺早,正单手撑在桌子上嗑瓜子,黄凯坐在谢珩的位置上跟苏子哲聊着天,场面莫名和谐。
她淡淡收回目光,心虚般微低着头,把书包里的书收拾了一下。尹星晚还是老样子,趴在桌子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许衿怕吵醒她,决定先去办公室看看卷子批没批好。
九月底的空气多了几丝清凉,盛夏的暑气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秋天的清爽和萧瑟,初升的太阳从云里探出头,教学楼的预备铃就在这时响起。
突然,许衿看到了姜宁。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姜宁和贺也川。
二人在楼梯的拐角处,好像在说些什么,因为角度问题他们看不到这边的许衿。
姜宁脸上神色有些慌张,一只手也紧张地握着扶手。相反的,贺也川就显得放松得多,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书包,看起来懒洋洋的。
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仔细一琢磨才发现端倪,如果她没记错,姜宁之前跟她说过她有点害怕贺也川。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得去救她……
许衿只犹豫了一秒,身体就已经迅速作出反应,她小跑着奔向楼梯方向,生怕晚了这一秒贺也川就要动手打人了。
空旷的走廊上没有人,许衿一门心思全在姜宁身上,一时间没有注意一旁的办公室。突然,主任室的门开了——
姚杨刚抱着一堆卷子走出来,耳边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等他好不容易从成堆的卷子里探出头望向这边的时候,许衿已经刹不住车了。
哐啷一声。
许衿在紧急关头止住脚步,但强大的惯性还是让她撞上了姚杨,厚厚的几沓卷子立刻飞舞上天,像雪花一样簌簌落下。
姚杨被撞了个踉跄,胸口处佩戴的塑料校牌不小心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本就不结实的塑料外壳裂了个口子。
许衿捂着被撞到的下巴狼狈地站起来,赶紧去扶姚杨:“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姚杨见是许衿,笑着摆摆手:“没事,我也没看清有人来。”
他扶正了眼镜,没急着去捡卷子,反而注意到许衿的下巴,微皱眉头问道:“撞到哪了?有没有事,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麻烦你。”许衿心里还在埋怨自己毛手毛脚的,哪还好意思让人家带自己去医务室。
她半蹲下来帮姚杨捡卷子,再一抬头,发现原本站在楼梯拐角的姜宁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连带着贺也川也不见了。
这太奇怪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去楼梯拐角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脚下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姚杨的名牌。
许衿:“……”
原本这个名牌还能救一救,现在是彻底死透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蹲下来想捡起那个已经被踩的粉碎的名牌,却发现名牌已经碎成几个碎片,根本捡不起来,“我帮你去买个新的吧。”
姚杨见状立刻上前拉住许衿的手,语气带上点着急:“别碰,这个碎片很扎手,等会去拿笤帚扫一下就行。”
许衿还半蹲在原地,原本伸出去的手被姚杨一拉,就这样僵在半空,耳边传来阵阵脚步声,接近上课的时间点,走廊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地上散落的卷子已经被收拾好了,但是原本按照科目分类的卷子现在全都混在了一起。
姚杨去卫生间拿来笤帚把碎的彻底的名牌清理干净,似乎是看出了许衿的情绪,轻声安慰:“没事,你不用自责,卷子分类很快的,而且成绩已经登完了,上课之前能发下去就行。”
他好像永远不会生气,温润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他都有用不完的耐心。
许衿没分过卷子,顶多就帮老师登个分数,所以效率远远比不上姚杨,她手指不太熟练地游走在卷子里,目光迅速扫过卷子最上方的科目信息,然后把同科卷子放在一起。
姚杨转头看见许衿的手:“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搬书那天晚上磕的?”
许衿手上的动作一停,看了看手背上的伤痕,是那天晚上被持刀男人扔的石头砸中时刮蹭到的,伤口没有特别处理,已经结痂了,但伤口周围还有点红肿。
她摇摇头,随口编了个理由:“是我昨天在家不小心磕到的,已经没事了。”
似乎是察觉到许衿不想多说,姚杨便识趣地不多问,他目光轻轻地落到许衿身上,她穿着秋季校服,不知是不是因为瘦的原因,宽大的校服套在她身上好像一个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显得宽松又肥大。
她长马尾垂在脖子处,一缕阳光照着睫毛掩盖下的瞳眸,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眉头微微皱着。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许衿的心思都在卷子上,自然没有注意到姚杨的目光。她沉默不语地分着卷子,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哪一节课下课去买个新名牌还给人家,目光突然落在一张卷子上——
是谢珩的语文试卷。
150分的题目,谢珩的总分只有惨不忍睹的76分,离及格线还有十多分的差距。
她鬼使神差地抽出那张卷子,翻到后面的名句默写题,老师鲜红色的笔在这一道大题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对勾,旁边还标注了语文老师的批语:很棒。
许衿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还记得谢珩当时开出的条件:只要名句默写题不扣分,就要让谢珩把她拉进班级群。
她也记得,那个似阳光般的少年说这句话时眼底闪烁的隐隐期待和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
许衿看得入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头顶突然传来被按压的触感,视线也随即暗下来一块,鼻尖也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一顶鸭舌帽准确无误地扣在她脑袋上,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哟,这不是我的卷子吗,看这么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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