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衿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被他爸爸带去美国了？也就是说不是自愿的吗？”
贺也川没否认，但也没点头：“不太清楚，估计不是自愿的，他今天早上突然给我打电话，只说了让我转告你去照顾一下叮当，根本没聊几句电话就挂了。”
他看穿了许衿的担忧，说道：“你不用担心他的人身安全，他爸爸虽然挺强势，但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那、那你现在能联系上他吗？”许衿有点着急。
“联系不上，早上的飞机飞美国，可能开了飞行模式，等晚上联系看看吧，你不用着急。”贺也川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能说点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谢珩现在情况如何，怎么会跟谢晏之闹到这个地步。
这下许衿彻底没有学习的心情了，还没到闭馆的时间就跟姜宁说了下情况提前回家。
大雪纷飞，整整下了一天，马路上的铲雪车刚把路清理好转眼间就又白了一片。许衿打了车，车子开的很慢，她看着窗外的雪景心里乱成一团。
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回复。
她早就知道谢珩跟他爸爸关系不太好，但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她实在是一知半解，这次仓促到连个电话都没来得及打。
下了车，她踩着厚厚的积雪停在谢珩家门前，昔日豪华的复式别墅现在被白雪覆盖，门前的雪有几厘米厚，没有被清理过的迹象。
她艰难地踏着雪踩过，来到家门前利落地按下指纹开锁，咔嚓一声，屋内的热气扑面而来。
叮当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伸懒腰，见到许衿来了，立刻两眼放光跳到脚边蹭她的小腿，嗓子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许衿蹲下来把小猫抱在怀里，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头，叮当顺势趴在许衿腿上，两只前爪交叠在一起，很是享受。
好安静。
许衿就这样蹲着，她心里隐约期待着谢珩的脚步会突然出现在楼上，但回应她的只有无边的安静。
下雪阴天，家里又没有开灯，屋里灰蒙蒙的，她仔细地抱着叮当站起来，摸了摸墙壁上的开关，轻轻一按，灯光瞬间亮起，她这才看清了屋子的状况。
在客厅中间有一个躺着的行李箱，里面零散装了几件衣服，许衿认出那是谢珩的衣服。
沙发上还丢着谢珩前天去心梦乐园玩穿的外套，桌子上有几本书，全都散乱地堆在一起。
猫食盆是自动添食，盛水的碗里还剩下不少水，谢珩不在的这段时间小猫应该过得还不错。
许衿很迷茫地坐在沙发上，小猫睡在她腿上，白色的小爪子舒服地朝前伸着。不知坐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她才如梦初醒，在角落找到一个航空箱把小猫装进去关灯离开。
与此同时，在距离她一万公里的异国，谢珩隔着电脑屏幕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许衿茫然地走进屋子，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然后眸光微微上移，应该是看向楼上卧室的位置，然后她弯腰抱起小猫走向沙发。
他看着许衿单薄无助的身影，终于忍无可忍：“把手机还给我！我马上就成年了还跟我玩没收手机这套幼不幼稚！”
谢晏之坐在他对面，偌大的办公室被日光灌满，温暖又刺眼，他不以为意道：“给你干什么？迫不及待要打电话了？”
“关你什么事。”谢珩站了起来，大步来到谢晏之跟前，“二话不说把我绑来美国，没收我证件，不让我看手机，知道的是父子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绑架了呢。”
“绑架就对了，你这性子不绑你能来吗？”谢晏之还是那副样子，胳膊肘撑在扶手上，双手交叠，显得十分从容，“高中你不好好学习天天惹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毕业以后来这边留学，到时候直接接手我的公司，现在先来熟悉熟悉环境。”
这说些什么屁话。
谢珩更无语了：“你喝多了？”
“没大没小！”谢晏之懒得跟他废话，“今天晚上你去酒店反省反省，我会找人看着你，只要你好好听话，开学以后我就送你回国，要是……”
“哦，这意思是要把我关起来是吧？”谢珩向来知道如何激怒谢晏之，他边笑边鼓掌，“以前关我妈，现在我长大了开始关我了，不错不错，这玩意还带传承的呢。”
谢晏之脸色铁青，却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发怒：“你妈妈她过得怎么样？”
此话一次空气立刻沉默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珩以为谢晏之是真的在关心，但仔细一琢磨他就发现不对了，声音都有点失控：“你怎么知道我见到我妈了？你的摄像头是安在我头顶了吗？”
两人终于还是闹得不欢而散，不过最后还是谢晏之妥协，把手机还给了谢珩。
——
许衿抱着猫包回了家，又顺路去买了猫砂和猫粮，不知道小猫爱吃什么，还顺路买了火腿肠和羊奶。
叮当的适应能力很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也丝毫不害怕，反倒是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胆子大到敢直接用小爪子拍林雅的脚踝。
“这是小珩家里养的猫啊？太可爱了吧，瞅瞅这小爪子。”林雅小心地把猫抱起来，小猫立刻就在她怀里安顿下来。
许衿疲惫地笑笑：“对，它叫叮当，很亲人，可能得在咱家养一段时间。”
林雅问：“小珩那孩子跟他爸爸关系还是那样吗？”
“他们以前关系就不好吗？”
“太长时间我也记不清了。”林雅抱着叮当坐下，“他爸爸妈妈刚离婚那段时间，他宁愿在咱家睡觉都不想回家，那孩子心事多，可能怕说出来让我跟你爸担心，很多事都憋在心里。”
许衿默不作声地铺好猫砂，又简单做了个猫爬架，虽然比不上谢珩家那个豪华，但给小猫消遣还是足够了。
“妈，我联系不上他了。”她背对着林雅蹲在地上，声音平静，静到好像在讲什么童话故事，没有一点波澜。
林雅抚摸小猫的动作一停，察觉到了点不对劲：“衿衿？”
许衿还是没动，声音却带上一丝沙哑：“我有点想他。”
本就脆弱不堪的情绪在这句话说出口后瞬间泛滥，她眼前模糊了一瞬，一滴眼泪滴进猫砂盆。
她突然有点后悔，明知道他家庭有点矛盾，为什么没有早点安慰一下他，或者听听他的想法，但好像自始至终都是谢珩陪在她身边，一直在保护她。
一直付出是会累的。
“衿衿，没事的。”林雅有点慌，她很久没见到许衿掉眼泪了，“没事啊，妈妈现在帮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不定你那手机出问题了呢……”
许衿知道林雅是在安慰她，她有点茫然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雪，路灯下还有几个人影手拿雪铲忙活着。
雪已经落下来了，那究竟什么时候会化呢？
雪化了，春天就会来临吗？
晃神间，林雅的电话居然打通了。
“喂，林阿姨，是我。”是谢珩的声音。
许衿猛地回过头来。
林雅似乎也没想到电话真的能接通，沉默了足足几秒钟才憋出一句话来：“啊……小珩啊，衿衿你看，我就说打得通吧，你别哭了过来接电话！”
这下轮到许衿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林雅举着的手机，在零点几秒内已经怀疑了一遍，自己打了一天都没打通的电话林雅随手一拨就通了？
她甚至怀疑谢珩是不是悄摸把她拉黑了。
她将信将疑地拿起手机送到耳边，那头果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许衿？”
是谢珩的声音，那一刻她简直激动得想再次落泪：“你……你怎么一天都不接电话，贺也川说他也联系不上你。”
“我赶飞机呢，手机关机了没看见。”那头的解释很明显是现编的，电话明明打通了，只是很久没人接自动挂断了，如果是关机就不可能打得通。
许衿一想到这就莫名有点小情绪：“骗人。”
“不骗你。”谢珩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异常，“你哭了？为什么哭，因为联系不上我？”
豪华的酒店装修风格典雅，谢珩跟着前面的保镖走着，电梯上被按下一个数字，紧接着他被一群人带到了房间。
谢晏之说到做到，这几天他应该是别想离开这个房间了。
但他的语气不觉有异，依然努力维持着正常的声线，甚至还带上点笑意：“怎么不说话，别想蒙混过关，我刚刚听到林阿姨说你哭了。”
许衿回到房间关上门，对着电话说了句“你烦不烦”就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柔软的触感让她混身的疲惫都一拥而上，但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却终于落地了。
“是你爸爸带你去美国的吗？你在那边会过得开心吗。”
她没问他突然不辞而别的原因，也没问父子俩到底闹了什么矛盾，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他在美国到底会不会开心。
谢珩感觉喉头一紧，他放下手机把听筒那远了点，深呼吸一口调整好状态才重新说话：“当然开心，你别操心我，寒假我大概是回不去了，开学我一定回去，到时候咱俩还坐同桌好不好。”
他的语气仿佛真的是在闲聊，听上去毫无异常。
“好。”许衿应了一声，又抬起头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那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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